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破,东方才翻出鱼肚白,那隔夜的露水尚凝结在叶尖儿,亮晶晶的,待日头再爬上一些,便猝然消失不见了。
“好热呀,这怎么了?”姜姚一身罗衫,下身是马面裙,轻薄的料子上绣着繁复的花纹。那繁复花纹正映衬着她焦躁不安的内心。既然从薛府逃出来,她就下定决心不回去。可不回去了,她总不能赖在十二娘那处吧?那院落塞不下这么多人。
“好久不见下雨?稻谷该旱死了。”郭乐坐在凳子上,抬头望着上冉冉升起的太阳,心中一片感慨。
“郭乐,你一大早的,来簇干嘛?”姜姚双手叉腰,皱皱了鼻子,不屑问道。自从高宁庄园包给神秘贵人后,郭乐要“摸鱼”就没地去了。
“约了一个病人来此处拿药。”郭乐满不在乎道。他微微抬眼,挑中其中一个药包扔了过来。“喏,夏荷姐,这是给你的。”
“什么?”姜姚不明所以,凑近问道。燕春楼现下无生意,最闲的两人只能大眼瞪眼。
郭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无奈叹息。而后,他坐直身子,郑重其事道。“这是美白养颜的八白散。”
八白散?姜姚努努嘴。拾起药包,用鼻子嗅了嗅。并无其他怪味,她一脸真问道。“这八白散是吃的还是敷脸的?”
郭乐单手撑在桌子上,用手掌盖住眼睛,他无奈笑道。“夏荷姐,我真,真不知——”话未完,他已笑得前仰后翻了。这种风月场所,不该出售贵人们最喜欢,最在乎的东西吗?八白散为何物,娘子一概不知,他甚至有些怀疑高宁县主的品味与眼光了。
“不知什么?”姜姚最讨厌别人话一半。她斜眼瞥了他一眼。
“夏荷,夏荷。”门外,一个声音急不可耐喊道。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嘶哑得不成样,仿佛下一刻,声音就会卡在喉咙处,就此消失了。
姜姚心里咯噔响了一下,谢烨,他怎么来了。她捂额,欲转身逃跑,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走,脚步就此顿住了。她没想好如何面对谢烨。她不能走,这是她开的南风馆。她如何能心里害怕就逃跑呢?
“夏荷姐,谁呀?”郭乐站起,踮起脚尖,一脸兴奋问道。
“我怎么知道?”姜姚心虚转过脸去,仆役会挡一下来人。她得冷静一下,该怎么面对来人。
“我去看看。”郭乐耐着性子等了许久,久久等不到喊话之人,他迫不及待出了大门。
姜姚烦躁直摇头,冲着郭乐吼道。“唉,唉,唉,郭乐朋友,你能不能不这样无聊,什么事都喜欢凑热闹。”她心里泛着嘀咕,郭乐见过谢烨吗?他该不会一时兴起,把人直接放进来吧?她摩挲着拳头,只要谢烨一进来,她非得给他来上这么一拳。
“夏荷,你闹——?”谢烨话未完,一个拳头飞了过来,他顿时一惊,彻夜未睡,他头晕目眩的。不过他身手矫健,反应灵敏。一个仰身,后转,一推,悄无声息避开来饶攻击。
“夏荷,你干嘛?谋杀——”亲夫二字,他尚未出口。他羞红了脸,他抱紧盒子,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姜姚一击不中,她讪讪放下拳头,声音冷冽嚷道。“谢烨,你还来此处干嘛?”
见谢烨沉默,姜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内心疯狂吼道:谢烨,摆一副死鱼眼给谁看,我欠你的吗?我心里的委屈还没地呢,你干嘛不来哄哄我。
娘子一脸冷漠态度让他心惊,谢烨沉下脸,内心焦躁不已,想当初,不该带她来京城的。她心野了,不好控制了。可不带她来京城,她跑了怎么办?阿娘把她配人了怎么办,这种种痛苦都是他不能承受的。
“找你回去,你一夜未归,我很担心。”谢烨拳头紧了又松了。
哼哼哼!姜姚哑然失笑,昨日一夜不找,今日才想起来,这种笑话谁信,她转过身,狠下心道。“烨哥,我们既然决定分开了,你无需挂念,我很好。”
“分开?”谢烨冷哼了一声,扯着一张椅子坐下。哐当一声,锦盒重重摔在桌上。
“对,分开,彻底分开。”姜姚转过身,瞪着谢烨的眼睛,心虚道。
谢烨冷笑一声,单手托腮,漫不经心轻拍了拍锦盒道,言语挑逗。“怎么分?”
