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绾发现林子规是内奸时，揪心了好一阵子；
无奈这是事实。
无论是作为太子妃，还是作为元慎的妻子，她都有责任把她的身份公之于众；
尤其是在发现林子规是被元戎送进宫之后。
她没指望能借此向元戎复仇——
堂堂皇子，哪是那么容易被扳倒的；
更何况，她确实没找到“元戎害太子”的实质性证据。
但最起码，能让元慎和皇后警惕起来。
“巫蛊之事，幕后黑手已被处死，与我无关；
“太子南海之行的行踪，确实是我泄的密。
“我把太子的路线用密语伪造成家书寄给我在宫外的倭国同伴——
“就是已被太子和伏昕将军剿灭的、世人皆以为是黑齿国饶水贼。
“并且我早已派人在太子的贴身随从里，找了两个缺钱的；
“给了他们一大笔安家费。
“剿灭水贼后，太子为了你，还不愿走；
“非要留在南海国，找什么鲛人；
“我让那两个随从，在大海沿岸找了一种吃后会产生幻觉的香草；
“又让他们骗随行的厨子，这香草可祛湿气；
“厨子把它作为调料，多混在几种菜肴里，做给太子吃。
“那香草少量、偶尔吃个几次，只会有幻觉，不会有大碍；
“吃多了，会中毒而死。
“后来你在回信中提醒太子内奸的事。
“太子和伏昕将军开始找内奸，那两个蠢货就站出来承认了。
“这两个背黑锅的假内奸死掉后，伏昕将军和太子开始出现幻觉；
“但是他们不知道啊……
“他们只以为是生病，随行的太医束手无策；
“恐怕都要准备后事了。
“结果出了南海国，他们的毒居然莫名其妙解了……
“我知道的都出来了。
“他们的毒是怎么解的，我确实不知。
“种种事情，与四皇子无关。
“皆是我倭国所为。
“原因嘛……”林子规冷笑两声，复又道，“当内奸还能是为了什么？
“挑拨大魏和其他国家的关系，让倭国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啊……”
林子规完，便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她是毒发身亡。
“她在牙里藏了毒。”连翘当场给她验了尸。
皇后见她已死，只叹道：
“今日之事，都别往外传了。
“宫中出了内奸，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既是内奸已死，大家别胡乱攀扯人。
“倒是太子妃，你记得提醒慎儿：
“别什么人送来的人都往东宫收着；
“命都差点没了。
“这事只能跟皇上和太子，其余人一律不得；
“皇上那里，本宫去。
“荣贵嫔，林良媛的轿子在宫道上碰撞了你的肩舆，害怕被罚，一时气郁，在长秋宫毙命；
“废为庶人，不得葬入皇陵。
“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荣贵嫔哪还敢话，只敢低头称“是”。
伏绾也行了礼，算是回应皇后的嘱咐。
“儿臣想向母后求一个恩典。”伏绾再度行了大礼。
皇后点点头，示意伏绾继续下去。
伏绾道：“林子规是倭国内奸，固然可恨；
“可跟她的宫婢都是大魏百姓……
“儿臣已查清，林子规所作所为，皆与宫婢们无关。
“所以……
“还请母后开恩，放宫人们一条生路。”
皇后笑道：“慎儿没看错人。
“你确实是生当太子妃的料。”
皇后这算是答应了吗？
伏绾不清楚。
伏绾回永宁殿之前，先去了林子规的寝殿。
跟宫婢不用太多，只“林良媛没了”、
“带出去的几个宫女另有去处不用担心”；
让她们仍旧在寝殿好好当差。
伏绾走了之后，林良媛的贴身女史追了出来。
“奴婢参见太子妃。
“林良媛……林子规前几交给我一封信；
“如果她病了就将这信交到太子妃手上。
“如今她人没了，我想……也是可以给的吧？”女史行了礼，匆匆道。
伏绾收下信，回到永宁殿才拆开。
里面只写了五个大字——
“心庄倩芍”。
元慎回来，伏绾少不得和他了这事；
又将那信给元慎看；
元慎核实了，那确实是林子规的字迹。
“她临死前，种种事情，和四皇子无关；
“可是我认为……”伏绾的话，被元慎打断了。
元慎问道：“林子规留信，让你‘心庄倩芍’，你就信；
“她和我四哥无关，你就不信。
“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还是在为什么人遮掩？”
伏绾早就见他神情不对；
以为他在宫里听了林子规死了、又被废为庶饶事，心里难受。
可现在看来，元慎似乎话里有话；
而且……
从进门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有喊过伏绾“姐姐”。
虽然伏绾确实不希望元慎喊她“姐姐”；
虽然平日里也不是每次都在喊“姐姐”；
可突然一声都不喊了，这就透着古怪。
伏绾怀疑，银生听到的传言，已经开始散播了；
只是她回到永宁殿后就未出门，才没听。
“阿慎的话，我不明白。”伏绾淡淡地回道。
元慎冷笑道：“你会不明白？
“你家伏昕为何连升官都要推诿？”
“这……
“因为他在南海时，看出破绽；
“怀疑内奸另有其人，不敢居功……”伏绾耐着性子道。
“你家伏昕”，虽然听着很别扭；
但以大长公主为首的洛阳伏家，确实以“太子妃娘家”自居。
伏昕是她的家人，也没错。
若非要纠正，反倒“无私显见私”了。
元慎冷冷地道：“既知有破绽，为何当时不？
“是打算养着其他内奸，让我回不了长安吗？
“还有你，太子妃……
“知道林子规是内奸，第一时间不告诉我，而是去找母后；
“是怕林子规把你的好表弟给供出来吗？
“我告诉你，去南海国那次，我一路上的饮食都由他挑选、他先尝；
“厨子每会做几十道菜，他从中挑几样给我。
“真巧啊！
“每都能挑到有毒草的菜？
“没有他，内奸再狡猾，也算计不到我每会选什么菜。”
伏绾皱了眉。
看来事情远比她想象的严重。
这是二人大婚以来，元慎头一次以“太子妃”称呼她。
还记得秦夙污蔑的那一；
他亲口，“别喊‘太子’或‘殿下’，显得生分”；
如今他喊她“太子妃”，难道就不生分吗？
“阿慎……殿下，伏昕和你同吃同住，他也中毒了；
“况且洛阳伏家满门忠烈，你不能……”
元慎突然大笑起来。
“我堂堂太子，不得他是吗？
“我还告诉你，为什么他放着三品将军不当。
“因为父皇当时和他开玩笑，要娶了御史大夫的女儿，才能升官。
“你的好弟弟，他啊……
“他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娶别的女人。
“为了他心里的女人，连升官都不要；
“多痴情的男人啊！
“太子妃，你那个女人会是谁啊？
“他在船上中毒高烧不醒的时候，喊的又是谁的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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