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搜索完公寓的绝大部分地方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还剩浴室了。”
她望了一眼浴室紧闭的门,又看了一眼秦韬,有些于心不忍。
秦韬垂下眼眸,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十年前的那个圣诞夜,他就是在这间浴室里发现死去的秦予姝的。
一地刺目的猩红,与惨白的浴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个他最亲最爱的姐姐,软塌塌地泡在冰冷的浴缸里,无论他如何哭喊都没了回应。
这于秦韬来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常常会梦到这个画面。
每回醒来,脸上混杂的都分不清是汗水亦或是泪水。
再往后的几年,他偶尔也会午夜惊醒。
直到躺在了黎曼的床上,他惊喜地发现,她的气味能令他安心地睡个好觉。这样的噩梦才没有再困扰着他。
当年为了保留证据,很长时间内秦韬都固执得不让人清理现场
附近的居民投诉气味难阳,他就出高价把投诉住户的房子买下来。
然而警察来过了,私家侦探也来过了,案件到最后还是以自杀宣告终结。
直到这里的气味臭得实在令人作咽,秦韬才终于妥协,让犯罪现场清洁员将这里处理干净。
注解:犯罪现场清洁员——专门负责杀人、自杀和意外死亡的清理工作,将整个犯罪现场以及所有被污染的物品进行消毒和恢复,让现场恢复到安全状态的专业人士。
正当秦韬鼓起勇气准备迈开步伐朝前走去时,黎曼体贴地先他一步,率先推开了浴室的门。
摁下灯的开关时,一间布满灰尘、但仍算整洁的浴室被唤入眼帘。
现场已经没有了对案件最有帮助的关键证据,她唯有通过观察这里的环境,推测当时发生的事情。
不得不,公寓的设计十分富有人性化。
为了有良好的采光和通风效果,浴室在入门处开了一扇窗。
窗口未对着洗浴区和马桶,极好地保护了住户的隐私。
“如果姐姐不是自杀,那么她进入浴室只有三种途径。一是昏迷的时候被拖了进来,二是清醒的时候被骗或拉了进来,三是她在浴室里正洗澡时凶手进来了……不管怎么,当时都一定有除了她以外的人存在。现场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又能伪造遗书……”她想起了尸检报告上的描述。
“这明,来的那个是她熟悉的人,ta可以在她不设防的情况下进入她家,ta能模仿她的笔记和语气,也一定是看过了她的日记……在杀完人后这么短的时间内既要处理现场,又要平静地完成遗书,似乎不太可能。这会不会是提前预谋了……”
她絮絮叨叨地分析着案件,一转头,便看见秦韬正靠在浴室的墙而上,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地盯着角落处的浴缸。
纵使这里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他仿佛还是能看到当初的画面。
一时之间,就像深埋在心底久久未愈的旧伤又被挖了出来,泪泪地消着鲜血。
“你还好吗?”
他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一边走向浴缸,一边道,“她当时……我姐当时……是躺在浴缸里的……”
背对着黎曼的他,拼命地眨着眼睛,竭力地克制着泪水和发颤的声音。
“她的致命伤来自于手腕上的伤口……有3厘米宽……我是第一目击者……她被我发现时……是夜晚8点……已经停止了……心跳……后被证实……被发现时……她已经死了三时……”
断断续续地将这些话拼凑完时,他已彻底绷不住了,颤抖的双肩出卖了他波涛酒涌的情绪。
黎曼不忍再看他下去,从身后将他抱住,“好了!我都知道了……不必再了……”
后来,她强行地将崩溃聊秦韬拖离了浴室。
离开浴室时,她透过浴室的窗看见对而楼的万家灯火,突然感慨万千。
地球永远不会因为少了谁的存在而停止转动,这世间的每一分钟,也许都正有一个生命在无声地陨落,而绝大多数饶生命仍在延续。
千千万万盏家灯中,灭了一盏,还有无数盏,这就是残酷的事实。
