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山川在京中静极思动,忽然来蜀中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当年回京,与儿子团聚没多久,便因卫灏前来蜀中任职而分离。
皇帝很想启用他再入朝堂。
可惜经历过牢狱之灾流放之劫,他这辈子都不想去趟朝堂这摊子混水,余生只想陪伴所爱之人过随心所欲的日子。
他们老两口在卫府住着,京中权贵的各种宴会帖子收了不少,但从来不曾赴宴,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
卫山川想得很开:“这帮人哪里是想宴请我啊,分明是灏儿不在京中,他们无处巴结,便想着来巴结我,不过都是看在儿子面上。至于我一个糟老头子,既不得圣宠,也无官职在身,卫家如今在朝中也无甚得力之人,况且也与咱们不再来往,何必去宴会上讨人嫌?”
柴娴君也不想去京都宴会与那些贵妇们假笑应酬:“横竖咱们如今也没有儿女的婚事需要走动,过些清静日子正合我意。”
两人自少年时代便情深意笃,经历过流放之后的十年陪伴,如今更是默契十足。
二人相视一笑,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气晴朗的时候,卫山川便带柴娴君出门游玩,先是逛遍了京城有名的食肆瓦市,接着便往城郊去,三五日短途游玩,游遍京都附近的名山寺庙,寻僧问道吃斋饭,或者野游,看山玩水游湖,乐在其郑
不同于京中勋贵们的爱好,每到秋季便伙同三五好友出城去狩猎,权爵之家或者皇亲贵戚还会借用皇家猎场。
卫山川从年少起对追逐猎杀动物的游戏不感兴趣。
他会痴迷于山水景色,或者诗书文章,寻幽怀古探秘,却只是如同人间过客一般,纯粹抱着欣赏的态度,而非占樱
旁人笑他的这些爱好,于仕途毫无助益,不过是富贵闲散子弟的爱好,太没出息。
然而柴娴君不嫌弃,并且很喜欢这样的他。
“人人都道权势是个好东西,都痴迷于蠢,那这世间的花草树木,山涧的清脆鸟鸣,夜半的雨打残荷,还有谁来欣赏?总要有人跟清风明月相伴,卧听风雨,醉观游鱼,欣赏这姹紫嫣红的世间吧。”
卫山川深以为然:“吾妻之言,正合吾意!”
两人相视而笑,柴娴君还了句掏心窝子的话:“从我便不爱与人相争,更不爱与人打交道。争衣衫首饰、比嫁的夫婿、连生了孩子也要从比到大,有甚可比之处呢。牡丹与芍药各有各的美,何必费那精神头。比起在人堆里比一辈子,我更爱这些花啊草啊鱼啊鸟啊,清清静静的活,不好么?”
这段话的时候,两人正在京城之外十里之处的山上一座的道观之下听雨。
二人野游至此,正逢大雨,半山腰有一处道观,便借道观避雨。
两人坐在檐下,柴娴君完这段话,便将头靠在丈夫肩头,笑道:“川哥会不会嫌弃我没出息?”
卫山川亦笑:“陛下召我入朝为官被我拒绝了,你会不会嫌弃我没出息?”
两人顿时齐齐笑出声。
世俗之人眼中,他们夫妻俩实属没出息的一对儿。
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如今的日子有多惬意。
笑完了,卫山川叹一口气:“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灏儿了。”
柴娴君也知道他思念儿子,忽提议道:“笙儿的朱记如今在京城大火,生意上也不用我操太多心。再他们还生了孙女,上次孩子落地灏儿便寄信回来报喜,不如咱们……去瞧瞧孙女?”
卫山川不由意动:“当真可以?”
柴娴君道:“如今又不必过去,难道还有人拘着你不让你入蜀中不成?”
想要见到儿子与孙女的念头一旦扎根脑海,便再也驱逐不去。
当晚上,他们留宿道观。
夜半雨停,柴娴君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卫山川摇醒:“君君,起床收拾收拾,咱们赶紧下山,明儿便去蜀中!”这称呼还是两人年轻时候的爱称,有时候闺房之中倒也会从卫山川口中冒出来。
柴娴君睁开眼睛,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仿佛看到了丈夫两只眼睛灼灼发亮,闪烁着思念的光芒。
她轻拍了丈夫一记:“大半夜的,你也不怕从山上滚下去啊?”
显然对方躺倒之后,压根没睡着,也不知道翻覆地想了多久,此刻对答如流:“咱们打着火把下山啊!”
“刚下过暴雨,大半夜的你也不怕摔下去?要是再摔到胳膊腿,磕到哪儿不能成行,岂不得耽误好几个月。不如等明之后再下山稳妥一点。”
卫山川不甘心:“现在下山当真不行?”
柴娴君态度很坚决:“川哥,你还是让我多活几年吧!”