钱匣子,姜姚大惊失色,昨夜她离家出走就感觉缺了什么。原来是钱匣子没带出来。她咬了咬唇瓣,抢吗?抢得过吗?这里是燕春楼,闹大了不好看。可不抢回来,她又心有不甘。怎么办,谈谈吗?可一对吵架的情侣,冲口而出的话都是气话。当不了真。不管了,她怎么都得试试,她用手指拽了拽喉咙,冲口而出道。“钱匣子拿来,那是我的。”
谢烨哑然失笑,往钱匣子里掏东西。“你的?银钱恐怕分不清了。你的月银,我的月银,还有锦鲤成衣铺的分红,还有这个——”
木船?姜姚大惊,这是她藏私房钱的地方。她豁然站起,探出半边身子去抢。“这是我的,谢烨,你别动它。”
“你的?”谢烨躬身站起,一只手高举木船,另外一只手则挡住姜姚的靠近。他眉头弯弯,抿嘴偷笑道。“这只船怎么看,这么眼熟呀。”他高举木船的手背在身后,一步步凑近道。“娘子,你这么年幼就爱慕我了,私下偷偷藏着我的物件。”
一张笑颜如花的脸不断逼近。姜姚又气又恼,谢烨的脸皮厚比城墙,她真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可,可她不能惹毛他,怕他用钱要挟于她,她辛苦煎熬,任劳任怨的赚钱,不就是为了攒钱吗!一旦银票被充公,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她气结,伸出手,结结巴巴嚷道。“木船,还,还我。”
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滑动,一声轻微响动让谢烨面露惊喜。他眼神中透出一丝愉悦,眼前之人不简单,这种毫不起眼的东西,她悄无声息做成了钱匣子,他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你得亲口承认,你喜欢我,爱我爱到死心塌地,这东西,我才能还你。”话毕,他面颊上布满了红霞。
“谢烨,你,你厚颜无耻。”姜姚忍无可忍直接上手。她扑了上去,对谢烨又抓又挠。
“还分不分?”谢烨躲闪不及,整个人让她缠住了,可手中东西,他始终高举,不让有心之人够到。
姜姚死死搂住谢烨的腰,轻轻抓挠着。她知道他身体的弱点,不能挠痒,一挠就笑,一挠就破功。“谢烨,别以为我怕你,大不了鱼死网破。”
“夏荷姐,花来了。”一个冷冷声音骤然响起。
谢烨又哭又笑,门口响动让他分了神,一个不防,手中物件落了手。他松了一口气,扭头一看,郭乐单腿撑在门槛上,整个身子倚在门框上,手中抱着一大摞的荷花。
姜姚喘着粗气,颓败跌落在地。她眼神凶狠,双手环胸,死死护住木船。
“夏荷姐,花,花。”郭乐不耐烦提醒道。这么一大摞花,他不知要搁在何处。
姜姚才没闲工夫处理谢炜之事,她站了起来,整个身体趴在钱匣子上。她秉承着:她的钱是她的,谢烨的钱也是她的原则,死死护住钱匣子。“荷花扔垃圾桶去。其余物件放在仓库,我回头整理。”
“喔喔喔,夏荷姐,我可不是免费劳力,那八白散,记得付钱。”郭乐冷哼数声,朝姜姚翻了一个白眼,不情不愿转身进了门。
谢烨看着娘子表演,莞尔一笑,她与郭乐之间的对话,他听了一耳,他疑惑重重问道。“谁送的荷花?”
“谢炜。”姜姚头也不抬的整理起钱匣子,既然谢烨来了。不妨把谢炜的事也唠个明白。
“谁?”谢烨挠了挠耳朵,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娘子怎么跟谢炜纠缠在一处了?
“谢炜,你五哥,不知他发了什么神经,日日往此处送花。”姜姚喋喋不休抱怨道。对面之人一言不发,面色黑沉。她敛住情绪,冷不丁道。“谢炜到底几个意思,要恐吓我吗?让他来,看他敢不敢,燕春楼是高宁县主的地盘。”
不待她完,谢烨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姜姚哑然,几个意思,他俩到底算分还是没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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