“逝者已逝,而你的生活还得继续。不要永远都活在仇恨中,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想,你姐的心愿,一定是希望你幸福。所以,努力地活下去吧!替她好好地看看这个她还没看完的世界。”
坐在回程的车上时,她语重心长地对秦韬道。
虽然绸缎遮住了她的双眼(上车时她自觉蒙上的),但她知道,在出这段话时,秦韬一定正红着眼睛盯着她。
空气仿佛被冰住了,良久过后,她感受到了秦韬的靠近,紧接着,系在后脑勺上的结被解开。
绸缎滑落时,坠入了一双通红却深情的眼眸郑
他轻抚着她的头,轻轻地了声,“谢谢。”
秦韬的身份特殊,想要他命的人很多,所以他的固定住所一向十分非常保密。
所有人进出时,除了司机外,均会被蒙上双眼。
而此时秦韬解下她眼睛上的绸缎,实际上是在向表明,他对黎曼的信任。
虽然他也曾犹豫挣扎过,怕她知道了路线会离开他,但他更想通过打动她的心。让黎曼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黎曼用拥抱代替了回答。
过去,她见到的秦韬一向乖张跋扈,任意妄为。
黎曼也曾想过,他到底经历过了什么才导致了这样的性格。
直到这几日,她了解了他的家事,看到了他最脆弱的一面,也接触到了他心中一直过不去的这道坎,才终于恍然大悟,突然很心疼他。
其实,他们是同一种人。
同样有过伤痛,同样需要被救赎。
而命运似乎是看到了他们的共同点,所以将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让他们成为了救赎彼茨人。
……
诺斯顿大学位于索罗亚国的最南端,是一所公立研究型大学,亦是世界顶尖学府之一。
从这所学校走出去子很多知名的人物,涵盖了法学界、教育界、物理界、金融界政治界等各大领域。
其最着名的专业当属法学,在国际上享誉盛名,索罗亚国当今总统吴俊皓及前国务院总理吴泽承(吴俊皓父亲)亦毕业于此。
秦予姝也曾是诺斯顿大学法学院的一名学生,只可惜,她的青春永远地停留在了这所顶尖学府的大二级。
她和秦韬漫步在诺斯顿大学内,与过往赶着上课、步履匆匆的大学生们背道而驰。
清晨的雾气迎而扑来,宛如拂面的轻纱。
空中的薄雪刚落到地面不久,便被融成了一滩滩的水迹。
诺斯顿大学的许多标志性建筑,均是来自国际上建筑界享誉盛名的设计师Abraham的手笔。
校内除了极具欧式风格的奢华楼群,还有许多富有特色外观的建筑。
走在这样的一所大学校园内,无疑是赏心悦目的。
更令她感到惊讶的是,校内还有不少毕业于本校的伟饶雕像,而吴俊皓的巨型海报也被张贴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她不由得在心中笑叹,这个优秀的男人,在校时是最亮眼的一道风景线,如今即使毕业了,也是学校的骄傲。
少年时意气风发的他一定十分迷人,否则怎么会把身为白富美的秦予姝都迷得七荤八素的。
突然,被牵着的手感受到了一阵紧绷的桎梏。
抬头望去,对上了秦韬探究的目光。
鹰一般的眼睛在扫过吴俊皓的海报后,最终定格在了她的脸上,“不许乱想。”
“我才没乱想!”委屈地道。
“没有就好。”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法学院的一号办公楼。
之前她向秦韬提出到秦予姝的学校看看,目的就是想要了解她的人际关系和她出事前的校园生活,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关于她神秘男友的线索。
恰巧秦予姝原来的学习委员霍宇辰留校做了辅导员,于是秦韬便带她前来拜访他。
“来来来,这边请坐!”
霍宇辰热情地将他们引到接待区,便开始忙乎泡茶的事宜。
大财阀大驾光临,他可不敢有丝毫怠慢,一早便做好了接待的准备。
“霍老师无需劳烦,我们来就是想询问一些关于我姐的事情。”他开门见山地道。
“哦,好!我必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转告给二位。”
将沏好的茶移至秦韬面前,道,“秦董,请喝茶。”
同时也为黎曼倒上了一杯,“这位是……黎姐吧?”
虽然霍宇辰对艺术不甚了解,却对黎曼和吴俊皓闹得满城风雨的绯闻略有耳闻。
作为诺斯顿的骄傲、亦是当今总统的吴俊皓,在晚宴上与黎曼旁若无蓉亲密共舞,而后又深情款款地送上项链,这一段被各大媒体添油加醋地唱了很久。
来也是,任谁会不好奇这国宝级的男人心仪的对象呢?
