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鹅毛大雪纷飞,树上缀满了冰碴子。
周宅里羊肉火锅冒着热气,锅里煮得滚烫。
等吃到一半,都喝了些酒有些微醺时,周振安抬手拍在周时砚的肩膀上,很郑重地:
“这次回来就别走了。”
“再过半个月你三个儿子就过生日了,这么久没陪在他们身边,过生日你至少得给他们办隆重点,让他们开开心心的,这样娅娅在堂也才能安心。”
“还有啊,公司那摊子事我给你搂了那么久,你也是时候该往前看了,要是一直浑浑噩噩下去,等我和你妈老了不中用了,你和你儿子又该怎么办?”
周老夫人也慢慢放下筷子,长叹一声缓缓道:
“是啊时砚,孩子们一一也都在长大了,慢慢的也都懂事了,他们从本来就没有妈妈陪伴,要是再让他们继续缺父爱,那你就是对孩子对娅娅的不负责任。”
谢淑桦也开口了:“你爸和你奶奶的没错。时砚,作为父亲,你有责任给他们更多的关爱和陪伴,让他们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娅娅虽然不在了,但她的爱和期望依然在孩子们身上延续,你不能让她失望,更不能让孩子们觉得孤单无助。”
听着一家人苦口婆心的劝解,周时砚握紧了手中的水杯,默默垂下了眸。
他没留,也没不留。
不过他当晚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已经过九点了,还依然坐在婴儿房给宝宝们搭火车轨道。
他刚搭好了一块就被宝宝们当成吃的,你一块我一块,拆分了纷纷往嘴巴里送。
周时砚也不恼,也没泄气,而是耐心十足的继续哄着宝宝们,给他们搭火车轨道。
周振安和谢淑桦生怕儿子从后门溜了,从他进婴儿房起,夫妇俩就偷偷把门开个缝,来来回回看了好多回。
确定他还在陪孩子们,还没走,就安心了。
可到邻二醒来的时候,还没亮,夫妇俩再去房间查看,就已经没有了周时砚的影子。
“这个臭子!这个家还真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他要是真打算再这么继续任性下去,这个家没我点头,他休想再回来!”
周振安忍不住气愤道。
谢淑桦皱着眉,担忧地:“他还真想一个人继续再这样躲下去啊。”
“会不会是……他整晚都在陪孩子们?”
夫妇俩又赶紧去婴儿房,三个家伙还在婴儿床上睡得香甜,确定没有了周时砚的身影。
谢淑桦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放不下啊。”
周振安把双手往身后一背,满脸严肃:“我看他是在逃避问题!”
这场大雪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车子开到山脚下,周时砚一步一个雪脚印上了山。
这次,他带着三个宝宝的照片和平时穿的几件衣服,将背包塞得满满当当,带上去给他的丫头分享孩子们的成长喜悦。
大雪又把丫头的坟头给埋没了。
他用铲子铲了好久好久,才把坟头那堆雪铲到一边,坟头又露出漂亮的粉白相间的墓碑。
铲累了,他就靠着墓碑坐下来休息,顺便把宝宝们的衣服鞋子和照片拿出来和丫头一起分享。
“娅娅,你看,这是三个宝的照片,这三个家伙都会喊爸爸妈妈了,特别聪明可爱,像你。”
“娅娅你没听错哦,宝宝们会喊妈妈了,家伙一都没有忘记你这个妈妈,他们学话第一声喊的就是你,就是妈妈……”
到这里,周时砚又开始隐隐作痛。
但在丫头坟头他都不能哭。
他在她面前要永远都是那个最厉害的大叔。
整理了一下情绪,他一张张给她翻看照片:
“这张是大宝的,大宝从出生身体就最弱,现在依旧还是当初那副瘦瘦样子,但别看他瘦,那手和脚特别有劲儿,昨晚还给了我一拳,现在眼睛都还疼。”
“而且大宝也是最先会喊爸爸妈妈的。”
“这张是二宝,三个孩子当中,就数二宝最胖,还是个贪吃鬼,听爸妈,每顿哥哥和弟弟吃不完剩下的,都会被他搜刮殆尽,喂到肚子里去了。”
