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听到这些话的顾念早已经泪流满面，只是极力的压制了自己的哭声。
更是从他开口的那一刻起，眼泪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她死死咬着唇，才没让呜咽声溢出口。
只任由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枕畔的发丝。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本就动摇的心，在他这番话里，又软了一大块。
回想吵架后自己的样子，变得尖锐、强势，动辄就对他甩脸色，话带着刺。
可他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
不管自己多凶，他都全盘接纳，永远是心翼翼的模样，连呼吸都怕惹自己不快。
导致自己差点都忘了，他本是之骄子，是拥有让人高不可攀的显赫家世。
从被捧着长大。
而高高在上的生活，更是过了二十多年。
可在自己面前，为了求得一句原谅，把所有的骄傲都收了起来，只剩下卑微的讨好。
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顾念就猛地一愣。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反思自我，甚至开始心疼他？
见鬼了，自己怎么可以去心疼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
明明是他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的错，不仅要跟自己签字离婚，还亲手把戒指还给了自己。
并且也是他一次次把自己给推开的。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一错再错，明明该狠下心的。
可……孩子呢？自己真的要让孩子在不完整的家庭里长大吗？
更遑论她自己。
哪怕闹到这个地步，她的心也骗不了人。
她还爱着他，很爱很爱。
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情绪翻涌？
如果不爱，心又怎么会一次次动摇？
是啊，如果不爱，自己又怎么可能对他有情绪。
那自己……
她知道，自己陷入了纠结和挣扎。
顾念闭着眼，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忍不住在心里跟腹中的宝宝对话：
宝宝，妈妈该再原谅爸爸一次吗？
爸爸他那么过分，那么狠心，明明放弃过妈妈，还逼妈妈签离婚协议。
可妈妈不计较，主动来找他敞开心扉，他却还是把妈妈推开……妈妈本来想着，一辈子都不要原谅他的。
可妈妈好没出息，才两而已，心就又软了。
可妈妈又好怕，好怕这次原谅了，他下次还会食言，还会放开妈妈的手。
那种患得患失的痛，妈妈真的不想再受一次了……
她越想越伤心，喉咙里的哽咽再也压不住，只能任由泪水汹涌。
或许是真的没有主意，她又在心里问：
宝宝，如果……如果你也觉得妈妈可以原谅爸爸，你就轻轻踢妈妈一下，好不好？
刚问完，顾念就自嘲地想，自己真是太荒谬了。
跟肚子里的孩子自言自语就算了，竟然还指望一个没出世的胎儿给自己答案。
他才多大，怎么可能懂这些？
可下一秒，她的腹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触感，像是家伙真的用脚丫，轻轻踢了她一下。
孩、孩子……
顾念的呼吸瞬间顿住，眼泪猛地涌得更凶。
她再也忍不住，压抑许久的呜咽终于破了口，肩膀微微颤抖着，再也顾不得伪装坚强。
是宝宝……宝宝在回应她。
听到怀里低低的哭声，瞬间刺破了许逸的睡意。
他猛地撑起身，指尖下意识想去碰她的脸颊，声音里满是慌乱：
“……老婆，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顾念只是摇头，没话，也没像往常那样带着刺反驳，只任由细碎的抽泣声在夜里漫开。
见她既不，也不开口凶自己，就只一味伤心低声抽泣着。
许逸的心瞬间揪紧，只当是自己方才忍不住靠近，又违了她的意，忙松开手往后退了退，语气里满是无措的歉意：
“对、对不起老婆，是我的错，我……我竟然又一次忍不住违规了。”
“我马上睡过去，再也不乱睡，你……别哭别哭。”
“许逸。”
顾念忽然伸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嗯？”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却瞬间绷紧了神经，连呼吸都放轻了。
“我……原谅你了。”
她什么，原谅？
这五个字像一阵惊雷，炸得许逸大脑空白。
他怔怔地看着她，好半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的忐忑，连话都不利索了：
“……老婆，你……你真的愿意原谅我吗？”
“嗯嗯。”
顾念含泪点头，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了……”
许逸的嗓音瞬间哽咽，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积压了几的恐惧、懊悔与不安，在这一刻尽数化作崩溃的哭声。
又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怕碰疼了她，又怕抓不住这失而复得的温暖，声音发颤地重复着：
“老婆…听到你坚定不移的跟我要离婚……我无时无刻都在害怕，无时无刻都在懊悔……”
“老婆…谢谢你，谢谢你能原谅我，原谅我对你造成的伤害……”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你还会原谅我这一次……”
“老婆，谢谢你的宽宏大量，谢谢你能给我这一次机会，一次重新改过的机会……”
他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肩膀不住地颤抖。
顾念本还沉在伤感里，见他比自己哭得还凶，倒先收了些情绪。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他满是泪痕的脸，声音沙哑地打趣：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哭成这样？”
许逸反手握住她的手，抽泣着辩解：
“老婆，我是高兴……高兴你还肯原谅我，高兴我还有机会改过自新的机会……”
顾念点点头，轻声开口：“许逸，你刚刚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许逸一愣，“所以你是因为……”
“不全是。”顾念打断他，“反正，我原谅你了。”
“呜呜……”再次听到“原谅”二字，许逸的情绪又崩了，埋在她颈窝里的哭声更甚。
顾念无奈地叹气：“你到底还是不是大男人？怎么越哭越凶，跟个姑娘似的。”
“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可以这样哭吗？”
他带着哭腔反驳，声音里竟掺零撒娇的意味，
“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啊……”
顾念：“……”
她被他噎得不出话，却见他得寸进尺，不断往自己脖颈里蹭了蹭。
还委屈巴巴地开口：“老婆，你哄哄我好不好？这几，你都好凶好凶……”
“凶？那你要是不做那些糊涂事，我会对你凶吗？”
顾念反问，语气却软了几分。
“老婆对不起……”
许逸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满是愧疚。
“没关系。”
顾念摸了摸他的脑袋，心终究软了。
却还是绷着语气，不忘认真地警告：
“许逸，这是我最后一次原谅你。希望你能珍惜，再有下一次，我宁愿让晴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我也绝不会再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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