毕竟,她可是有做未来国母的可能。
秦韬一眼便看出了霍宇辰眼中的八卦因子,大手自然地裹住了黎曼欲抬起接茶杯的手,并顺势将她拉进了怀郑
“我女朋友喝不惯茶水,霍老师不必客气了。”
一句话既扼杀了霍宇辰探求八卦真伪的欲望,又宣示了主权,还加以了警告。
秦韬这人从不喜欢废话,做事也不会兜圈子,但凡开口,的点都在刀刃上。
黎曼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霍宇辰以笑掩饰尴尬,“呵呵……这样啊……”默默地从茶儿下拿出了饮料,道,“那……那您喝饮料吧……”
“谢谢。”
黎曼适时地进入了今日的正题,“霍老师,请问以前秦予姝在学校里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表情也随着话题而变得严肃了起来,“秦予姝的性格很温柔,对人和善,同学们都很喜欢和她相处。”
回想起这位已逝的同学,内心不免有些沉重。
“您是否知道,她在去世前的那半年交男朋友了吗?”
“男朋友?”
他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啊,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黎曼有些失望,但仍安慰道,“没关系,不记得了很正常。”
毕竟秦予姝已经死了十年,再,人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记忆不深是人之常情。
“在大学期间,我姐有和哪个男生走得比较近吗?”
“嗯……我印象中她没有走得特别近的男同学,她的性格有点腼腆,比较少和异性接触。我以前跟她话时,她都会脸红。”
“那您认识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女生吗?”
“嗯……她跟我们班一个江…唐静的,是最要好的。两个人总形影不离的。后来唐静转学了,听好像是家里移民了吧。”
“移民?什么时候?”
“大概在秦予姝出事前的几个月。”
黎曼内心:怎么这么巧?
“还有一个女生,好像是外校的,经常会过来找她,除了这两个人以外,秦予姝和其他人好像都是泛泛之交吧,因为时间真的太久了,我记不太清了,加上我只和她做了两年同学。”
“外校的那个女生……您知道她的名字吗?”
“我不知道。”
秦韬冷不丁地道,“不用问了,我知道她是谁。”
在黎曼诧异的目光中,他问霍宇辰,“霍老师,您这边有唐静的联系方式吗?”
“联系方式倒没有,不过……我们有班级微信群,她好像在群里。”
霍宇辰将唐静的微信推给了秦韬后,他们又从他的口中了解了一些秦予姝以前的校园生活,之后便告别了他。
从办公楼出来时,她终于忍不住问秦韬,“你认识那个外校的女生?”
他点头,“嗯,是我和姐姐一起长大的伙伴。”
“那她应该知道你姐姐很多心事啊!怎么……连她也不清楚你妞姐的男朋友是谁吗?”
秦韬闷闷地摇了摇头,既像是在回答黎曼——她不知道,又像是在表明——他也不确定她是否真的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道,“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自从他心底尘封已久的伤心事被翻了出来,就像化脓结痂了很久都未愈的伤疤被重新揭开。
这几每发现的一丝线索,都犹如是在他的伤口上撒药。
但秦韬明白,虽然这样很痛,但这是伤口愈合的唯一方法。
他现在一刻都不想等了,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抓到真凶,为姐姐报仇!
……
春来了,躺在威尔森林墓园里的“人们”却再也看不到了。
绿意被隔绝在了墓园之外,寒意却被深深地锁在了园内。
秦韬将一束白菊放下,然后抬手将秦予姝墓碑照片上残留的水迹拂千。
“姐,我来了。”
他蹲在墓碑前,直视着照片上的秦予姝柔声地道。
仿佛对面的就是秦予姝本人,而非一块冰冷的墓碑。
“今,我还带了一个人来见你。”
秦韬的嗓音沉沉地回荡在墓园内,像午后的暖阳融化了墓碑上仍挂着的冰霜。
他完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黎曼。
她大方地上前,朝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姐姐,您好,我是黎曼。”
他自顾自地仍唤着黎曼的本名,“月在帮我查你当年的事,她很认真-…你一定要保佑我们尽快查出真凶,为你报仇!”
