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卡车上的气氛热闹非凡。大家都考上大学了，这会儿又是坐花车去报喜，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一个个笑得格外开怀。
有同学看到裴瑜在车上，都会凑过来打招呼，关系熟络的还会和她多聊几句。
王明不在乎其他人，就盯着裴瑜看。
上车斗的时候，裴瑜也看到了王明，对这个高三16班的同学还有印象。
参加全国数学奥赛冬令营之前，她和王明一起打过乒乓球，还是在教室里、在曲校长的眼皮子底下打的。
如今听王明进步那么快，考上了复旦大学，裴瑜打心底替他高兴，朝王明走去，笑着打招呼：“王明，好久没见了。听你考上复旦了，厉害啊！”
王明愣了一下，没想到裴瑜会主动过来。他挠挠头，露出腼腆的笑容：“我算什么，你才厉害，我这几每都能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消息。”
“报纸上写得太夸张了。你也很不错，复旦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大学。”
“嘿嘿，拼了命才考上的。”王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其实……我得谢谢你。你分享的那些学习方法，我一直记着，真的很有效，高考前我一直有在用，成绩在你的帮助下进步很大。”
“不用那么客气……”
就在这时，曲校长扯着嗓子喊：“都上车了没？准备出发了！”
“上齐了！”司机老钱探出头，朝曲校长挥挥手。
“好！”曲校长满意地点点头，“老钱，出发了！咱们去报喜！”
司机冲曲校长比了个“收到”的手势，把头缩回驾驶室，踩下油门。老解放车“突突突”地冒出一股黑烟，缓缓启动。
大卡车启动后，发动机还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整个车身都抖了一下，裴瑜赶紧扶住车厢的边沿。
司机老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穿着蓝色工作服，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冲裴瑜喊：“姑娘，抓稳了啊！这车可不比轿车，颠得厉害！”
裴瑜笑着应了一声，抬头望了望，今是个好气，晴空万里，阳光洒在车队上，照得红绸布和向日葵闪闪发光。
“出发啦！”车上的学生们齐声欢呼，有人还鼓起了掌。
花花绿绿的大卡车连成一条长队，气势十足，载着这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浩浩荡荡地驶出京海一中的大门。
一路上，锣鼓声、喇叭声、学生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花车游行的路线从市中心开始，经过教育委员会，最后开到市政府大门口。
车队刚进入市区，街道两旁就聚满了围观的市民。
高考是八零年代全民关注的头等大事，考上大学的人被视为之骄子，许多路人都想一睹大学生的风采。
更别提裴瑜这样的“文曲星”，不仅保送到了北大，还是为华国在国际数学奥赛中夺取首枚金牌的民族英雄。
就算没有大学生的光环加持，花车游街也是一个难得的娱乐节目。
“看，那是京海一中的花车！”路边一个中年妇女拉着身边的孩子，指着卡车喊，“那个站最前面的，肯定是裴瑜，报纸上登过的。”
“妈妈，裴瑜姐姐长得真好看！”孩仰着头，一直盯着裴瑜看。
“当然，人家不光长得好看，脑子还聪明。你以后要多像裴瑜姐姐学习。”
裴瑜站在老解放车的车斗最前端，踩在将近一米高的垫脚物上，手握着木质护栏，胸前的红花在风中微微晃动。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蓝色长裤，头发扎成马尾辫，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向路边的人群挥手。
花车走过的街道两旁，都会响起阵阵欢呼声。
“花车好漂亮。”几个穿着裙子的姑娘站在路边，羡慕地看着车上的学生。
“京海一中好样的！”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老大爷停下来，冲卡车竖起大拇指。
“裴瑜！裴瑜！”人群中还有人喊她的名字，紧接着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赵强站在裴瑜旁边，忍不住凑过来：“你听听，这欢呼声有一半都是冲你来的！京海一中的大明星，名不虚传！”
裴瑜嘴上谦虚，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王明站在车斗后侧，默默地看着裴瑜。
“王明，你傻笑啥呢？”旁边的班长撞了撞他的肩膀，揶揄道。
“没……没什么。”王明回过神，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窘态。
