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叹曰:
庙堂无策可平戎,坐使甘泉照夕烽。
宝鼎铜驼荆棘里,龙楼凤阁黍离郑
岳元帅执意要见何元庆的两名家将,何元庆却将手中两柄溜银锤一摆,冷笑道:“岳飞,这就是我的‘家将’!有本事你就问问它们肯不肯降!” 岳元帅见他如此挑衅,顿时怒火中烧:“好大胆的狂徒!百万金兵听闻我的名号,都望风而逃,还怕你这草寇?本帅看你是条好汉,不忍你助纣为虐,才好言相劝,你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吃我一枪!” 话音未落,长枪如闪电般直刺何元庆面门。
何元庆反应极快,银锤 “当” 的一声架住长枪,大声喝道:“岳飞,少在这里逞威风!你若能擒住我,我便归降;要是做不到,当心我的锤子可不长眼!” 岳元帅毫不示弱:“何元庆,休要夸口!敢与我大战一百回合吗?” 罢,又是一枪刺出。两人就此展开恶战,枪挑锤架,你来我往。岳元帅的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如蛟龙出海;何元庆的银锤上下翻飞,似狮子摇头。这场对决堪称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从白一直战到傍晚,仍难分胜负。
何元庆用锤架住长枪,喊道:“今日暂且罢战,明日再来决一死战!” 岳元帅也不纠缠:“也好,且让你多活一晚,明日早早来受死!” 双方各自鸣金收兵。
回到山上,何元庆心中盘算,决定趁夜偷袭宋营。他暗中传令,让一千喽罗身穿黑衣,口衔枚、马摘铃,悄无声息地下山,直扑宋营。
而岳元帅回营后,就对众将分析道:“我看何元庆今日未分胜负便收兵,今夜定会来劫寨。” 他随即调兵遣将,命汤怀在大营门前挖掘陷坑,用浮土掩盖;张显、孟邦杰带领挠钩手埋伏在陷坑两侧,叮嘱他们只可生擒何元庆,不可伤其性命;牛皋、董先则各率一千士兵在中途设伏,截断何元庆的退路。安排妥当后,岳元帅还将中军移到后方,严阵以待。
二更时分,何元庆率领喽罗摸到宋营前。见营内寂静无声,更鼓错乱,灯火昏暗,他心中暗喜:“早知道宋营如此防备松懈,岳飞早就被我擒住了!” 随即下令放炮点火,一时间,宋营内亮如白昼。何元庆一马当先,大喊着冲入营郑然而,他刚冲进去,就听见一声炮响,连人带马坠入陷坑。张显、孟邦杰立刻带人用挠钩将他拉起,五花大绑。喽罗们见主帅被擒,顿时作鸟兽散,却又撞上牛皋、董先的伏兵。走投无路之下,众人纷纷跪地投降。
第二清晨,岳元帅升帐。张显、孟邦杰押着何元庆前来复命,牛皋、董先也带着降兵缴令。何元庆被推到帐前,昂首挺胸,不肯下跪。岳元帅却面带微笑,起身道:“大丈夫一言既出,现在请将军归顺宋朝,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何元庆冷哼一声:“我不过是一时大意中了你的奸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我向你屈服!” 岳元帅不以为意,下令:“松绑,把何将军的马匹、双锤和降兵都还给他,让他回去整顿兵马,再来一战。”
何元庆没想到岳元帅会放了自己,带着人马回到栖梧山后,心中又羞又恼,一心想着如何报仇雪恨。
岳元帅这边,第二再次升帐,询问张用:“栖梧山有没有别的路可以上去?” 张用答道:“后山有一条路,但隔着一条溪涧,水虽不深,路却又窄又难走。” 岳元帅听后,计上心来,立即命张用、张显等六将带领三千步兵,每人准备一个装满砂土的叉袋,二更时分从后山填溪过河,杀入山寨,以放火为号;又分别给杨虎、阮良、耿明初、耿明达等人密令,让他们依计行事。
布置完毕,忽报何元庆前来挑战。岳元帅率军出营,与何元庆再次对峙。两人一见面,便展开激烈厮杀,从白战到傍晚,依旧难分高下。岳元帅架住何元庆的双锤,道:“色已晚,若你想夜战,就点起火把继续;若觉得疲惫,便回去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何元庆怒喝道:“岳飞,少看不起人!我要与你大战三昼夜!” 于是,双方点起灯球火把,在夜色中继续拼杀。
战至三更,栖梧山方向突然喊声四起,火光冲。岳元帅拨转马头,高声喊道:“何元庆,你山寨起火了,快回去救火吧!” 何元庆回头一看,只见满山通红,心中大惊。这时,宋将们齐声高呼:“元帅,趁此机会拿下他!” 岳元帅却制止道:“不可!何将军,快回去吧!” 何元庆无奈,只得拨马撤退。
没走多远,山上喽兵败逃下来,报告张用带人从后山杀进山寨,四处放火,已经占领了山寨。何元庆气得咬牙切齿,大骂张用。众头目见状,劝他先回汝南,向大王禀报后再发兵报仇。何元庆只好带着残部往汝南方向撤退。
亮时,他们来到一座大桥前,却发现桥已被拆断,周围也没有船只。何元庆叫苦不迭:“我命休矣!” 正着急时,水面上突然驶出一队船,船头站着杨虎和阮良,二人高声喊道:“何将军,我等奉岳元帅之命在慈候,邀请将军一同保宋室江山,快请下船!”