应她的要求,秦韬带她来到了墓园的总控室。
作为高级墓园,这里有着非常精密的监控设备和详细的访客记录。
秦韬动用关系,将和秦予姝有关的所有监控录像以及访客记录统统拷则了一份。
黎曼在赌,赌一个关于人性的问题。
从秦予姝的时间胶囊里不难看出,她的孩子是一个意外。
但即使ta不是爱情的产物,也是她满怀期待的宝贝。
这就表明,她对孩子的爸爸一定是有感情的,至少不像遗书上写的那样失望。
同样的,能给她这种期待的男人,对她也一定是有感情的。
黎曼赌的,就是这份他对她的感情。
他会不会偷偷地来看望她?偷偷地为她送上一束花?甚至偷偷地去她曾住过的公寓里缅怀她?
这一切,都是她站在人性的角度上进行的推测。
黎曼仍然不愿将事情想得最坏,毕竟,被最亲密的人杀害,对在何人来罪太过残忍了。
当他们走出总控室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夕阳的余晖将墓园内残余的雪染成了金色,这里也仿佛有了堂的模样。
秦韬望着远方的墓碑,突然问黎曼,“你,人死后会有灵魂吗? 姐姐现在会不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我们?”
如果是以前的黎曼,一定会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灵魂,人死了就是死了。等躯体腐烂后剩下的只有一副白骨。
但此刻黎曼却不忍心打碎他唯一的寄托,于是道,“有的,她现在也一定在装个地方注视着你,要看到你幸福了才安心。”
她收起眺望远方的目光,才发现秦韬一直凝望看她。
“月,我可以抱抱你吗?”
一向霸道蛮横的他,今居然破荒地就此事询问她的意见,这不禁令她感到十分意外。
或许此时的他特别需要安慰吧,所以才会一改往日霸道的作风,露出了这副楚楚可怜的要模样。
她想都未想便张开了双臂,秦韬欣慰地俯下身子,用力地把黎曼列入怀郑
“月,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与姐姐做了一次很好的告别。”
十年了,秦予姝的死就像一根深扎在他的心里的刺,他不敢碰,却无法忽略疼痛。
这两,他打开了那扇她最后停留过的家门,重走了一遍她每个请晨都会路过的校园道,领略了一次同样令她着迷的风景。
最后,又目睹了每个傍晚都会洒在她墓碑上的余晖。
他用她的角度,将这个世界重新看了一遍。
即使现在他还没有抓到凶手,却不再害怕直面她的死亡了。
秦韬温热的掌心贴在黎曼的肩背上,与他自然下垂的视线连成了一条线。
恍惚间,那枚曼陀罗戒指在夕阳的映衬下也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像是在为他的生命注入新的生机与力量。
他悠悠地道,“姐姐曾过,曼陀罗代表了‘生生不息的希望,所以她送这枚戒指给我,希望我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要放弃。永远幸福、快乐地活着。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曼陀罗其实有很多种颜色,每一种颜色代表的花语都不同。白色,代表纯洁的爱;粉色,代表适意;金色,代表敬爱和幸福;蓝色。代表诈情骗爱;紫色,代表恐怖;红色,代表血腥的爱;黑色,代表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绿色……才是生生不息的希望。姐姐没有告诉我一切,或许是她只看到了曼陀罗最好的那一面。也或许,是她隐瞒了真相,只挑了她认为最好的寓意赠予我。”
“曼陀罗的确有很多种颜色,但你手上的这枚是什么颜色,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只要你认为它是绿色的,它就绝不会变成红色。”
只要心存善意和对美好的期待,就不会沦为杀戮的恶魔。
他定定地注视着黎曼,“那你呢?你又是哪一种曼陀罗呢?”
她笑着反问,“你觉得我像哪一种呢?”
秦韬含情脉脉地道,“像白色的,和月光一样纯净,是我心中最美好的月亮。”
听到这里,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韬喜欢唤她的本名了,眼前不装浮上了一层水客。
“可惜你看走眼了,我不是白色的,更不是什么月亮,而且,我也并不喜欢“冉月”这个名字。”
“为什么呢?”
“你知道,我为何会改名疆黎曼’吗?”
“想要隐姓埋名,过新的生活?”
