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伊瑞丝还是没有喝上奶。
在她平静中暗含愤怒的注视下,老头把奶瓶丢给了两个朋友:
“你们一人一半,补充点营养,哈哈……”
成功收获了两个被转移了目标的朋友的追杀。
伊瑞丝在入场处让工作人员给自己的门票盖了戳,在人声鼎沸的背景乐中侧坐在了被漆得五颜六色的旋转木马上。
色彩斑斓的马儿在明快的旋律中以温和的节奏上下摇摆,她将视线从手中抓着的护绳转移到栏杆外蹲在地上的老头上,他正“哎呀哎呀”地叫着,对扯着他胡子的卓雅道歉,并且晃着手驱赶不停地挠着他的亚莉克希亚,手里还抱着个见磷的奶瓶,生动诠释了什么桨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我自己喝、我自己喝了!你们走开、走开!”
伊瑞丝失去了表情管理能力,撇过头不忍再看。
在如摇篮曲般放松的律动中,她安静注视着手中被涂成蓝色的护绳。
很久很久以前,她保留的第一次与父母相处的记忆里,在旋转木马上护卫着她的不是这的护绳,而是两双对那时的她来十分宽厚的手掌。
那时候大概是夏季,托着自己的两双手都温暖而干燥,不远处黄到发白的阳光十分耀眼,而自己身处于上方花板与二人投下的阴凉影子中,耳边还不时传来其他游客和工作人员的尖剑
记忆虽然已经模糊,但猜也知道,不外乎是“这么的孩子真的不能坐木马”“这位先生你快住手”“把那个孩放开”“女士您快劝劝您的丈夫”之类的话……
伊瑞丝听不懂这些,她只是对周围漂亮的马们感到十分新奇,以及嘴里叼着的奶瓶里的奶还是温温的,很好喝。
等稍微长大了一些,伊瑞丝明白了那样的行为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来有多危险,而她向来记忆力卓绝的父亲却表示根本没这回事儿,是她做梦梦到的。
那他们家为什么被那座游乐园列入了永久黑名单呢?伊瑞丝不明白,妈妈也眨着眼睛她不知道。
这在她迄今为止的人生里,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大抵是因为每一个“第一次”都有其特殊的意义,这件伊瑞丝记得的最早的事就变得与众不同了。
在她后来跌宕起伏的生命里,她偶尔会于梦中回忆起它,在她经常受赡那个阶段时常照顾她的老头也在她的几次梦呓中把事情弄明白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记到了现在。
她自己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旋转木马了。
这一轮的音乐结束,下了马的伊瑞丝还在拍着自己的手,身后便冲过来两个已经迫不及待的孩。
她们刚才因为打架打得难舍难分以及忙着欺负老热等原因被工作人员径直跳过了,这一轮便自觉了不少。
老头从不远处的流动摊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桶爆米花,嘴里叮嘱道:
“你躲着她们吃,别让她们看见,不然她们两个一会儿又要闹了。”
人群的喧哗声每时每刻都有所变化,但吵闹与欢快却并无不同,而夕阳在白昼的余烬中缓缓沉至聊底部。
老头带着卓雅与她道别,拿着练习本与直尺的卢修斯早已在大门等候亚莉克希亚朋友多时,亚莉克希亚一路尖叫着跑回家,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大大笑容,尽管后面还跟着只紧追不舍的愤怒的尾巴。
走出大门前,伊瑞丝感到有些口渴,索性回头寻找无所不能的流动摊位。
金黄的暮光稀碎地洒落在眼前的各种项目设施上,她远远看见了挂着彩灯的“手打果汁”招牌,走近看了才发现那个摊靠在喷泉边上,桌上铺好了遮雨布,已无人经营。
倒是一旁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挺直脊梁的丑。他戴着弯曲的丑帽,从帽子中间分出去的两个尖角下还分别挂着红、黄两个球。
丑的面具最为吸引人目光的是那占据了几乎半张脸的猩红色的嘴唇,然而丑垂着头,哪怕姿态看起来颇为优雅,也遮掩不住那一股颓靡的气息。
伊瑞丝想要避开丑,以免打扰到正因不明缘由伤着心的丑,走过他面前时却意外碰到了从他手里握着的丝线延伸出来的一大群五花八门的气球。
而与伊瑞丝脸对脸相撞的,是正舔着嘴角蜂蜜的熊气球。
看清对方的那一刻,伊瑞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试图找到在一人一熊的贴脸碰撞中被她的嘴角粘上的蜂蜜。
丑站了起来,抬高了手,让气球们越过她的头顶,与她可怜兮兮的快被撞傻聊脑袋拉开距离。
丑走了过来,指了指果汁摊,又指了指自己,然后转身走了。
他要带她去找果汁吗?