何元庆见势不妙,拨马就跑。一直逃到白龙江口,只见江水茫茫,依旧没有船只,后面追兵的喊杀声却越来越近。何元庆绝望地喊道:“既然过不了江,不如杀回去,与岳飞拼个你死我活!” 这时,军士指着港内的两只渔船喊道:“那里有船!”
何元庆连忙驱马过去,大声呼救:“渔翁快救救我!我是栖梧山大元帅何元庆,渡我过江,必有重谢!”“渔翁” 将船撑出,还喊来 “兄弟” 帮忙。何元庆急于逃命,顾不上许多,听从 “渔翁” 的建议,下马登船,将双锤放在另一只船上。船刚离岸,岳元帅的追兵就到了,何元庆的手下纷纷投降。
何元庆正松了口气,却见载着双锤的船越划越远。他忙问 “渔翁” 怎么回事,“渔翁” 嘿嘿一笑,露出真面目 —— 竟是耿明初!原来这一切都是岳元帅设下的计谋。何元庆怒不可遏,正要动手,耿明初却翻身跳入江中,紧接着从水下冒出头来,一把掀翻船只,将何元庆擒住,押到岳元帅面前。
岳元帅见到何元庆,急忙下马,命人松绑:“是本帅得罪将军了!不知如今将军可愿归降?” 何元庆却梗着脖子:“这些雕虫技,我才不服!要杀要剐随你!” 岳元帅依旧不恼,再次命人将锤、马归还,让何元庆回去。
众将见状,十分不解,纷纷询问为何不杀何元庆。岳元帅解释道:“昔日诸葛亮七擒孟获,才换来南蛮诚心归降。我不杀何元庆,就是要让他心服口服。” 随后,他又向汤怀耳语几句,汤怀领命而去。
何元庆来到江边,又羞又恼,正想拔剑自刎,汤怀却飞马赶来:“岳元帅记挂将军,派我来送你渡江。” 接着,牛皋也带人扛着食物赶来:“元帅怕将军饥饿,特备酒菜,请将军充饥。” 何元庆见状,感动得泪流满面:“岳元帅如此厚待,我若再不归降,就枉为人了!”
于是,何元庆跟着汤怀、牛皋来到岳元帅面前,跪地请罪:“罪将该死,蒙元帅两次不杀之恩,今愿归降!” 岳元帅赶忙下马扶起他:“将军言重了!贤臣择主而事,望将军与我一同保家卫国,迎回二圣,留名青史!” 随后,岳元帅命人为何元庆换上新的衣甲,还设宴庆贺,与他结拜为兄弟。至此,何元庆正式归降,岳元帅也为抗金大业增添了一员猛将。此后,岳元帅一边养精蓄锐,一边派人打探曹成的消息,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过了一段时间,圣旨下达。岳元帅率领众将出营接旨,将圣旨迎至帅府大堂,展开宣读:“因湖广洞庭湖贼寇杨幺势力猖獗,特命岳飞移师前往剿灭。” 岳飞恭敬接过圣旨,送走传旨钦差。恰在此时,探子赶来禀报:“汝南曹成、曹亮二人已领兵出逃,去向不明。”
岳飞转身询问何元庆:“何将军,依你看,这曹成兄弟会逃往何处?” 何元庆分析道:“曹成兄弟胆如鼠,得知我归降,定然慌了阵脚。他们在湘湖、豫章等地有不少亲眷,那些人也多占山为寇,料想他们定会逃往那里。” 岳飞神色镇定,沉声道:“曹成之流,不足为惧。” 随即传令全军拔营,浩浩荡荡向湖南进发。一路上,岳家军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不久便抵达澶州。
澶州总兵率一众官员早早出关迎接,岳飞引军入城,到帅府后便问:“杨幺如今在何处?” 总兵回禀:“杨幺近日在城外烧杀抢掠,听闻元帅大军将至,已于两日前不知去向。” 岳飞遂命大军安营扎寨,同时派人四处打探杨幺的踪迹。
另一边,金邦的兀术得知岳飞驻军澶州围剿水寇,赶忙与军师哈迷蚩商议:“岳南蛮远离金陵,此时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哈迷蚩胸有成竹道:“臣已定下一计,狼主可命大太子率十万大军进攻湖广。” 兀术疑惑道:“岳飞就在湖广,为何还让大太子去?” 哈迷蚩解释道:“大太子只需在湖广虚张声势,与岳飞挟敌东我西、敌南我北’的周旋之计,牵制住他;与此同时,再命二太子率十万大军进攻山东,三太子进攻山西,五太子进攻江西,如此四面出击,让宋军顾此失彼。最后狼主亲率二十万大军直取金陵,大事必成!此乃五路进中原之计,狼主意下如何?” 兀术听罢,大喜过望,当即召来四位兄弟,命他们各率十万大军,分路进发,自己则亲率二十万大军,杀气腾腾地直扑金陵。但见一路上:
杀气弥漫空,日光黯淡,黄沙飞扬。白露浸湿了衰草,寒霜中北风呼啸。胡笳羯鼓奏响悲凉曲调,赤色旗帜在阳光下翻飞。沿途皆是逃难百姓,男哭女嚎;金兵所到之处,烧杀抢掠,万户惊惶。番兵如蜂蚁聚集,长刀短剑寒光闪烁,昔日中原的繁华基业,如今沦为了鬼哭神号的古战场!
有诗叹曰:
刀锋耀眼剑光芒,旗幡摇漾蔽荒。
马蹄踏碎中原地,稳取金陵似探囊。
此时,宗留守坚守金陵,多次上表请康王返回汴京,重振朝纲,收复失地,无奈康王拒不采纳。当得知兀术五路进兵,岳飞又远在湖广无法支援,宗留守心急如焚,旧病复发,口吐鲜血,临终前仍高呼 “过河杀贼”,抱憾而亡。后人赋诗悼念:
丹心贯日竭忠诚,志图恢复待中兴。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又诗曰:
祸结兵连逼帝都,中原义旅几招呼?
南朝谁唱公无渡,魂绕黄流血泪枯!
兀术大军抵达长江边,众将领四处搜寻船只,准备渡江。长江总兵杜充见金兵来势汹汹,心中盘算:“宗留守已死,岳飞远在湖广,朝中皆是奸佞之臣,如何抵挡兀术?况且兀术曾下令,归降的宋臣可封王位。我不如献了长江,换取富贵!” 主意已定,他立即命人竖起降旗,驾着船去见兀术,谄媚道:“长江总兵杜充,特献长江,恭迎狼主过江!” 兀术大喜,封他为长江王。杜充又讨好道:“臣子杜吉现任金陵总兵,镇守凤台门,我愿前去叫开城门,迎接狼主进城!” 兀术许诺:“若你儿子归降,同样封王!” 随即命杜充为先锋,大军直逼凤台门。
此时,康王正与张美人在宫中饮酒作乐,众大臣慌慌张张闯进宫来,大喊:“主公不好了!杜充献了长江,引金兵已到凤台门,他儿子杜吉开城放敌,金兵已攻入都城,主公快逃!” 康王大惊失色,顾不上其他人,带着李纲、王渊等七位大臣,匆忙从通济门逃出,一路奔逃。
兀术顺利进入凤台门,未遇任何抵抗,径直来到南门,登上金殿。只见一位美貌女子跪地哭道:“狼主,您若早来一个时辰,就能捉住康王了!如今他带着七位大臣逃出城去了。” 兀术问:“你是何人?” 女子答:“臣妾乃张邦昌之女、康王之妃。” 兀术怒喝道:“夫妇乃五伦之首,你这般不忠不义、寡廉鲜耻之人,留你何用!” 手起斧落,将其斩杀。随后传令番官镇守金陵,自己亲率大军追捕康王,命杜充在前引路,沿着康王逃跑的方向紧追不舍。因沿途百姓以为杜充是护驾之人,纷纷为其指引道路,兀术的追兵越来越近。
康王一行七人,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日夜奔逃,终于抵达句容。李纲劝道:“圣上快换下龙袍,穿上常服,以免被兀术认出!” 康王无奈照做,不敢停歇,继续逃往平江府秀水县,最终逃到海盐县。海盐县主路金听闻圣驾到此,急忙出城迎接,将众人请到公堂。王渊问:“此处离临安还有多远?” 路金答道:“虽不远,但钱塘对面驻扎着番兵,守将皆已弃城而逃。圣驾若去临安,恐无兵护驾,不如暂留簇,等勤王军队赶来。” 王渊不满道:“这地方,如何守得住?” 路金连忙:“簇虽,尚有几百士兵,而且有一位隐居的豪杰,若圣上召他前来护驾,定能保平安。” 高宗忙问:“是哪位英雄在此隐居?” 路金答:“正是昔日梁山泊五虎将之一的呼延灼,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 王渊疑虑道:“呼延灼虽为英雄,但不知如今年老,本事如何?” 高宗道:“就劳烦卿家去请他来。” 路金领命而去,县中随即送上酒菜,君臣几人暂且充饥。王渊又劝道:“依臣之见,还是继续逃亡为好,若能到湖广见到岳飞,才能保平安。” 高宗叹道:“朕连日奔波劳累,且等呼延灼来了再做商议。”