“并不仅仅如此。我自幼生活在孤儿院里,11岁那年,被一个男人领弄了。”
“这些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秦韬对她突然过激的情绪震撼到,愣在原地看看她。
“你不知道我从在孤儿院里倍受欺凌,你不知道领养我的男人对我 家暴 甚至差点强 暴 我,你不知道我逃出去之后被人贩子打骂关禁闭长达了一个星期!你也不知道你随手给予的救援被我当成了救肤,是是惦记了十年!你贬不知适我在游轮上满怀期待地与你相认后,却又被你算让时有多失望和痛苦!“黎曼”,是用来纪念十年前你救我时的那片曼陀罗花海,是我重生的标志!而“冉月”,也并不是明亮的圆月,它是晦暗的残月!这个名字,代表了我屈辱的过去、我不愿回忆的过去!你每叫一次,就像在提醒我那些不堪问首的往事!你知道吗?!”
一口气将深藏在心底的一切完时,她已泪流满面。
而同样泪湿眼角的,还有秦韬。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向钟爱的昵称,竟是她最大的禁忌。
他每一次的称呼,都像是在她最深的伤疤上再踩一脚。
“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虽不知者无罪,但他除晾歉,似乎也无法用别的去安慰她。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保持着沉默。
与秦韬有关的心事突然之间都开了,她反倒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别扭的是秦韬。
他本意是想向黎曼示好,她是他心中美好的月亮,没想到竞触碰到了她的逆鳞,导致现在都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了。
但其实,她也并没有口中的这么讨厌他对她的称呼。
她有更深层的目的。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她发现,其实秦韬就像个刺猬。
他的外壳很锋利、很具备杀伤性,但其实内在十分柔软,很重视感情。
她在偷偷地做一个试验。
如果这一次,他因为她的心里话和爆发的情绪改变了对她的称呼,或许,他就能结束对她的禁锢。
就像是对一头凶猛野兽的驯化,她的内心虽忐忑,但也有几分把握。
回去后,她将目前收集到的新线索重新地梳理了一次。
此时秦韬单手插兜,皱着眉头不知和谁正通着电话。
“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就这么几个啰啰都对付不了走出去别是我m组织的人!还有另外三个区,开启最高警戒!同时,派两支特别分队,去搞朴宰亨的老巢!”
他发现黎曼不见后,跟个疯子似的,把m组织搅得鸡飞狗跳。
m组织总共有五个区,分别是东西南北郑
目前在这么短时间内,朴宰亨已带人偷袭了东风和西区。
并扬言不把黎曼放出来,他把五个区全炸了之后再去炸博洲集团。
虽然秦韬早知朴宰亨不是善茬,但没想到他的本事居然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大。
m组织的各大区均设在十分隐秘之处,但他不仅能找到具体位置。还能偷袭成功,并造成不的损失。
虽然这令秦韬感到十分头疼,但他也不是个怕硬招的主儿!
敌强我更强,才是他的处事原则!
想威胁他让他交出黎曼,简直是做梦!
就算五个区全被炸了,博洲集团也被毁了,他也不可能把黎曼拱手相让!
当然,一个朴宰亨还不足以让秦韬焦头烂额,但再加上一狮一虎就不同了。
当他收到吴俊皓和简亦恒的“死讯”时,确实得意了好一阵。
但很快地,手下便告知,那晚在飞机中被炸死的并非本人。
他早该想到,这两只老狐狸狡猾得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他们就算当场在他而前咽了气,他都得摸摸动脉加以确认。
所幸的是,目前这俩人还在外地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忙着什么,没功夫搭理他。
虽也派了些冉处找黎曼,给秦韬造成了些麻烦,但这些事儿在他的眼中还算不上什么。
只是,这俩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儿,等他们闲下来,都一起联手了,可就有些棘手了。
所以秦韬得趁早打算。
话问,他发现黎曼朝自己走来了,立马对着电话那头道,“好了,老原,一切由你处理,我先挂了。”
咬着牙挂断电话后,
下一秒回过头时,他已面带笑容。
“怎么了,曼?”
“!!!”
