张寻雁回头，眸光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玉儿，辛苦玉儿了。”
李抒玉有些怔愣，眼前的女子抬袖掩唇，咳嗽了两声，整个人摇摇欲坠。
“大婶婶，这里风大，我们进去话。”李抒玉立即上前扶住她，担忧道。
张大夫人摇了摇头，唇角扯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玉儿，操持你哥哥的状元宴，应该很辛苦吧。”
李抒玉看着眼前的妇人，依稀可见她的明媚之姿，只可惜被病痛折磨得失去光彩。
心里忍不住惋惜。
她没有看见娘亲最后的样子，而大哥哥却一直看着自己的母亲受折磨。
她压下心底的难受，扬起一抹微笑：“一点也不辛苦，大哥哥中榜，玉儿可高兴了。以后就可以仰仗大哥哥了。”
“婶婶，我们去屋里吧。”李抒玉扶着她，实在有些担心婶婶能不能抵挡得住这凌冽的寒风。
张寻雁注视着少女真挚的眼眸，温柔地笑道：“玉儿送婶婶回桉苑可好。”
“婶婶你不去宴席吗？”李抒玉虽然这样问，却搀扶着张寻雁往桉苑走去。
大夫人整个人包裹在这个巨大的灰色披风中，李抒玉扶着她的胳膊都感觉不太到，只觉得在捧着一团棉花。
“我以前曾常常后悔，没能再生个女儿。”张寻雁笑了笑：“之行与府上其他几位公子姐总玩不到一处去，经常便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我身子不好，不能见风，只能守在桉苑里。”张氏忍不住和李抒玉多了两句，整个人总是很温柔。
李抒玉静静听着，心里有丝异样闪过。
李抒玉和张氏走到桉苑门口，旁边的侍女便道：“大姐，您先回吧。”
张寻雁却握着李抒玉的手，“玉儿，我还想和你话。”
李抒玉弯了下唇：“好啊。”
她完，旁边的侍女蹙了蹙眉，倒是没什么了。
李抒玉扶着张寻雁进了院子，里头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苦药味。
李抒玉看了眼挂在正门上的铜锁，神色微变。
大夫人是一直被锁在桉苑的吗？！
李抒玉一回头，方才还在的侍女已经不见踪影。
张寻雁走到桌子旁，斟了杯茶递给李抒玉，“玉儿，你坐。”
李抒玉连忙接过茶盏，这里头竟然不是茶叶而是安神的汤药。
李抒玉将茶盏捧在手中，坐在了大夫人对面。
张寻雁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李抒玉笑道：“自从玉儿来了，行儿他都高兴了不少，提起你时眼睛里都是笑着的。”
“所以，婶婶很谢谢玉儿。”
李抒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啊？
“婶婶不用谢玉儿，大哥哥也很照顾我，该是我谢谢大哥哥才对。”李抒玉弯起唇角。
院子里此刻空无一人，李抒玉心思微动：“婶婶，平日里只有你一人在桉苑吗？”
张寻雁目光微滞，点了下头。
她起身，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视线四处搜寻。
李抒玉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婶婶，你在找什么呢？”
张寻雁转身定定看向李抒玉，眼神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李抒玉心里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
正是李抒玉这轻微的动作，刺激到了张寻雁。她冲上前一把抓住李抒玉的胳膊，瞪着她吼道：“你去哪？不许走！”
她的手腕被张寻雁紧紧抓住，可这力气又怎么像是一个久病难医的人呢？
“婶婶你怎么了？”李抒玉想挣脱开来，又怕山大婶婶。
一番犹豫之下，张寻雁拉着李抒玉靠近床边，从床上摸出了一个长绳，作势就要将李抒玉绑起来。
张寻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边将绳子往李抒玉手腕上套，一边冲着她碎碎念：“玉儿听话啊，乖乖待在这儿，陪着行儿陪着行儿！”
“大婶婶！”李抒玉一把甩开她的手，这下她要是还不明白门上那把锁的原因，她就白活了。
原以为是李尘归故意不让大哥哥与母亲相见，才将大婶婶关在桉苑。
原来是她想错了，大婶婶分明是失了心疯。
张寻雁被李抒玉一推，趴在床边一动不动，李抒玉心里一慌，“大婶婶！”
正当李抒玉碰到她，才发现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张寻雁突然回头，将手中的绳子一把套上了李抒玉的脖子。
绳子一瞬间收紧，李抒玉呼吸一窒。
“玉儿啊，留在行儿身边别走！别走！”
李抒玉被逼出泪花，看着眼前已经神志不清的妇人，是万万想不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李抒玉眼见扯不掉脖子上收紧的绳子，当机立断，抬脚抵在张寻雁的腹前，用力一蹬！
李抒玉心中暗叹：对不起了婶婶……
张寻雁吃痛，手中的绳子一松，李抒玉迅速将脖子绕了出来，往后翻身拉开了距离。
大夫人看着手里空荡的绳子，往旁边一丢，痛哭道：“玉儿你为什么要离开行儿？”
“咳咳……我没有！”李抒玉慢慢往后退去。
张寻雁视线落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抬起来就朝着李抒玉砸去。
李抒玉抬手抵挡，而下一刻突然被人抱在怀里，随即一声闷哼传来。
重物落地，椅子翻了个滚，砸到了旁边的桌子，那盛着安神汤药的茶盏被打碎，淌了一地的汤药。
“大哥哥！”李抒玉惊呼出声。
李之行定定地看着怀里的李抒玉，嘴唇惨白。
李抒玉视线落到后面的大夫人，只见她又拿起那长绳站到了李之行身后。
“大哥哥！快走啊！”李抒玉惊恐地喊道。
李之行没动，却将李抒玉按进怀里，一手扣着她的肩膀，一手按着她的头。将她整个人都挡住，遮得严严实实。
李之行目光空洞地盯着外面，镜山和那侍女站在院中却是一动不动。
身后传来一声一声的鞭响……抱着她的李之行身子一次一次的颤抖。
“李之行，走啊！”李抒玉带着哭腔，她不明白为何李之行要跪在这里，生生忍受着后面人一遍一遍的鞭笞。
张寻雁挥着手中的长绳，喃喃道：“行儿，让玉儿永远陪着你不好吗？”
而下一刻，她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丢掉手中的绳子，一下跪倒在李之行身后，哭喊道：“行儿对不起……行儿啊……”
李之行一言不发，将李抒玉打横抱起，直接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张寻雁看着自己的手，不停颤抖，哭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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