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厄尼斯特暂时结束手头的工作，望了眼宿舍窗外高高悬挂在树梢上的月亮。夜风微凉，将他的发丝吹得簌簌飞舞，他的视线几次落在桌面上的智网上，以及摆在智网旁的烧伤药膏上。
无言地沉默着，他最终从抽屉里抽出了一份文件，摊开在桌上，盖住了下方微微闪着光芒的智网。
埃西莉亚躲在被子里，犹豫再三，在编辑框里删删改改，还是给厄尼斯特发了一条消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就关上智网，转头看了眼窗外的月亮。
月光朦胧，云端遥远，风声轻奏，同一片夜幕之下，汇起了两道奔去方向不同的弦音。
安吉莉亚这时推开门回到了宿舍，见她还没睡，笑着打了声招呼:
“埃西莉亚?”
埃西莉亚回神看向她，笑了笑:
“安吉莉亚，今怎么回来得那么早?你平时不是要画画到很晚吗？”
“因为今刚换了一个美术老师。原来的那位老师要去照顾突然生病的家人，卢修斯就帮我找了一位新老师。新老师不让我晚睡。”
也许并不是新老师不让你晚睡。
埃西莉亚在心里无声回答，面上波澜不惊地道:
“论坛发了通知，明下午有学分活动，你要一起去吗？”
安吉莉亚点零头:
“通知我也看到了，我们一起去吧。”
她放下书包，睡前拉上床帘后，悠悠开口:
“晚安……我不知道埃西莉亚原来也很擅长画画。”
埃西莉亚闻言迅速把头转过去，与她画着兔子的床帘对上了视线，沉默半晌，轻轻道:
“是安吉莉亚教得好。”
“唰”得一声，埃西莉亚也拉上了床帘。
安吉莉亚在黑暗的空间里忍不住勾起嘴角，她摸了摸被放到枕头下的那张画。
借着窗外淡雅的月光，可以看到纸上一只趴在桌子上拿着画笔画画的兔子神情专注，一团毛茸茸的短尾巴长在屁股后面，雪白可爱。
兔子的脚还在高高的凳子脚边上晃悠着，长长的耳朵一只高高耸立，一只半耷拉下来。
兔子身前的画纸上，只隐隐约约勾勒出了一团形状不规则的长条动物。
*
埃西莉亚梦到了一只猫在河边钓鱼，一只兔子在岸上吃草。忽然之间阴云密布，一个黑漆漆的影子走上前，抱走了一条鱼都没有钓上的猫，兔子微笑着与被黑影抱在怀里的猫对视一眼，然后一爪子掀翻了整片草地。猫被吓住了，琥珀色的瞳孔里世界毁坏破碎，再睁开眼，埃西莉亚看到了正被阳光照得泛黄的花板。
……对自己奇怪的梦境感到疑惑的埃西莉亚仰头发了会儿呆，洗手间传来的“哗哗”的水声提醒了她，她翻身下床开始洗漱。
洗漱完毕的安吉莉亚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是在成人服装店里睁大眼睛等着妈妈试完衣服带她回家的朋友。
擦干净手的埃西莉亚一把揉乱了她的头发，在安吉莉亚不敢置信的目光下解开了她的发圈，重新帮她绑起头发。
“头发要绑紧一点哦，今可能要打架。”
安吉莉亚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就放任了室友的动作。
心满意足的埃西莉亚放开她，二人一边走出宿舍一边讨论一会儿早餐要吃什么。
等二人决定好了吃阳春面搭配卤鸭脚，安吉莉亚脚步一顿，喃喃道:
“学分活动不是下午从开始吗？中午起床的时候我还要再绑一次头发……”
埃西莉亚面色如常地道:
“不用感到可惜，下午的时候我可以再帮你绑一次。”
安吉莉亚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埃西莉亚……”
埃西莉亚警觉地竖起耳朵，看向她。
“我哥哥除了家里人之外，别人摸我的脑袋会让我长不高。”
还以为摸了兔子脑袋要负责的埃西莉亚:。
埃西莉亚:“他骗你的。”
安吉莉亚疑惑地看着她。
“我哥哥从来不骗我的。”
这回轮到埃西莉亚悠悠叹了口气。
“长不高是因为被摸脑袋的时候，脑袋被手往下按了。我摸你的脑袋会让你长不高，你哥哥摸也会让你长不高。”
在安吉莉亚从恍然到震惊再到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埃西莉亚紧接着给她最后一击:
“所以，你哥哥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长高，他只是想摸你的脑袋。”
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在了前方，徒留进入石化状态的安吉莉亚精神错乱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感叹道:“早晨真是一中最美好的时刻。”
安吉莉亚在她的身后流下了眼泪。
“早晨是一中最糟糕的时刻。”
*
周一早上的魔药课，阿尔比尼娅教授出神了五次，在她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时，在桌上的魔药即将爆炸之前，课堂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有同学提醒教授要注意魔药瓶加热的时间，阿尔比尼娅老实地点零头，坐在前排心惊胆战了一整节课的埃西莉亚出教室门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响，与身旁的安吉莉亚面面相觑，然后二人冲回了教室里，迎面撞上了飞来的玻璃碎片。
最后，毫发无损的阿尔比尼娅教授耐心给二人缠上了绷带，同时还:
“下次要心一点，不要离濒临崩溃的事物靠得太近……”
为什么不濒临爆炸的魔药瓶呢？埃西莉亚觉得她话里有话，但此时快赶不上下一节课的上课时间了，于是二人匆匆与阿尔比尼娅道别后，赶去了下一间教室。
阿尔比尼娅注视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淡淡的，透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哀伤。
她忽然感到脚下暖暖的，低头看去，一只黑猫缠上了她的脚踝，眼前还出现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
厄尼斯特在课间找到空闲，取出智网看了看，发现了一条未读消息。
“谢谢你上次送我到治疗室。”
对于每要处理大量事务的他来，这已经是一件很久远的事情了，然而对埃西莉亚而言，这仅仅是发生在几前的事。
手指在半空顿了一下，他打字回复道:
“不客气。”
下课后看到这条消息的埃西莉亚自认为他们极其简短的聊已经结束了，随手放回智网，和安吉莉亚讨论起午餐吃什么。
“想吃羊排……”
“嗯……白萝卜炒牛肉，加煎蛋。”
“你不是早上加了菜中午和晚上就不加了吗？”
“啊？我不记得了，早上的话和中午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让我监督你……”
安吉莉亚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弱委屈且无助。
“那你就晚上再监督我吧。”
埃西莉亚迎着安吉莉亚不知所措的目光，愉快地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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