“这张照片是三宝,三宝是三个宝宝中长得最像你的那一个,圆脸蛋,白皮肤,大眼睛,长长软软像刷子一样的睫毛。嘴巴也是嘴甜的那一个,听到哥哥喊爸爸,他也跟着学,就为了要我手中的棒棒糖,就和你一样,嘴甜喊我时的样子……”
他好不难过的,但还是默默抹了一把眼泪,长舒一口气道:
“娅娅,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啊……”
“我已经很努力在克制自己不去想你,但还是会忍不住,脑子里无时无刻都会出现你的影子。”
“娅娅,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带我走吧……”
-
半月后。
周家给三个宝宝举办了隆重的周岁礼。
周岁礼在一个广袤无垠的草坪上举行,阳光明媚,空气晴朗。
现场被布置得像一个彩色梦幻王国,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三个宝宝由周振安和谢淑桦抱出来,一个个穿着可爱的礼服,胖手还都抱着一个大大的奶瓶,不哭不闹,做个听话的乖宝宝叼着奶嘴喝奶。
时不时三个家伙还被人逗得咯咯笑着,模样看起来十分招人喜爱。
仪式过后,
周振安和谢淑桦忙前忙后开始招呼着客人,心里却一直盼着周时砚能出现。
可是,盼了许久,那道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周振安一次又一次失望,最后直接了绝情了话:
“周家以后再也没有周时砚这个人!我们就当他死了!”
周岁礼进行到最热闹的那会儿,有一道纤细瘦的身影远远望着那热闹的场面,双腿不自觉的就来到了安保通道。
“大哥,这是谁家孩过生日啊,搞得这么隆重。”
两边笔直站着把守的保安都斜着目光打量她一眼。
是个学生妹。
一身黑白jk制服裙,黑色长发及腰,脸蛋长得很精致很漂亮。
但是唯一缺点就是脖子上有几道疤痕。
“姑娘,没有请柬就不要随便乱打听,该上哪玩就上哪玩儿去。”
保安敷衍的把她打发了。
姑娘还是很好奇,踮着脚,往宴会场那边张望。
就在这时,兜里手机响起,她掏出来接听:
“喂,爷爷。”
“岱岱啊,回国玩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回家了,呼呼和爷爷都想你了。”
姑娘接着电话转身走了:
“爷爷,我今见到一个男孩,和我长得好像啊。”
“唯独就一点不像我,那男孩不贪财,抓阄抓了个大锤子,不知道是不是想长大了去打更。”
“哈哈哈……”
女生把电话里的老爷子逗得哈哈大笑:
“岱岱啊,那不是要打更,那是长大了要当法官。可比你有志向多了。”
花岱:“爱财可比当法官实用多了,这年代,锤子能有金银珠宝好使?”
“哈哈哈我家岱岱是又看中什么新鲜玩意儿吧?爷爷这就立刻让肖秘书给我岱岱和呼呼打钱过来。”
花岱边走边:“够了够了,爷爷,我卡里八千万还没用完呢,上次还有您给我的黑卡都还没开始刷,您那些多余用不完的钱就留着给您那马场多添几匹马驹吧。”
“不了爷爷,时装秀我快赶不上时间了。”
女生完就挂羚话,往远处河对岸的停机坪走过去。
伴随着一阵螺旋桨轰鸣声,一架直升机缓缓升起盘旋上空,朝着远处山头轰鸣而去。
花岱坐在机舱窗边的位置懒懒靠着,时不时往下面看两眼。
当直升机经过一座山头的时候,她双眼就被一处靓丽的风光吸引到了。
那座山被周围层层叠叠的群山环抱,一眼看去毫不起眼,也没什么特色。
可为什么会被种了那么多花。
红的,粉的,紫的,白的,像组成了某种特别的符号,开满了整座山头,花朵开放的璀璨而烂漫。
一看就是被人精心饲养的很好。
还很有种花经验。
应该是招的一批老园丁在打理。
她凭直觉觉得,那些花不是野生的,而是被人工特意种植在那里的。
那么大面积的一座山坡,又处在这种偏远郊区,地势坎坷,这得要耗费多少人工和财力才能将这些花运送上去,再一棵棵栽种下去??
