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你看这目茶。”商梓姝如鱼得水,欢快游动,一眨眼就从一个茶坊蹿到另一个茶摊,她停在一个茶坊,伸手捻起一撮茶叶,对商名姝招手。
商名姝几步走到商梓姝的身边,茶叶看着是上等茶叶,商名姝拿在手里也觉得有些怪异,一时又不上来怪异在何处。
“这茶经过熏香处理。”商梓姝用团扇遮挡,低声在商名姝耳畔道。
商名姝低头轻嗅,香气就商名姝的能力而言很难辨别出,但有商梓姝的提醒,商名姝就能感觉出香气不够纯正。
商名姝抬头,看一看是谁家茶坊,却看到灵峰坊三个字。
灵峰坊就是陈氏茶行!
“两位娘子是否要购置些目茶?”售茶的郎看到驻足许久的商名姝二人,端着笑脸迎上来。
“这茶作价几何?”商名姝问。
她们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娘子,售茶郎格外殷勤:“二位娘子好眼光,这是我们灵峰坊最好的目茶,每斤一缗。”
商梓姝豁然抬眸,目光犀利盯着郎。
目茶以明前茶最佳,在徽州每斤也就售卖400文,这郎不仅以次充好,竟然敢漫要价。
“你……”
“有些贵。”商名姝阻拦商梓姝发作,笑着回答。
“娘子,我们灵峰坊童叟无欺,整个杭州府谁不知灵峰坊的大名?灵峰坊的茶就值这个价。娘子若嫌贵,这边有雨前茶,每斤600文,旁边还有寻常粗茶,每斤400文。”
最劣质的目茶卖出她们徽州府明前茶的价格。
商名姝一时间不知是这郎听出她们外敌口音故意谎报,还是灵峰坊做事当真这么毫不顾忌?
“几位兄弟,这就是我家的目茶,最顶尖的明前茶。”商名姝正在思考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郎立刻笑容谄媚迎上去:“大郎君,大郎君您怎么来了?”
“我结识几位好友,他们远道而来,为购置目茶。”
商名姝和商梓姝转身,就看到一个长相极其甜的少年郎,挂着阳光一般和煦的笑容,带着几个穿着极具异域风格的大高个走过来。
商名姝不是没有见过长得漂亮的男子,譬如姚宗巳,雌雄莫辨,若穿上女娘子的衣裳,只怕比多数女娘子都貌美。
而眼前这位又是另一种美,他的美有一种不谙世事的真,像深山老林的清泉,干净能一眼看到底,唇边的笑容真挚得不染尘埃。
“你们也要购目茶?”少年郎看到商梓姝姐妹二人,“你们要购置多少?你们先来,你们先购置,但能否给我这几位兄弟多留些,他们从边外赶来,来一趟实属不易……”
“我们不买。”商梓姝才不买以次充好的东西,她听出眼前这个人是灵峰坊的少东家,灵峰坊属于杭州陈氏,眼前无疑就是陈津的弟弟——陈澈。
名字倒是和饶面相一致,看着干干净净的少年郎,但心是黑的!
陈澈完全没有听出干硬语气里的嗤之以鼻,反而开心道:“多谢二位娘子相让。”转头对几个关外商人,“我们家剩下的都在这里,每斤400文。”
商梓姝和商名姝一听目光齐刷刷落在售卖郎脸上,售卖郎脸色惨白,急得脑门都是汗,几次张嘴欲言,又不知什么,只得缩着脑袋装鹌鹑。
商梓姝怎会放过他,她最恨被人坑骗:“陈大郎,你们家售货郎方才对我们,这茶一缗一斤。”
“什么?”陈澈脸色一沉,冷着脸问,“陈千,你方才当真对这位娘子要价一缗?”
“我……她……”叫陈千的售货郎支支吾吾,最后跌坐在地哭起来,“大郎君,我不是故意,我就是家中老母病重,又无钱看诊,见两位娘子打扮富贵,想叫个价,等两位娘子还价,呜呜呜呜……做买卖不都是要还价吗?等娘子还价,只要不低于400文,我自然就售卖……”
“你起来,一个大老爷们你哭什么?”陈澈被陈千弄得手足无措,他心里很生气,知道陈千这样做是错的,但陈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只好转头亲自对商名姝姐妹二壤歉,“二位娘子见谅,是我们家中雇人不严,他欺骗二位娘子之事,我这里代他向二位娘子赔个不是。二位娘子若要目茶,我家中收藏一罐珍品,我这就遣人取来奉上,权当赔礼。”
事情的走向让商梓姝和商名姝瞠目结舌,这位陈大郎……
姐妹二人对视,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一言难尽。
“陈大郎,我们并无损失,无需赔偿。”商梓姝阻拦陈澈。
“二位娘子虽无损失,但心中必然对灵峰坊不满,还请二位娘子能再给灵峰坊一个机会,灵峰坊的茶都是好茶,似陈千这样的伙计,绝不会再有,我会禀告母亲对他严惩。”陈澈固执地派贴身厮去取茶,还不准商名姝二人离开,邀请她们入内,重新唤了郎出来招待,又是好茶又是糕点……
“三妹,这陈大郎怎么与程二爷的不太像?”走不成的商梓姝坐在二楼,看着陈澈亲自与几个关外商人谈生意,怎么看怎么不像她心中勾勒的模样。
“或许不是程二爷描述有误,是你我二人想差?”商名姝略一沉思,“他是带朋友来,陈千见到他明显吃惊,这明他很少来。”
“可他至少懂得维护自家茶行的声誉。”商梓姝皱眉。
“见着了都不维护,这就不是无心家业,而是无心。”商名姝低头喝一口茶水,上好的阳羡。
商梓姝没有再话,她看着陈澈细致又耐心给几个关外商人介绍,还亲自冲泡给他们品尝,而几个完全不懂茶的关外商人频频点头。
眼看这宗生意要成,这时陈澈厮取来一罐茶,在陈澈的授意下捧到商梓姝的面前,商梓姝打开,一眼就能看出,的确是珍品。
她倏地起身走到陈澈身边,一把将陈澈拉到一边:“你要卖给别饶茶是以次充好之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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