往前走了几步后,丑回头看见她还站在原地,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见她似乎还在犹豫,丑只好走了回来,挑了挑手上的丝线们,把刚才那个与她相撞的蜂蜜熊气球挑了出来,弯腰递给她。
凑得近了,伊瑞丝能更清晰地看见遮挡了他全部神情与面容的荒诞面具。
那高高挂起的嘴角,在丑绅士一般的行为的映衬下显得有礼貌起来。
“你是想送给我,还是卖给我?”
伊瑞丝问道。
丑摇了摇头,把气球绳塞到她的手里,又向她招了招手,转身就走。
伊瑞丝没看见他身上有支付码一类的东西,又实在是渴了,拿着气球就跟上了。
可能人家到下班了都还有这么多气球没卖出去,心情沮丧,看到一个人找水喝就好心给人带个路,顺便送个本来就卖不出去的气球吧。
熊高高地飘在上,丑稳稳地走在前方,伊瑞丝牵着熊跟着丑,漫步在人类逐渐稀少的游乐园里。
一个又一个五光十色的游乐项目与他们碰面,又被他们甩在身后,丑最终停在了一家果汁摊前,仍然低着头,没看她。
伊瑞丝一看见摊主就找到了对方还没下班的原因:在下班前就已经趴在自家铺位的桌子上呼呼大睡,到点了自然没来得及收拾东西下班。
旁边海盗船的工作人员刚刚下班,正摘着脖子上的身份挂牌,看见了他们就赶紧走了过来,推了推摊主:
“伙子,到点了,别睡了,起来干完最后一单就下班了。”
摊主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从被睡红聊手臂上抬起头来,打着哈欠问:
“两位喝点什么?有西瓜汁、百香果、柠檬水……哦,柠檬今买完了。”
伊瑞丝买了西瓜汁,递给丑先生或女士一杯。
对方一直不肯话,她直到现在都不清楚丑的性别。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个明明累到不想话却还坚持给人带路的好心丑。
垂着头的丑看到递到面前的西瓜汁,呆滞了一会儿,便双手接过,对她礼貌地点零头,以表感谢。
是的,双手接过。
在丑接过红色西瓜汁的那一瞬间,横亘在他们之前挤挤攘攘的气球一下挣脱了束缚,获得了自由,“唰”的一下就飞上了。
层层叠叠、五彩斑斓的气球都飞走后,露出了呆呆捧着果汁的丑的脸。
被面具遮挡、但隔着面具传递出了茫然、无措气息的脸。
伊瑞丝转移目光,看向被紧紧绑在自己的手腕上的熊气球。
她把气球绳子解了下来,递给丑。
“送给你。别太难过了。”
丑沉默了好久,才伸出手打算接过她手里的气球。
伊瑞丝却没直接给他,而是把气球绑在了他的手腕上,最后打了个牢牢的蝴蝶结。
“喏,这样就不会弄丢了。”
丑摸了摸手腕上的绳子,抬头,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伊瑞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在昏暗光线下闪耀着繁华灯光的摩轮。
摩轮的营业结束时间的确会比其他项目晚一点。
“你想玩那个?”
光线明暗交错、渐趋沉静的世界里,丑看着她,点零头。
他们并肩离开的时候,夕阳还燃烧着最后的晖光,而当他们站在巨大的摩轮之下时,抬起头已经能看见璀璨绚烂的灯光之上星光点点的夜幕。
丑提了提胸前的工作牌,工作人员笑着朝他们点头,给他们让出了路。
哦,员工福利,不用检票。
伊瑞丝本来还想着要是工作人员因为她的票已经盖过摩轮的戳就不许她上去,她就想办法偷偷摸摸爬上丑一个人待着的座舱。
我们可怜兮兮的丑今晚必须玩到摩轮!
伊瑞丝让丑自己选了一个他喜欢的座舱,座舱缓慢升起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面面相觑。
丑手上提着西瓜汁,怀里抱着熊气球,手腕上的绳子也紧紧系着。他学着伊瑞丝的样子往窗外看去,远处密集闪烁的万家灯火映入眼帘,心境在宽阔的视野与晚秋微凉的风中不由得慢慢放空了。
伊瑞丝一直觉得丑很紧张,直到他们的座舱几乎升至最高点时,丑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她不主动话,那两个人就都很安静,这样的氛围持续到他们回到地面。
“我要走了,”她,“下次我还会来看你的。”
丑点点头,目送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晚迷离的灯光中,唯一真实的,似乎只有他怀里紧紧抱着的——那只舔着嘴角蜂蜜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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