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风波
侦察连临时休整营地的操场上,喊杀声震。
各排排长声嘶力竭地吼着口令,新兵们穿着不合身的军装,笨拙地练习着队立突刺和卧倒射击。
阳光炙烤着大地,尘土混合着汗水,空气中弥漫着青春、汗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然而,与操场上的热火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营地边缘的一处简陋营房。
里面烟雾缭绕,呛人几个不用带队训练的老兵,包括通讯兵吴,正围着一副破旧的麻将牌搓得噼啪响。
“八万!”
“碰!”
“幺鸡!”
“胡了!给钱给钱!”
吴兴奋地推倒牌,脸上笑得像朵菊花,伸手向其他三人要钱。
他面前已经堆了一摞皱巴巴的纸币和零星银元。
一个输得最多的老兵悻悻地掏出最后几张票子,嘟囔着:
“妈的,吴你今手气忒好零吧?
是不是出老千了?”
吴一边收钱一边笑嘻嘻地用半生不熟的云南话混着普通话回道:
“老哥,话不能乱哦!运气,纯粹是运气!
马上仗就打完了,有命挣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现在不多攒点老婆本,回去喝西北风啊?”
另一老兵叹口气:
“是啊,眼看要回家了,是该想想以后了。
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总算要到头了。”
牌局继续。
但吴的“好运气”似乎还在持续,又连胡了几把。
输钱的老兵脸色越来越难看。
当吴又一次推倒牌喊着“清一色”时,那个一直输钱的老兵猛地站起来,一把按住吴正要收钱的手,眼睛瞪得溜圆:
“不对!你狗日的绝对出千了!
刚才那张五条我明明看见打出去了!
你手里怎么还有?”
吴脸色一变,强装镇定:
“你……你眼花了吧?
牌都在桌上,我怎么可能出千?”
“搜他身!”
另一个输急眼的老兵喊道。
顿时,营房里炸开了锅,争吵声、叫骂声越来越大,甚至盖过了操场上的训练声。
古之月和徐亮正在检查新兵的射击预习,两人眉头紧锁。
新兵动作生疏,纪律涣散,距离形成战斗力还差得远。
就在这时,营房方向传来的激烈争吵声清晰地钻入他们耳郑
“妈的!哪个瘪犊子在闹事?!”
徐亮金陵话带着火气,和古之月对视一眼,两人立刻大步流星地朝营房走去。
一把掀开帘子,里面的景象让徐亮瞬间气炸了肺!
烟雾缭绕中,麻将牌散落一地,吴和几个老兵正脸红脖子粗地互相推搡叫骂,旁边还散落着赌资。
“都他妈给老子站好!”
徐亮一声怒吼,如同炸雷,震得整个营房嗡嗡作响,
“仗他娘的还没打完呢!
腊戍的鬼子还在逍遥!
这就开始琢磨着赌钱享福了?!啊?!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新兵蛋子还在外面流血流汗,你们这些老油子倒先趴窝了!
全都给老子滚到操场上去!
跑二十圈!跑不完,中午饭就别想了!”
几个老兵和吴吓得脸色发白,噤若寒蝉,灰溜溜地就要往外走。
“等等!”
古之月冰冷的声音响起,苏北话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光是跑圈,长不了记性。
下午,所有参与赌博的老兵,和新兵一起训练。
队立体能、刺杀,一样不准少!
重新学学,什么叫服从命令!
怎么当好一个兵!”
这话比跑圈更让这些老兵难受。
和新兵一起训练,简直是公开处刑!
但看着古之月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没人敢吭声,低着头鱼贯而出。
操场上,徐亮亲自监督。
吴和那几个老兵咬着牙,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跑圈。
阳光毒辣,很快他们就汗流浃背,军装湿透,脚步也变得沉重。
操场上训练的新兵们都停下了动作,好奇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些平时牛逼哄哄的老兵受罚。
没有抱怨,没有交谈,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
二十圈跑完,几个人几乎瘫倒在地,但没等喘匀气,就被徐亮赶进了新兵训练队伍。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教官的口令声响起。
这些老兵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新兵们一起做着最基础的队列动作。
姿势或许标准,但那脸上的窘迫和尴尬却掩藏不住。
新兵们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
“看,老兵也挨罚了……”
“连长真狠啊……”
“活该,谁让他们打牌……”
“看来连长是真着急了,咱们也得好好练,不然……”
一种微妙的变化在新兵中产生。
他们看到连长的铁面无私,也看到老兵犯错同样受罚,原本有些散漫的态度不由得端正了许多,训练更加卖力起来。
就在这时,关了几禁闭的周,背着背包,低着头回到了营地。
他看着操场上热火朝的训练景象,尤其是看到那些和老兵一起受罚跑圈、此刻又在练队列的老兵,愣了一下,然后默默走到连部帐篷外。
“报告!士兵周,禁闭期满,前来报到!”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古之月从帐篷里走出来,看着他:
“关了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周抬起头,眼神复杂,沉默了几秒,四川话低声道:
“报告连长……知道了。
鬼子想靠杀人占地方,是占不稳的。
咱们在这打仗,不光要打败鬼子,还要……还要争取人心。
优待俘虏,能瓦解鬼子死扛的念头,以后打仗,咱们的兄弟就能少死点……”
古之月盯着他:
“大道理谁都懂。
但你错不在这儿。
你错在,忘了自己是个兵!
兵,就要令行禁止!
上级不杀,自然有不杀的道理!
你擅作主张,凭个人喜怒行事,差点酿成大错!
这不配当一个合格的兵!”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
“本来,看你作战勇敢,想提你当一班班长。
现在,继续当你的大头兵。
回去,和新兵一起训练。
好好想想,怎么当一个真正的兵,怎么和战友相处。”
周身体一震,脸上闪过失落、羞愧,最终低下头:
“是,连长。
我明白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闷。
孙二狗扒拉着饭盒里的饭菜,河南话带着忧心:
“老古,听师主力其他几个团休整得差不多了,已经开始往腊戍方向动了。
咱们这新兵训练……还差得远啊。
照这个进度,等咱们练好了,腊戍庆功酒都喝完了!”
陈方更急,陕西腔调火药味十足:
“就是!俺的三排主攻啊!
连长!你可是拍了胸口的!
现在练立正稍息,这得练到猴年马月?
到时候别主攻,能不能赶上趟都难!”
徐亮叹了口气:
“唉,师部那边一点让咱们动的意思都没樱
看来李师长是铁了心要等咱们完全恢复战斗力了。”
古之月默默吃着饭,心里比谁都急。但他放下饭盒,苏北话依旧沉稳:
“急有什么用?
新兵考核没通过,我是没脸向师长开口要任务。
就现在这水平拉上去,不是打仗,是送死!
我古之月干不出这种事。”
他目光扫过几位排长:
“考核通不过,谁打包票?
你?你?还是你?”
他手指一一指过孙二狗、陈方和徐亮。
三人顿时语塞。
新兵问题百出,谁也不敢打这个包票。
“所以,”
古之月站起身,
“别光盯着腊戍流口水!
都给我把心思收回来,砸在训练上!
孙二狗,你的迫击炮班协同练熟没有?
陈方,你的新兵刺杀还软绵绵的!
徐亮,全连战术配合还要加强!
抓紧!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几位排长互相看了看,都知道连长的是实情,再抱怨也没用,只能把焦虑压回心底,
扒完最后几口饭,起身匆匆返回训练场,吼叫督促的声音比之前更加严厉了几分。
古之月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操场上那些虽然努力却依旧稚嫩的新兵面孔,眉头锁得更紧了。
时间,时间太紧了。
腊戍,真的能赶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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