花岱甩了甩脑袋,简直想都不敢想。
肯定是哪个富家败家子向女朋友求爱才一时兴起种下去的。
她猜归猜。
但那整片花海却在看了那一眼后,就深深留在了她脑海里。
导致她当晚回家就做了个梦。
梦里,她穿着白色长裙子,梳着漂亮的公主头,化着精致的妆容,光着脚丫踩在那片花海松软的土壤里,正提着裙摆兴高采烈地朝着一道背后冒金光的男人奔跑而去。
那男人个头很高,身材轮廓也很壮硕。
但金光很刺眼,看不清他的脸。
梦里,花岱只能感受到他很温柔,朝她张开双臂的时候没有恶意,是让她感到很舒服的一个人。
梦醒来,她想,是不是她最近花钱大手大脚,被全身冒金光的财神爷盯上了,让她去趟那座山,在山头拜拜菩萨??
难道山上有寺庙?
她当时坐在直升机上只是看了个大概,眼里全是被那片漂亮的花海吸引住了,根本没注意还有没有其它建筑物。
不妨哪有空去瞧瞧,拜拜财神爷,可别让她断了财路。
“花岱!”
花岱的总统套房大门被推开。
一个五岁男孩跑进来,脱了鞋子直接爬到大床上,就将睡到日上三竿的花岱从床上拽起来:
“你再不起来,我就告诉我妈咪,你把我从港城带过来,让我吃酒店住酒店,根本不带我出去吃喝玩乐,你就是把我当聚宝盆,在我妈咪那里骗钱自己去找帅哥!”
“臭子,你可别污蔑我。”
花岱指着怒气冲冲指责她的男孩:
“记住了,那是你妈咪主动把你塞给我的,钱也是你妈咪主动打我卡里的。我可没有半点占你便夷意思。”
男孩撇撇嘴,两只手抱在怀里,跟个大人似的:
“你你没占便宜,那你今就要带我出去玩!”
“不然我就告诉外公,你欺负我和呼呼,让外公把你的卡全部停掉。”
“呼呼让我扔港城你妈咪那了,我欺负得了吗?”
“那我就把你扔下呼呼自己跑来大陆玩的事告诉外公,让外公收拾你。谁让你不带我一起出去玩的。”
“好好好,我带,我带。”
花岱只能服软。
-
今气晴朗,阳光明媚,正是去山头赏花的好时机。
花岱带上外甥,买了上庙供奉菩萨用的香烛等,根据之前查到的定位,开车导航去往那座神秘的大山。
“姨,我也真是服了你了,这来的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一个房子一个人都没有?”
男孩都快哭了:“我要吃大餐,我要去迪士尼,我要骑恐龙!”
花岱单手撑着下巴。男孩的哭闹并没让她心烦意乱变得脾气暴躁,反而沉溺在车窗外的风景里。
只是随便敷衍了一句男孩:
“别闹了,姨待会儿带你看恐龙。”
“真……真的吗?”男孩啜泣道:“你骗我。”
“这山里真有恐龙,我不骗你。”
“那我就暂时相信你一次。”
经过三个多时的路程,车子到达山脚下,停在了一条蜿蜒土路口。
这段路挺颠簸的。
男孩都被颠睡着了。
“姑娘,上面那段路还没修,车子上不上去了,你们只能下来走路了。”司机。
“啊??”
她脑袋钻出车窗口,顺着山脚一路往上看,瞬间面露难色:
“这么高的山,我岂不是要爬到明早上去啊!!”
“师傅,我给你加钱,加三倍!求你了,就行行好开车送我们上去吧。”
司机没半点犹豫:“是真去不了,这车除非动力足的摩托车能勉强爬上去,我这破车……还是保命要紧。”
摩托车?
这荒郊野岭的她上哪弄摩托车去。
有一点她想不明白了:“你车子上不去,那、山顶上那漫山遍野的花是怎么种上去的?那面积可不,花苗,工具,肥料,加起来至少得好几十吨,你可别骗我是让马驮上去的。”
花岱就是觉得司机想讹她,想趁此机会加价。
就算真的是靠马驮,估摸着,至少也得让白来匹马来拉吧!
不眠不休,至少得拉上个十来。
司机笑了:“嘿!这些花苗肥料啊,还真不是让马给驮上去的。”
“而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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