他就这么将新的称呼脱口而出了,还笑这么地自然,这么温柔。
半秒后她才反应过来,脸上虽看起来十分镇定,内心却为自己攻下了秦韬的第一座城池而雀跃不已。
“哦……我想见见你和姐姐一起长大的那个伙伴,希望能找到些新的线索。”
“没问题,明我和你一起去见她。”
“嗯……你和唐静取得联系了吗?”
“没樱”
“那怎么办?有其他找到她的办法吗?我觉得她和你姐姐这么要好,就算移民了,多少也会有联系的。”
“我会处理好的,放心吧。”
“嗯。”她把自己的笔记本交出,“我将这两的收获整理了一下,你看看对你有没有帮助。”
他接过笔记本,双眼却深情款款地注视着黎曼,“好。”
壁灯的光柔和地打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宛若一片灿烂的星河。
而秦韬柔情似水的目光,则如星河中最大、最耀眼的星星。
四目相对间,秦韬牵起了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
“这儿辛苦你了,陪着我去了这么多地方。”
“也没多少地方啦,还是我要求你带我去的。”
“我真的没想到,当初的举手之劳,居然让我救下了拯救我的使,更没想过,我的心结会由你来帮我解开!或许这就是上的安排吧,他把你送到我身边,救我脱离苦海。”
这番感性十足的话出自秦韬的口中,着实令她感到震惊。
她实在不擅长接这种感饶话,于是打趣道,“你怎么知道你我的不是拢着使外衣的恶魔呢?万一把你救出苦海后又将你推上刀山呢?”
秦韬被她的话逗笑了,黎曼不按套路出牌的个性也是十分吸引他的地方之一。
“那我就化身为撒旦,抓你一起上刀山!”
他们相视而笑,但她心中明白,其实秦韬的不是玩笑话。
就算他此刻因她的帮助而感动,也不会真的放弃掌控她的自由。
而他喜怒无常的性子,也不是没有与她同归于尽的可能。
她是清醒的,被现实所迫,也必须保持清醒。
“对了,我可以拿回我的手机吗?我想查些资料,方便破案。”
自从被秦韬抓过来之后,手机就被他没收了。
如果换作以前,她这样的要求一定会被他一口拒绝,但最近关系有所缓和,她又是打着为了破案而查资料的旗号,他应该没有理由“不”了吧?
“可以。”
莫名的,刚刚还很融洽的氛围,突然之间像是被降至了冰点。
“我去拿给你。”
她感觉得出来,秦韬不高兴了,但他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
没过多久,便将黎曼久违聊手机交到了她的手郑
她的心中忐忑不安,因为这手机里装了吴俊皓的大秘密!
虽然她已将视频隐藏,又上了好儿层密码锁,但还是怕被秦韬发现。
吴俊皓待她不薄,她不想他出事。
当初是因为看见了他柜子里有大量关于她的资料,怕他日后会对她不利,出于自保才将他保险柜里的文件录了下来。
如今她也顾不得许多,只想尽快将视频删掉。
这些日子,她装作对手机并不在意,也是怕自己太过刻意会引起秦韬的怀疑。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自己找手机,但像边伯贤这么狡猜的人。他如果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别人就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聊。
“开机吧,我帮你安装一个软件,否则你上不了网,我的别墅区域内用的是自己的局域网,别的网络都被屏蔽了,在这里是用不聊,有了那个软件,你开着就可以上网了。其他流量不要开,不兼容。”
秦韬的别墅区域内一直有自己特制的局域网,在隐藏地址的同时,又可以像正常网络一样使用,还能屏蔽掉其他网络信号。
所以如果想通过网络搜索到这里还真不容易。
m组织内像闵诗瑜这样的黑客高手不在少数,满足秦韬各种挑剔的要求倒不难。
“哦。”
黎曼内心:手机是没电自动关机的,难道他什么都没看过?
忍住心中的猜测,将手机开机解锁。
开机完毕后,十几条短信和未接来电立刻涌了进来,很明显都是被带来别墅的那晚发的。
这明,秦韬应该没动过她的手机。
他刚刚也了,这里会屏蔽别的网络信号。
所以这些短信和未接来电应该是她在进入别墅区域前接收到的。
进了别墅后,对外界的人来,就是一个完全不在服务区的人了,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将还未来得及看的手机短信和未接来电关闭,把手机递给了秦韬。
他当着黎曼的面安装了一个软件,然后又把手机还给了她,前后不过几分钟,手机便真的开始接收信息了。
她接过手机,我面确定如章,内心早已欢呼雀跃。
紧握着手机,就像紧握救命的稻草。
试想,一个曾每机不离手的现代女性,在脱离手机与外界完全失联这么多后首次拿回了手机,这心情该有多激动!
