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阁后山山巅,云霭缭绕,一处清幽的石亭内,一位老者与一位童子相对而坐。
老者手持一柄古朴的蒲扇,看似随意地摇动着。不远处,一座造型奇古的器炉正吞吐着炽热的火焰,蒲扇偶尔轻煽,炉火便随之明灭变幻,精妙地控制着炼器的火候。
那童子面容粉雕玉琢,极为清秀,但一双眸子却深邃如古井,透着一股与外表截然不符、仿佛阅尽千帆的沧桑。开口话时,语气更是老气横秋:
“啧啧,姓宫的,你这帮徒子徒孙……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啊。”童子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意,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云雾,精准地落在遥远山门处的战局上,“五个打一个,还被人家反手困在阵法里,上无路,入地无门,这脸可丢大发了。”
“哼!”被称作“姓宫的”老者闻言,不悦地哼了一声,“我工阁以炼器开宗立派,门溶子心思自然多在器道一途,又不是那些整打打杀杀的莽夫!斗法非我所长,有何奇怪?再者,真若有哪个不开眼的宗门敢来惹事,老夫振臂一呼,愿意替我阁出手的修士,多得如过江之鲫!”
话虽如此,但他看着山下那几乎是一边倒的困局,眉头也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姓苟的,”老者似乎不想再谈论门人丢脸的事,转而看向对面的童子,没好气地道,“都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在我这儿蹭吃蹭喝,灵茶都灌下去三壶了,到底所为何事?没看见老夫正忙着吗?”他先是指了指那尊炉火正旺的器炉,随即又抬了抬下巴,示意山门下那场“打上门来”的热闹。
这位老者,正是工阁修为最高、已达元婴中期的太上长老。他入道前俗家姓宫,结婴之后,因其炼器之术巧夺工,修真同道皆尊称一声“工先生”。
而对面的童子,来头更是惊人,乃是正道巨擘“衍道宗”的太上长老之一,道号“窥童子”。据传其修行早年遭遇极大变故或是惊世机缘,肉身永远停留在了四五岁幼童的模样,但其一手先演卦、窥测机之术,却是名震寰宇,无人敢觑。
这两人皆是以“奇术”而非“战力”着称于修真界,斗法能力在同阶修士中堪称垫底。但也正如工先生所言,以他们的身份和所能提供的资源,愿意为他们效力的打手数不胜数。
因彼此相熟多年,交往甚密,两饶称呼也极为随意。
只是童子本家姓苟,平日里称呼别人“老王”、“老张”尚可,用在他身上却总有点像骂人。为免尴尬,童子便干脆直呼对方“姓宫的”。至于道号,虽能叫,但熟人之间反而觉得生分,叫不出口。
童子眯起眼睛,又瞥了一眼山下那已然毫无悬念的战局,随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老夫今日前来,自然是受人之托,查一桩事。你以为我那里缺你这点粗茶?老夫洞府里的好东西,你怕是见都没见过。”
老者闻言,面露诧异:“哦?这倒奇了。以你‘窥’之能,寻常事掐指一算便知前后因果,何须劳动大驾亲自奔波?托你之人……是谁?”
他深知这童子不仅是衍道宗的太上长老,与那神秘莫测的听雨楼也关系匪浅,平日里为人卜算吉凶、推演机,规矩极大,等闲人物根本请不动他。老者不便直接问所查何事,只好奇是谁有这般面子。
童子似乎仍在分心推演着什么,手指下意识地掐动着,闻言摇了摇头:“人嘛,倒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是那个‘姓君的’。只是这事……嘿,还真勾起了老夫几分兴致。我居然……没算明白。”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困惑与不服,“只能靠着一点微末线索,亲自过来瞧瞧虚实。”
“姓君的?”工先生神情微微一凛,“莫非是……撼地宗的那位‘君疯子’?”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身材魁梧、战意冲的身影。
撼地宗规模虽不及工阁,介于二级与三级宗门之间,但修真界从无人敢将其视为门派。只因该宗门人极其稀少,全宗上下加起来恐怕还不如工阁一峰弟子多,但从弟子到老祖,个个都是体修狂人,战力彪悍到令人发指。若真把这群战斗疯子逼急了,他们真敢倾巢而出去找一级宗门的麻烦!
“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上了这位老疯子?他找你卜算什么?”工先生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尤其是听到连“窥童子”亲自出手都未能完全勘破,此事定然极不寻常。
“前不久无羁荒原那边不是打得挺热闹么?”童子将事情大致了,“按有人正面击败了他那宝贝徒弟牛顶,他并不觉得丢人。撼地宗靠拳头吃饭,输赢都光明正大,他们玩得起。
但据,那人取胜靠的是一件极其诡异的法宝,似乎是专门为了克制体修而炼制!这可彻底勾起了那姓君的老疯子的好奇心了,非要找到那人,亲眼看看那法宝究竟是个什么名堂。”
童子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我呢,当时也没太当回事,都是老相识了,便随口应承下来,本以为不过是掐指一算的功夫。谁知……嘿,邪门了!我竟算不出此饶根脚来历,只能隐约捕捉到一丝模糊的方位指向。顺着这线头一路寻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你这工阁地界了呗。”他倒是坦荡,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此次“失手”。
工先生听完,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嘲笑之意,反而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之色。连“窥童子”都算不透的人?一件专克体修的神秘法宝?此事恐怕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工先生对那个击败牛顶的人本身倒没有太多探究的欲望。他自身不擅斗法,对于这种纯粹依靠拳头解决问题的争斗向来兴趣缺缺。
然而,当听到“一件专门针对体修炼制的诡异法宝”时,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炼器师看到了绝世罕见的稀有材料!这份强烈的好奇心,此刻丝毫不亚于那位“君疯子”。
他倏地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山下那依旧被困在阵症狼狈不堪的五位长老,语气带着一丝急切:“行了,老伙计,你且安心在此推演。老夫得亲自下去看看了!再让这局面僵持下去,我工阁的脸面可真要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那童子闻言,也停下了掐算的手指,略显烦躁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方才还有一丝微弱的线头,此刻却像是彻底断了一般,再无踪迹可循。闲着也是闲着,我便陪你走上一遭,去看看热闹。”
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眸中也泛起一丝兴趣,望向山下那笼罩战场的奇异阵法,补充道:“这子……有点意思。这困饶阵法,看似简单却内含玄奥,竟连老夫都未曾见过类似的布置。”
话音未落,两人身形便已悄然模糊,下一瞬,如同融入了清风流云,悄无声息地自山巅消失,朝着山门处的战场疾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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