“得了吧，我都看见了，你刚才一直盯着裴瑜看。”班长挤眉弄眼，“老实交代，是不是对咱们裴瑜有啥想法？”
“别胡！”王明急了，声音都高了几分，“我就是……就是觉得她挺厉害的！”
“哟哟哟，脸都红了。”班长笑得更欢了，“放心，我不告诉别人。再了，班上的男同学谁不喜欢裴瑜啊，不用不好意思。”
“班上哪有人配得上她呀。”王明叹了口气。
花车继续前行，“突突”地响着，缓缓开过京海市一条又一条热闹的街道。
一整个上午，裴瑜都站在老解放卡车上，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像个尽职尽责的模特。
裴瑜所在这辆大卡车，以每时7公里的速度慢吞吞地移动着，速度只比正常步行速度只略快一点。
旁边呼啸而过的汽车早就没影了，大卡车还在慢悠悠地展示着裴瑜这些模特们，行驶速度甚至不如一些跑得快的自行车。
尽管烈日当头，裴瑜还是对此付出了很大的耐心，这是她对曲永康校长的回馈。
如果没有曲校长和鲍老爷子的坚定支持，裴瑜的人生轨迹或许会完全不同。
没有他们，她不可能在分班考试之后，远赴波兰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也不可能在南开大学举办的全国数学竞赛冬令营中脱颖而出，拿到北京大学的保送名额。
诚然，以她现在的水平，即便老老实实参加高考，大概率也能考上北大，但高考的成功和Imo金牌的含金量相比，终究差了几个档次。
进入北大之后，身边的同学大多都是通过高考选拔进去的各省顶尖学霸，高考上的这点成就很快就会被淹没在人海郑
拿到今年的Imo金牌就不一样了，这在整个华国都是头一份的荣誉。
更不用，鲍老爷子为了庆祝这份荣誉，奖励了她足足60万元巨款，让她的第一桶金来得异常顺利，也异常干净。
曲校长和鲍老爷子都是她命中的贵人，正是因为这份恩情，裴瑜也愿意在这次游街中出力一把，帮曲校长把京海一中的名声打出去，借此机会让更多人知道京海一中的实力，让更多优秀的学子愿意报考这所学校。
老解放车终于慢悠悠地停在了市政府门前。车身微微一晃，裴瑜稳住身形，整理了一下衣服。
市政府大楼庄严肃穆，门前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群。曲校长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手里提着一大卷大红的喜报，大步走向公告墙。
一名政府工作人员早已等在那里，见曲校长走近，立刻上前了几句。裴瑜站在车上，远远地看着两人交谈，隐约听到“手续”“批准”之类的字眼。片刻后，工作人员点零头，徒一边，示意曲校长可以继续。
曲校长展开一张大红喜报，刷上浆糊，心翼翼地贴在公告墙上。公告墙旁还有其他单位的喜报——机械厂的“全国先进集体”、棉纺厂的“出口创汇先进单位”，不过京海一中的喜报是最引人注目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在机械厂或者棉纺厂工作的亲属，但是只要有孩子的，都希望孩子能在高考中拿到一个好成绩，考上大学改变命运，为此都希望孩子能读上一所本科录取率高的重点中学。
跟着老解放卡车走的人群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似乎在为孩子将来可能要读的中学而开心，四舍五入相当于为了自家孩子的未来而欢呼。
裴瑜跳下花车，接过曲校长递来的一叠喜报，也开始帮忙。她学着曲校长的样子，将喜报一张张刷在公告墙上。
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认识她的街坊邻居，笑着朝她喊：
“裴瑜，干得漂亮！”
“给咱们京海市争气了！”
裴瑜抬头，朝他们挥了挥手。
花车游行和喜报张贴的效果堪称轰动，前来京海一中招生办公室咨询的家长和学生络绎不绝，校门口甚至排起了长队，挤满了满脸期待的初中生和他们的家长。
“老师，咱们家孩子成绩可好了，年年拿三好学生，您看能不能给个机会进一中？”
“哎呀，老师，我家子涵数学特别有赋，平时考试从没低于95分！您给通融通融，咱一中不就缺这样的苗子吗？”
“老曲啊，这事你得帮个忙，我家那孩子虽然成绩一般，但人聪明，进了你们一中肯定能成才！”
京海一中的招生名额有限，申请人数却翻了好几倍。
更棘手的是，不少关系户也闻风而动，各种条子、电话、甚至直接登门拜访的“老朋友”接踵而至。
市里某领导的侄子、某大国企干部的女儿、甚至连校长的远房亲戚都冒了出来，个个都想挤进京海一中的大门。
曲校长因此有了更多甜蜜的负担，如何选拔学生，又如何应对各种关系户递来的条子。
不过，这些招生风波都与裴瑜无关了。
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坐飞机前往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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