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掌柜虽无那般狠厉之态，却也是满心愤懑，纷纷抗议起来。
“老夫人，您这孙女是何意？莫非要让我们背这黑锅不成？”
“正是，铺子里的情况，咱们都心知肚明，难道真要我们把话挑明了？”
“每年年节，我们可没少走动打点啊。”
掌柜们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把话挑明。
可其余众人也非愚钝之辈，这话是何意，谁人听不出一二，只当是看他们演戏罢了。
骆老太太此刻心中已然明了，这二孙女，一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挡灾，二是要让她把黑锅甩给这些掌柜。
虽这些掌柜中有几位是蒋氏安排的，但那几位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可都是她的亲戚啊。
她转头瞥了一眼骆玖语，却见三孙女更是一脸无辜迷茫地望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祖母，他们这是何意？您要是处理不好，要不我把我爹叫来帮您？
这死丫头，靠她还不如靠己。
这般想着，骆老太太心下一横，将拐杖狠狠地砸向地板。
“都给我闭嘴！”
不得不，骆老太太多年执掌家业，这威严并非虚名，这一声呵斥，果然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待所有掌柜都看向她，她才沉声开口。
“过去九年，是我老太太有错，错在……不该心软，让你们有机可乘，坏了规矩。”
掌柜们一听，这不还是要甩锅吗？
正当他们要开口争辩，骆老太太又将拐杖狠狠地砸向地面。
“行了，如今不管是我老太婆心软，还是其他缘由，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今日因这些钱财之事，你们进了大牢，你们的家人，我这老太婆可就无能为力了。毕竟，我儿子再怎么着，也不会把我这个老太婆撵出门去。到时候，我就跟着儿子安享晚年，谁还姑上你们，姑上你们的家人？”
骆老太太这话得模棱两可，可掌柜们却都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是啊，如今无非就是骆老太太、蒋氏和他们这些掌柜一起面对这亏空。
可这老太太再怎么也是忠勇侯的母亲，难不成忠勇侯还能真让她去抵债？
他们可就不一样了，句狠的，那是要坐牢丢命的。
不仅如此，即便他们死了，家人还在。
方才骆老太太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是在拿他们的家人做威胁。
这京都城中，别看他们平日里混的人五人六的，可与真正的富贵权势比起来，只是犹如一只蚂蚁。
哪怕命保住了，以后还不是要靠着这侯府讨生活？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之前最胆惜命的孙掌柜。
他立刻开了腔，“是的不对，这些年胆子肥了，心也大了，这才做了有损侯府之事。我这便回去把亏空补齐，还望昭华郡主看在我为侯府卖命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的一命。”
完，孙掌柜直接跪倒在地，对着青石地板不管不关磕起头来。
其他有亏空的掌柜一看孙掌柜都跪了，哪还有不顺从的道理。
众人也纷纷表态，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唯独那贾掌柜仗着是骆老太太的侄子，死不低头。
“姑母，你要给我做主，这亏空可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
贾掌柜正要跟骆老太太撒赖，却被骆老太太狠狠扇了一巴掌。
“贾大宝，你别以为你是我老太婆的侄子，我就会对你网开一面。你莫不是忘了我是御史大夫的夫人。当年老爷子要查家产，咱们贾家也未能幸免，你怕是忘了吧？”骆老太太眼神狠厉地盯着贾大宝。
后者自然听出了这话外之音。
骆老太太自从跟随骆老太爷来到京都，一边偏疼大儿子一家，一边就在贾家显摆。
因而当年为了面子，她将不少好东西都给了娘家人。
谁知骆老爷子找了御史清查，连贾家都不放过。
这娘家也是这九年才缓过劲来，还全靠骆老太太。
如今她发起狠来，连娘家人都威胁上了。
贾大宝心中虽不愿，可终究不敢不听骆老太太的，而且这一巴掌着实不轻，他肿胀着半边脸道。
“侄儿知错，侄儿补就是了。”
如此，骆老太太才算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一直看戏的骆玖语。
“三丫头，你看这也怪我老太婆这些年心软，每次掌柜们跟我铺子里生意不景气，家里困难，我便信了。一次放水，两次放水，甚至还拿府中的银子补贴他们，这一来二去才酿成大错。这样，你给三日、三日的时间，让他们把这账目补齐，这事就算了了。咱们都是和善人家，也不必赶尽杀绝，让他们坐牢不是？”
这商量的语气，骆老太太何曾有过，可如今商量的对象是孙女，她护着的却是那些外人。
骆玖语也不恼，反而很是懂事地道。
“祖母所言极是，本来您和堂姐怪罪掌柜们时，我就在想，莫要太较真。原本还想着要从轻处罚他们，没曾想祖母如此为孙女着想，竟让他们补齐亏空。孙女又怎会对他们苛责呢？”
若骆玖语没这些，掌柜们还会埋怨她这个丫头片子回来断了他们的财路。
可这一番话，单纯中透着善良，全然是一个不知世间险恶的姑娘的心思。
而骆老太太听了这话，气的一口老血卡在胸前不上不下。
她心中悔恨刚才太过心急，没沉住气。
但又有何用？
掌柜们已将所有的恨意都转向了她和出主意的骆思梦。
“全心全意”为祖母和一众掌柜考虑完后，骆玖语又委屈地对着夜雨求情。
“夜侍卫，你瞧我们府中都是好人，祖母心软，掌柜们也不易。便是堂姐心狠了些，可她也是要做六皇子侧妃之人，那是为了早日练就管家的本事，才会如茨……”
“昭华郡主，骆二姐做的是侧妃，相当于妾室，妻才管家呢，妾管不了家的。”
夜雨心中笑出了声，嘴上也没忍住，直白地提醒道。
“哦，这样啊，倒是我糊涂了。哎，您瞧，侧妃管不了家，却会权衡利弊，倒是我这正妃做事没有主见，心软了。这样可不妥呦，也不知能不能管好瑾王殿下的产业……”
骆玖语声音轻软，还摇了摇头，一脸惭愧又难过的模样。
夜雨和惜竹看到这样的骆玖语，心中同时腹诽：怎地？这场戏不是你要演的？这还演上瘾了？
一旁的骆思梦刚刚从自己想的妙招中寻得一丝自信，就瞄到骆老太太对她的些许埋怨。
这心中郁气正起，又听到骆玖语和夜雨这一番看似无辜的编排。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叫一个难堪，转向一边，又扫到那一群掌柜对她的极尽鄙夷之态。
这一瞬间骆思梦真想杀了这一众人，出了心中这口浊气。
但她好歹是京都第一美人，装也要装出大度。
骆思梦终究还是用所有的意志力憋下了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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