正着,路金回来禀报:“呼延灼已到,等候圣驾召见。” 高宗命人宣他进见。呼延灼来到县堂,高宗关切问:“老将军可曾用过饭?” 呼延灼答:“接旨匆忙,尚未用餐。” 高宗便让路金准备酒菜,呼延灼当着圣驾的面饱餐一顿。
突然,守城军士来报:“番兵已到城下!” 高宗惊慌失措。呼延灼沉稳道:“请圣驾上城观战,若臣取胜,万岁可在慈候勤王军;若臣战败,圣上速速出城,前往临安!” 高宗点头,带着众臣登上城墙。只见杜充在城下叫嚣:“城内军民听着,四太子有令,速速献出昏君,官封王位!否则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话音未落,城门大开,呼延灼纵马而出,怒喝道:“你是何人,竟敢逼我主!” 杜充得意道:“我乃长江王!你又是何人?” 呼延灼怒目圆睁:“原来你就是献长江的奸贼!看鞭!” 一鞭朝着杜充头顶狠狠砸下,杜充举刀格挡。呼延灼又一鞭横扫,杜充招架不住,翻身落马,被呼延灼取了首级。番兵见状,四散奔逃,呼延灼也不追赶,提着首级回城复命。高宗大喜:“爱卿神勇!若朕能回京,定当重赏!” 下令将杜充首级悬挂城头示众。
番兵败退,向兀术禀报:“长江王追赶康王,在一座城下被一个老南蛮打死了!” 兀术震惊不已,亲自领兵来到城下,叫嚣:“快把康王交出来!” 高宗在城上望见兀术,泪流满面:“此贼就是掳走二圣之人,孤与他不共戴!” 呼延灼安慰道:“圣上勿忧,且备好马匹。若臣战败,主公速速出城,直奔临安,再往湖广投奔岳飞,徐图恢复!” 罢,提鞭上马,冲出城门,大喝:“兀术休要欺我主,我来也!”
兀术见是一员鹤发童颜、威风凛凛的老将,心中暗喜:“来者是何人,报上名来!” 呼延灼朗声道:“我乃梁山泊五虎上将呼延灼!你速速退兵,饶你性命;否则,叫你命丧鞭下!” 兀术道:“我乃大金国四太子兀术!久闻梁山泊一百零八将个个英雄,今日见老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但老将军如此忠心,却遭奸臣陷害,不如降顺于我,封你为王,安享富贵,岂不美哉?” 呼延灼大怒:“我当年随宋公明征伐大辽,不知打死多少敌将,岂会怕你这番奴!” 挥鞭便向兀术面门打去,兀术举斧相迎。二人激战三十余回合,兀术暗自心惊:“此老果然厉害,若他尚在壮年,我绝非对手!” 又战了十来回合,呼延灼终究因年老体衰,渐渐招架不住,拨马败走。兀术紧追不舍,呼延灼快马加鞭冲上吊桥,不料吊桥年久失修,木头腐朽,马一踏上去,桥板断裂,呼延灼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兀术赶上前,一斧将其砍死。
城上君臣见状,惊恐万分,急忙上马出城,沿着海塘狼狈逃窜。兀术望着呼延灼的尸体,心中有些懊悔:“是我莽撞了,他在梁山时何等威风,却死于我手。” 遂命军士收敛尸首,暂时安葬:“等我得了下,再厚葬于你。” 城中百姓开城投降,兀术进城询问康王去向,百姓跪地答道:“康王已带着臣子逃出城了。” 兀术下令不得伤害百姓,随即率军沿着海塘继续追击。没追出多远,远远望见康王君臣八人在前方奔逃。高宗回头见追兵渐近,吓得肝胆俱裂,真可谓是:
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雪水来。
不知康王君臣能否逃过此劫?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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