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隐忍的爱
六一儿童节这，阳光格外明媚。店学的操场上挂满了彩带和气球，孩子们的欢笑声回荡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陈雪站在教学楼二楼的走廊上，望着下面正在进行的庆祝活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张照片——那是林云松和林宛月满月时的合影。
“陈老师，我们班的节目马上要开始了！”班长王丽跑过来通知她，打断了她的思绪。
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的，我马上下去。”
操场上，孩子们穿着整齐的校服，表演着排练多日的舞蹈。雪站在一旁，机械地鼓掌，眼睛却不时瞟向校门口的方向。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没有见到那两个家伙了。她记得上次打电话时，林宛月已经能完整的句子了，奶声奶气地叫她“姨”，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含糊不清地喊“妈妈”。
活动结束后，学校提前放学。其他老师都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如何陪自己的孩子过节，雪默默回到办公室，开始批改当的作业。红色的钢笔在作业本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她的思绪却早已飞到了镇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突然放下笔，自言自语道。手指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将作业本整齐地摞好，拿起摩托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
五月的风带着初夏的热度拂过脸颊，雪将油门拧到最大，摩托车在乡间路上飞驰。路边的麦田已经泛黄，再过不久就该收割了。去年这个时候，她还能每抱着云松和宛月，闻着他们身上特有的奶香味。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喃喃自语，速度表的指针不断向右偏移。一辆拖拉机慢吞吞地走在前面，雪不耐烦地按响喇叭，从狭窄的空隙中超了过去，惊得路边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一片。
30分钟后，镇上的建筑渐渐出现在视野郑雪的心跳加速，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转过最后一个弯，雪儿饭店的招牌已经清晰可见。她猛地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饭店门口，陈雪儿正抱着女儿林宛茹玩耍。看到雪突然出现，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雪？怎么突然来了？”
雪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饭店里面——透过玻璃门，她看到林华正坐在椅子上，腿上一边一个坐着云松和宛月。两个孩子咯咯笑着，手抓着林华的领带玩耍。那个画面如此和谐，和谐得让她胸口发疼。
“我……我来看看孩子们。”雪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迅速眨了几下眼睛，把涌上来的湿意压下去。
陈雪儿了然地点头，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宛茹：“进去吧，他们刚睡醒午觉，精神正好呢。”
雪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华抬头看见她，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恢复如常：“雪来了啊。”
“姐夫。”雪轻声叫道，目光却黏在两个孩子的身上。云松和宛月转过头，好奇地打量着她，眼睛里全是陌生。
“这是姨，记得吗？”陈雪儿放下宛茹，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引导道，“叫姨。”
“姨。”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清脆悦耳，却像刀子一样扎在雪心上。她蹲下身，张开双臂：“来，让姨抱抱好不好？”
云松犹豫了一下，转头扑进了陈雪儿怀里。宛月倒是向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下，回头看了看林华，似乎在寻求许可。
林华轻咳一声：“去吧，让姨抱抱。”
雪终于将宛月搂入怀中，熟悉的奶香味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眼眶瞬间红了。孩子柔软的身体贴着她，手好奇地摸着她胸前的衣服扣子。
“姨哭哭。”宛月突然道，用胖乎乎的手指擦过雪的脸颊。雪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急忙用手背抹去。
“我去倒杯水。”林华略显尴尬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厨房。
这时林建军和妻子从里屋走出来，看到雪，林建军眉头舒展：“雪来了？吃饭没有？”
雪摇摇头，目光仍停留在宛月脸上，贪婪地记下孩子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肯定没吃，我这就去煮饺子。”陈雪儿着就要往厨房走，却被雪拉住。
“姐，我不饿，我就是想看看孩子们。”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陈雪儿叹了口气，还是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她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香气立刻充满了整个餐厅。
“饺饺！”云松眼睛一亮，从陈雪儿怀里挣脱出来，摇摇晃晃地跑到桌前。雪赶紧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吹凉，心地送到云松嘴边。
“慢点吃，别烫着。”她柔声道，手指轻轻擦去孩子嘴角的油渍。宛月也凑过来，张开嘴等着投喂。
陈雪儿见状，拿来两个碗，分别盛了几个饺子给两个孩子。雪坐在他们中间，看着他们笨拙地用勺子挖饺子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姨也吃。”宛月突然舀起一个饺子，颤巍巍地举向雪。这一刻，雪的心脏几乎停跳，她俯身接过那个摇摇欲坠的饺子，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谢谢宛月。”她哽咽着，将饺子放入口中，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林华端着水杯回来，看到这一幕，表情复杂地站在远处。林建军走过去拍了儿子的肩膀，低声了什么，林华点点头，转身去了楼上。
吃完饺子，陈雪儿把雪叫到后厨。狭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人，灶台上的水壶发出轻微的嗡鸣。
“雪，”陈雪儿直视妹妹的眼睛，语气温柔却坚定，“你该为自己打算了。找个好男人结婚吧，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雪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姐，我……”
“我知道你心疼云松和宛月，但他们现在有爸爸妈妈，过得很好。”陈雪儿握住雪冰凉的手，“再过几年，他们对你的记忆会越来越淡，你难道要一辈子活在阴影里吗？”
后厨的门被推开，林建军走了进来。他看了看两个女儿，叹了口气：“雪，你姐得对。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还年轻，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能过去吗？”雪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叔，是当初我趁着姐夫醉酒后背着姐夫发生的事？还是现在两个孩子却要我叫他们外甥的事？”
“雪！”陈雪儿厉声打断她，紧张地看了眼门口，“你疯了吗？这么大声！”
雪却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压抑多年的情绪倾泻而出：“我受够了！每次听到他们叫我姨，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他们是我的孩子，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你们知道我每是怎么过的吗？我数着日子等节假日，就为了能见他们一面，听他们叫我一声‘姨’而不是‘妈妈’！”
陈雪儿脸色铁青，一把抓住雪的手臂：“够了！你想毁了两个家庭吗？华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晚的事，难道你让他和我离婚，和你结婚吗？”
“那为什么非得让两个孩子叫我姨？”雪挣脱陈雪儿的手，声音嘶哑，“为什么我要独自承担这样的后果？”
“因为那是你亲姐姐的丈夫！”陈雪儿压低声音怒吼，“你自己也不动脑子想一想，将来林云松和林宛月长大了，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世，你让他们怎么想！两个孩子会在流言蜚语中长大！你想过这些吗？”
雪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陈雪儿走上前，轻轻抱住她颤抖的身体。
“雪，我理解你的痛苦。”她的声音也带着哽咽，“但有些错误，我们只能背负一辈子。为了孩子们，为了这个家，你必须学会放下。”
前厅突然传来孩子的笑声，清脆悦耳。雪透过门缝看去，林华不知何时已经下楼，正把云松高高举起，孩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一刻，雪明白姐姐是对的。这个秘密将永远不能让两个孩子知道，而她，永远只能是孩子们的“姨”。
“我该回去了。”她擦干眼泪，整理好衣服，声音恢复了平静，“奶奶还等着我回家。”
陈雪儿担忧地看着她：“你这样子怎么骑车？要不今晚住下吧。”
“不用了。”雪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真的。”
走出后厨，她蹲下身，又一次拥抱了云松和宛月。“姨要走了，你们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知道吗？”
“姨再见！”两个孩子真地挥手，全然不知这个简单的告别对面前的女人意味着什么。
林华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下道：“路上心。”
雪点点头，没有看他。走出饭店大门时，夕阳正好，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摩托车发动的声音惊起了路边的麻雀，就像她来时那样。
但这一次，她没有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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