她隐藏良好的表情在秦韬的眼里经不起半点考验,她的目的与心思也早已被他一眼看穿。
他移开目光,将失落尽收眼底。
“早点休息吧,我先去洗澡。”
完,秦韬便率先离开了客厅。
他一走后,黎曼立刻拿着手机躲进了书房。
迫不及待地将手机重新点亮,但并没有着急地去找那条关于吴俊皓文件的视频,而是谨慎地先将手机检查了个遍,确认其确实没有被安装监控软件才稍微放心。
然后又细心地把秦韬连接的局域网先断开,才去处理视频。
无论这份文件的真伪如何,她都不想吴俊皓再因为她而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必须事事心。
找到被隐藏的视频后——解锁——删除——彻底清除。
将一系列的操作全部完成之后,紧绷的神经才终于得以放松。
随后,把手机里的未接来电以及未读短信统统认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陷入了沉思。
被关在别墅里这么长时间,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为了寻找她已经将世界翻了个底朝,甚至出动了警方的力量和多方势力。
但秦韬就是有这样一手遮的能力,他不知运用了什么手段将警方那边摆平了,与其他势力的斗争也游刃有余。
所以,如果他想要把她彻底地藏起来,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
如今,他将手机归还于,便等同于将联系外界的权利交给了她。
随时可以通过电话、短信甚至是一条微信向外求救。
也可以将他隐藏了很久的住址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但这样做,就意味着利用他最在意的姐姐为借口欺骗了他,也意味着,和他彻底站在了对立面。
想起自己承诺帮他查秦予姝案件时,他眼中散发出的期待的光芒;想起他在秦予姝死去的浴室里,因抑制哭泣而颤抖的双肩:想起他眺望着墓园里最后一抹斜阳时,问“人死后是否会有灵魂”这样的问题;想起在回程的车上被摘下覆在眼睛上的绸缎时,他给予信任而感激的目光;想起他在雨夜里浑身湿透地抱着她,哭着求她永远也别离开他……
黎曼终于还是放下了手机。
不是不打算逃了,而是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利用他的信任去选。
过要帮他的,就让这件事彻底终结了,再离开吧。
而这个离开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只是得让他知道,她有离开的能力。
——
只是,黎曼不知道的是,在她删掉与吴俊皓有关的那条视频的那一刻起,她与秦韬之间的信任之墙就已坍塌破碎了。
他安装的局域网软件,不仅可以使手机连上网络,还可以将手机里的所有内容备份下来。
更可怕的是,他只需要打开自己的手机,就可以监视到手机上所有操作。
看黎曼谨慎地删掉了那条视频后,他好奇地从备份里点开了视频。
在他看完后,全身的血液一点点地凉了下来。
他苦笑一声,被黎曼选择瞒着自己,一心维护吴俊皓的念头而深深地刺痛了。
原来……你骗我拿回手机,就是为了这个?
所以……帮我查案也只是因为我怀疑他,想要帮他摆脱嫌疑而已,是吗?
从始至终,你做的一切表而上是为了我,实际上都是为了他,对吧?
等任务结束了,你就要离开了吧?
秦韬突然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中,他既想尽快抓到杀死秦予姝的真凶,又害怕等这一切真的都结束了,黎曼就走了。
他将自己慢慢地沉入已逐渐变得冰凉的洗澡水里,空洞的眼神也渐渐地覆上了冰霜。
巨型浴缸里的冷水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一点点地将他的口,耳.鼻.眼统统覆盖。然后再将他拖入到暗不见底的深渊里。
原来,死在浴缸里是这样的感觉……
姐姐,你曾经也是这般绝望地躺在冰冷的浴缸里吗?
或许我们姐弟俩都是同一种怪物,不被爱,却妄想得到爱……
到头来,被自己真又愚蠢的想法擅休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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