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曦双手接过，如获至宝。
那套金针比寻常医者用的巧许多，正适合她的手使用。
与此同时，贺弘文也开始系统地教授女儿医理。从《黄帝内经》到《伤寒杂病论》，从脉象辨识到方剂配伍，贺曦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
她惊饶记忆力常常令贺弘文惊叹——有时只需讲解一遍，她就能将复杂的药方背诵如流。
“爹爹，为什么这个方子里大黄要后下？为什么治风寒初期不能用麻黄？”
贺曦的问题越来越多，有些连贺弘文都需查阅典籍才能回答。
一年后的春日，贺曦迎来了她行医生涯中第一个真正的病患。
那日午后，贺曦正在后院晾晒药材，忽听前院一阵吵闹声。
她跑过去一看，见药童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站在门口。那乞丐约莫八九岁的年纪，面色苍白，右腿肿胀发紫，已经昏迷不醒。
“怎么回事？”贺曦急忙上前。
药童慌张道：“这乞丐倒在咱们门口，像是被蛇咬了！少爷出诊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贺曦蹲下身，仔细查看乞丐的伤口。只见脚踝处有两个细的牙印，周围皮肤已经发黑。她凑近闻了闻，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是五步蛇！”
她立刻判断出来，这是曾祖父医案中记载过的一种毒蛇：“快把他抬进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药童犹豫道：“可是……这是个乞丐，而且少爷不在……”
贺曦脸一沉：“贺家门训医者仁心，岂能见死不救？快抬进去！”
众人见她神色坚决，不敢违逆，连忙将乞丐抬入厢房。
贺曦指挥人取来解毒药材，亲自捣药敷伤。她又取出金针，在乞丐腿上几处穴位施针，引毒外流。
整个下午，贺曦都守在乞丐身边，不时查看脉象，调整用药。
傍晚时分，乞丐终于苏醒，肿胀也消了不少。
“我……我没死？”乞丐虚弱地问，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贺曦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笑容：“有我在，你想死都难。我叫贺曦，你叫什么？”
“阿满……”
乞丐怯生生地回答：“谢谢娘子救命之恩。”
贺弘文回来得知此事，先是一惊，待查看过阿满的伤势和女儿的处理方法后，又惊又喜。
他没想到年仅八岁的女儿竟能独立处理如此危重的蛇伤病例。
“曦儿，你做得很好。”
贺弘文欣慰地拍着女儿的肩膀：“不过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等爹爹回来更稳妥。”
贺曦却摇头：“爹爹，五步蛇毒发作极快，若等您回来，阿满怕是没救了。曾祖父医案上，救急如救火，不是吗？”
贺弘文哑然，不得不承认女儿得有理。
他心中暗叹，曦儿赋之高，恐怕将来成就不在祖父之下。
阿满在药铺养伤半月，与贺曦成了朋友。他无父无母，在街头乞讨为生。伤愈后，贺曦求父亲收留他在药铺做个伙计。贺弘文见那孩子老实勤快，便答应了。
自此，药铺多了个叫阿满的伙计，而贺曦则多了一个忠实的病人。
每当她学习新的医术，阿满总是自愿当她的练习对象——无论是诊脉、针灸还是敷药。
“娘子，你扎针一点都不疼！”阿满常这样夸赞道。
贺曦的名声渐渐在范围内传开，起初只是府中下人生病了找她看看，后来附近贫民也闻讯而来，称她为“贺大夫”。
贺曦来者不拒，从简单的风寒感冒到复杂的跌打损伤，她都认真诊治。
若遇到疑难病症，她会详细记录症状，等父亲回来请教。
贺弘文对此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女儿医术日益精进，担忧的是她年纪太，若遇疑难杂症恐有闪失。
但每次看到女儿救治病人后那满足的笑容，他又不忍心阻止。
这日，贺曦正在后院教阿满辨认药材，忽听前堂几人吵闹起来，她跑过去一看，见一位锦衣少年站在药铺中央，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那少年约莫十一二岁，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一身月白色锦袍衬得他气质清贵不凡。他正打量着药铺陈设，目光沉静中带着几分探究。
“这位公子，你需要什么药材？”贺弘文上前询问。
少年微微一笑：“听闻这里有位神医娘子，特来一见。”
贺曦闻言，从父亲身后探出头来：“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随从立刻喝道：“大胆！这是齐国公府的公子！”
贺曦却不害怕，反而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公子：“你生病了吗？”
齐霁摆手制止随从，温和道：“听闻贺娘子医术不凡，特来拜访。不知可否请教几个医理问题？”
贺弘文刚要婉拒，贺曦却已经走上前：“可以，你问吧。”
齐霁略一沉吟，问道：“若有人胸闷气短，咳痰带血，当如何诊治？”
贺曦不假思索：“先辨病因，若脉象浮数，舌红苔黄，属肺热壅盛，当用泻白散；若脉细数，颧红盗汗，属肺阴亏虚，当用百合固金汤。”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但若血色暗红有块，可能伤及脉络，需加三七粉化瘀止血。”
闻言，齐霁眼中闪过惊讶，又问：“若遇高热惊厥儿，当如何？”
“急刺人症合谷二穴开窍醒神，再以羚羊角粉冲服清热镇惊。”
贺曦对答如流：“但需辨明是外感高热还是食积化热，治法不同。”
一连数个问题，贺曦都对答如流，甚至能引经据典明出处。
齐霁眼中的惊讶逐渐转为钦佩。
“贺娘子果然名不虚传。”
齐霁真诚地赞叹：“他日必成一代名医。”
贺曦却皱着鼻子道：“我才不要当什么名医，只要能治病救人就好。”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问这么多医理，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齐霁神色一黯：“家母体弱多病，看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大好。”
贺曦想了想，转身从药柜取出一包药材：“这是宁神茶，用合欢皮、夜交藤配的，睡前饮用可安神助眠。你先拿回去试试，若有效再来找我。”
齐霁伸手接过，道谢离去。
贺弘文待齐霁走后，担忧道：“曦儿，齐国公府不是寻常人家，若药不对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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