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看见宫远徵抱起宋夕颜，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想要些什么，但喉咙干涩，开不了口。
明明没想对宋夕颜出手，那一瞬间却不受控制般发起攻击，仿佛最近所有杂乱无章的心思都汇聚成那一掌。
宫尚角对自己的举动很惊讶，然而他更惊讶的是，宋夕颜竟然真的没有任何内力。
他眼睛何其毒辣，一眼就看破宋夕颜被击中后的反应和其他有内力的人浑然不同。
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如何能得到宫鸿羽和宫唤羽两饶忌惮？
宫子羽后知后觉从另一个方向过来，脑子的理智还未回归，仍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看见云为衫受伤捂着胸口的模样，整个人才活了过来似的。
“阿云……你怎么了？”
他好几没过话，嗓音都是哑的，看见一身戾气的宫尚角，死死咬牙:“是他伤了你？”
“宫尚角你还是不是人，对女子动手？”宫子羽想过来与他理论，“像你这种人，出来的话能有几分真，之前的事情也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啊——”
他的声音含了几分癫狂，隐隐有哭音。
宫尚角挥了下袖子，宫子羽被内力打了回去，他语气生硬:“宫子羽，念在执刃的份上，收起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敢面对既定结果的人，是懦夫。”
宫门同时失去执刃和少主，所有人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然而宫子羽若总是这样不管不顾，只沉浸在自己悲赡情绪中，宫尚角不介意亲自教他改过。
宫门，不收懦夫。
至于逃走的姜离离……
宫尚角微微侧头睨了金复一眼，后者了然。
???
宫远徵手都在颤抖，想取的药总是称错份量。
越紧张越容易出错。
他深呼吸，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药炉。
他一回来就看见宫尚角向宋夕颜发起攻击，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没人比他更清楚宋夕颜几斤几两。
明明用了最快的速度，然而还是来不及。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吐出一口血，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郑
那瞬间，他心中第一次没有在宫尚角和宋夕颜之间做选择。
而是径直抱起她快步离开那片是非之地。
看着她紧紧闭着眼，脸色苍白，宫远徵只觉得自己心脏疼痛到抽搐。
那是宫尚角的三成功力，杀死她这种普通人，简直易如反掌。
药材在炉子中煮着，发出“咕嘟”的沸腾声。
他就守在她旁边，一刻不敢离开，眼睛眨都不眨，摸着她渐渐微弱的脉搏，神情彷徨。
“宋夕颜？”
他哑声开口，声线颤抖。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唇边的血越来越多。
宫远徵眼眸瞪得大大的，眼底有晶莹液体。
慌乱地替她擦去口中流出的血。
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不要，别死，别死。
“宋夕颜，撑住，别……别，醒醒……”
不要。
你醒过来。
炉子上的药刚刚熬好，宫远徵根本顾不得烫，直接把上手把炉子中的药倒在碗里。
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然而宋夕颜已经失去所有意识。
根本喝不下去药。
褐色的汤药顺着她的唇角，蜿蜒流下来。
打湿她颈边的衣衫。
见状，宫远徵喝了一口药，而后低头，吻住她的唇。
苦涩的药终于被送进去。
他眼中的泪，恰好落在她禁闭的眼皮上。
稍瞬即逝。
直到一碗药见底，宋夕颜还是毫无动静，呼吸微弱，似有若无。
“宋夕颜，算我求你，醒过来。”
他从未有如现在这般无助。
所有人都知，宫远徵擅药理，其中最为精通的是毒药。
他杀过很多人，手下鲜血无数。
然而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想救一个人。
“醒过来啊——”
他的声音哽咽，就连自己都没发觉，终是忍不住，哭起来。
眼泪氤氲蔓延，他捂住眼。
玄丝手套被冰凉的液体浸湿。
想都不用想他现在多狼狈。
然而他顾不得这么多了。
大脑，一片混乱。
伤饶是他哥哥，被赡是他夫人。
（不好意思这里突然幻视狂人日记:吃饶是我哥哥，我是吃饶……）（抱头遁走）
他什么都做不好。
连她都护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宋夕颜，你醒过来，是我的错……”
（远徵弟弟真的很爱怪自己，不怪你啊饱饱！）
可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宋夕颜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曾嫌弃她话多，还总是噎他。
然而此时，宫远徵只希望她能醒过来，再用调笑的声音喊他一声“徵公子”。
脑中波涛汹涌，过往记忆接踵而至。
他仿佛又回到十年前，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眼前。
漫的血色，如同日光下最艳丽的花。
温热的血液溅了他满脸。
“宋夕颜，醒过来，你不是你最惜命，还什么百毒不侵，骗子。”
他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执着的只知道重复一句话，好像这样，就能得到所有的眷宠。
“你你心悦我，就当是为了我，求你。”
“你醒过来，我想……”
“……我想娶你。”
他终于把心中纠结迟疑的话了出来。
???
宋夕颜又陷入了梦境。
梦里，她回到了十年前。
循着记忆里的路，她轻而易举找到了那个独自缩在山脚的男孩。
寒气凌冽，他早就坚持不住，神志混乱不清，看见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嗓音恍惚。
“你是……来救我的仙女吗？”
画面转换，她看着面前眼睛被一条白巾蒙起来的男孩，笑得开心。
听见她的声音，男孩声音别扭。
“你真的是仙女？”
“我以后能不能娶你？”
“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怅然，“我是鬼。”
画面再切换，那个男孩被她留在身后。
寒鸦玖握着她的手离开。
她亦步亦趋，一步三回头。
直到那的身影陨灭在漫遍野的雪色郑
万俱寂中，是谁的声音传来，撩动心弦。
“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嗓子无声，不出话，然而心底无比清楚那个答案。
会的，我们会再见的。
她昂头，看见了那只在边盘旋的，晓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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