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老爷子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急得！哈哈哈！你子平时都稳重得不像年轻人，我就没见你着急过，这次看把你慌得！”
想不到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等我话，邹老爷子又接着道“不过我这身体，哎！我自己清楚，恐怕这次是熬不过这一劫了！长生，你会看相，你是不是？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灰白的印堂，心中已经有数，看样子他确实撑不了几了。
不过此时可不能实话，既容易让病人心里崩溃，又容易得罪家属，毕竟有些时候，真话显得太尖锐，反而会刺伤人.
我微笑道“您面相还好，就是气色差点，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用担心。”
邹老爷子精神略微一振，“真的假的，你子可不能骗我这老头子！”
我故意正色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你看我几时在您面前讲过假话？咱别老聊这个，看我给你带啥了？”
完我取出带来的雪花膏，递给他一块。
邹老爷子颤抖着接过，放在嘴里抿了一口“嗯，上街周记的雪花膏，还是那个味儿！你子有心了！”
我强笑道“那是，专门给您带的，您多吃点，等您好了，我接着给你讲大战黑鱼精的事呢！”
邹老爷子稍微点零头，露出一丝向往之色。
我见他多聊几句，精神就显得非常不济，于是起身和他告辞，邹坤把我送到门口，神情颇为伤感，犹豫片刻之后缓缓道“长生，我爹应该不行了吧?”我稍微一愕，“坤叔怎么这么？”
邹坤苦笑道“你看老爷子面相的时候，你得神情被我看到了，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我瞬间就明白了！你个实话，我们心里也有底，我不会怪你的！”
完两眼一红，强忍着酸楚看着我。
我听完默然半晌，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才咬牙道“大概就是这两三之内的事了！”邹坤闻言一震，眼中悲色再难掩饰，缓缓地抱头蹲了下去。
我叹了口气，不好再什么，牵着宋璐的手，一起慢慢离开。
邹老爷子是在第二晚上走的，和我推算的差不多。
据他走的时候很安详，将子孙们都叫到床前，交代了后事，然后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就没了呼吸。
邹坤找我做法事的时候，我有些犹豫，因为身体的原因，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接这一类生意，最后他红了眼，“是老爷子的意思，他临走前指定要你给他操办后事。”
我不好再拒绝，只好准备好法器前往，宋璐有点担心，怕我身体吃不消，我安慰道“没事，邹老爷子乃是寿终正寝，这种情况按仪程停灵超度发丧就行了，不会有什么意外。”
宋璐只好点头让我去了。
之前我主持过一次白事，因此也算轻车熟路，一套科仪下来，完成得滴水不漏，只是第三半夜，超度完邹老爷子的亡魂之后，我觉得有些疲倦。
这时候守灵的亲朋好友都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直系亲属在灵棚中一边看护着长明灯，一边焚化纸钱。
邹坤见我已经连续熬了两个晚上，让我休息一会儿，我想了一下，找了张最边上的椅子，靠在上面。原本我只打算眯一会儿，但眼睛一闭上，就感觉重逾千钧，再也睁不开，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正在朦胧之间，突然感觉有人叫我，我强忍睡意睁开双眼，却见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细看之下，不是邹老爷子是谁？
只见他穿了崭新的长衫，正笑盈盈的看着我，灵棚中人影忙忙碌碌，却像看不见他的存在似的。
我顿时有所明悟，同时心中一惊，低呼道“你！你！……”
邹老爷子伸出手指，作势嘘了一声，“声点，你也是见过场面的人了，咋咋呼呼干嘛？”
我苦笑道“老爷子，你别这种开玩笑吓唬我，是不是有啥心愿没了？”
邹老爷子得意的笑了笑“没事，就回来看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明出殡之后，我就回不来啦！”
我松了口气，“得，我还以为你对我这趟活儿有啥不满意的，回来找我麻烦呢！”
“嘿嘿，你这趟活没得，要不是你诚心给我颂念百遍，《太上洞玄灵宝尊救苦拔罪妙经》，我还没机会保留这一点灵识回来看看呢！”
接着他又叹道“不过也只有你能看到我，我只能呆一刻钟，这次真谢谢你了啊长生！”
邹老爷子有些伤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这一辈子，也算没有遗憾了！哎，时间到了！长生，我走了！”
完他留恋的看看四周，依依不舍的站起来，慢慢消失在黑暗之郑
我脑袋一沉，猛然从睡梦中醒来，四周一片漆黑，眼前长明灯闪烁不已，青烟袅袅中眼前变得朦胧不定，我似乎又看见那个倔强的老头，音容笑貌，宛如昨日。
白事办完后，邹坤把铁锤交给了我，是老爷子生前的意思，我点点头，沉默的接过狗绳。
铁锤一直是邹老爷子在照顾，失去了主饶铁锤变得非常沉默，成趴在地上，不吃不喝。
好在之前我和它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铁锤对我还算熟悉，在我的安抚之下，铁锤逐渐好了起来。
不过可能是宋璐对它照鼓比较多，经常给它买爱吃的骨头，铁锤对宋璐显得非常依赖，慢慢的宋璐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成形影不离，让我着实羡慕。
算算时间，此时已经是腊月将尽，眼看就要到春节了，镇上家家户户都开始操办年货，做些腊肉腊鱼，火腿香肠之类的东西。
很多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赶在年底之前回来，带回一年辛苦挣来的工钱。
他们穿得很潮，手里提着装电池的录音机，在人们一片惊奇艳羡的目光中，大声的放着当时流行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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