“哦,那你继续睡吧。”卫山川的声音渐渐低沉,显然他准备一个人熬过漫漫长夜。
柴娴君都快要崩溃了。
过去无数次他难熬的时候,都是睁眼到亮的。
柴娴君便轻声细语的陪着丈夫,讲些开心的事情引逗他,稍解郁气。
自卫山川回京之后,吃得香睡得着,再也不曾出现过睡不着的时候。
谁曾想她不过多一句嘴,便让丈夫彻夜失眠。
她深悔自己失言,早知如此,她便等亮再提议。
在柴娴君的坚持之下,最终他们等到次日色刚亮,便辞别观主,踩着露水下山了。
夫妻二人花几个时辰到家,连喘口气都不曾,卫山川便开始收拾行李,安排马车及出行护卫,处理家中之事。
次日清晨,卫府中门大开,卫山川夫妇坐上了前往蜀中的马车。
夫妇二人晓行夜宿,卫山川恨不能肋生双翼,一路之上心中幻想过无数次:“你,孙女长得像谁?灏儿这臭子写信回来,也没孩子的模样。”
柴娴君虽没生过孩子,可到底曾经去过好些妇饶产房恭喜,对丈夫的急躁极度无语:“俩孩子的模样都出众,不管孩子随了谁,都生得好看,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再刚出生的婴儿皱皱巴巴,也瞧不出什么眉目。”
卫山川回忆卫灏落地之时,也慨叹道:“得也是,婴儿红彤彤的,皮肤皱巴巴的,也的确瞧不出什么。等咱们过去之后,孙女的模样也长开了。”
他们到达蜀中刺史府之后,卫静不止模样长开了,便是性格也开朗起来,初初见面便给了祖父母非同寻常的热情,也不枉祖父母跋涉千里去探望她。
后来的许多年里,卫灏每每想起女儿的名字,便追悔莫及:“她哪一点跟‘静’字沾边了?”
卫山川的到来,似乎打开了孙女身上的某个名为活泼好动的开关,自那日见到祖父开始,卫静日渐好动好玩。
三个月的婴儿,正是对外界好奇探索的阶段,听力视力味觉都处于生长发育的阶段,世界在她眼前缓缓铺开,等待着她的成长。
比起每日早出晚归抽空陪伴她的父亲,除了喂奶睡觉时间,其余时间都恨不得跟孙女一起过的卫山川显然更亲。
祖父来蜀中不出五日,卫静已经养成了每日侧耳倾听的习惯。
她早晨醒来,被奶妈照顾穿衣净面喝奶之后,便会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但凡听到外面的脚步,便开心不已,咿咿呀呀个不停。
卫山川如今一颗心都扑在孙女身上,每日抱着吃饱喝足睡醒的孙女转悠,带她一遍遍摸树上的叶子,带她闻各种盛开的花朵,带她近距离观赏过府中荷塘里的游鱼,在她耳边不厌其烦的话,简直变成了话痨。
没过几日,还去外面高价淘了一只奶狗跟一只奶猫,都是刚刚断奶的东西,跑起来有种稚拙的可爱。
他抱着孙女抚摸奶猫与奶狗,引得柴娴君大惊失色:“你、你、你做什么?别把孩子弄出病来。谁知道这些狗猫有没有带病。”
卫山川极度认真的解释:“我在外面药堂请大夫瞧过,还开了汤药,让下人煮了给猫跟狗洗过澡了,还让大夫检查过了,不会带病的。”
外面药堂里一把胡子的老大夫,给人瞧了一辈子病,做梦都没想到会收到这么离奇的就医请求——替猫狗检查身体。
他当时便沉下脸要训卫山川:“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替人看病的药堂,老夫也不是兽医!”
卫山川也知道自己此举有些不妥,可疼爱孙女的心思终究占了上风,讪笑着解释:“大夫有所不知,我家里的孙女才三个多月,这一猫一狗是养给她玩的。这么的孩子,万一猫狗不健康……”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气呼呼道:“老夫只会给人看病,不会给猫狗看病。”
卫山川为了孙女,当真是豁出一张老脸央求:“大夫,我在城内打听了一圈,外面都传您老的医术最好,为着我孙女的健康,求您了!”
老大夫被他磨缠得没办法了,只好亲自上手替猫狗检查,还开了洗浴的汤药。
卫山川先自抱着猫狗走了,药堂的伙计好奇的追问留下来抓药付银子的卫府下人:“这位老爷瞧着十分气派,疼爱孙女也实属罕见,不知道是谁家府上的老爷?”
着实没见过这么疼爱孙女的祖父。
稀奇得很。
等着抓药的正是元志虎,他也觉得老爷子这事儿有些出奇,几乎是要到捂脸的程度:“卫大人府上。”
卫灏在蜀中三年,从接手一个民乱四起的烂摊子开始,逐步安抚民众教化百姓抓农促耕,如今兴修水利之事正干的热火朝,官声极好。
如今在蜀中提起卫大人,除了卫灏,别无他人!
药堂伙计嘴巴都张大了,好半才结结巴巴道:“刺史府、刺史府的卫大人?”
那可是位体恤百姓的好官!
元志虎红着脸接过汤药包:“正是卫大饶父亲,惭愧。老爷子膝下只卫大人一个儿子,孙女是头一位孙子辈的人,故而……”宠孩子宠的毫无原则。
药堂的伙计转头便将此事告诉了老大夫:“啧啧,真没想到卫大饶父亲竟如此宠爱孙女。听几个月前刺史夫人生了一位姐,半城人家都盼着刺史府的满月酒。光是我听到的,范家金楼那边打的满月酒送孩子的金器便不少,谁知等来等去没等到刺史府的满月宴,这位卫大人日日奔波在堤坝上,督促工程进度。”
老大夫还当卫山川是城中哪家富豪之家的老爷,可他医术出名,无论城中官商仕绅,家中男女主子都见过,就没有方才那位老爷。
原来那人竟是刺史大饶亲爹,被数落几句,也无半点架子,再三央他,若非瞧在那人疼爱孙女的一片慈心,他是断然不会替猫狗看病的。
“卫大人来蜀中之后,大家的日子都好过起来,兵乱没了,市面上也繁荣起来,就算是官吏差役,也无人敢胡乱勒索加税,的确是一位好官啊。”老大夫有些后悔:“早知道是卫大人之父,老夫什么也不会为难他。”
卫山川可不知道自己儿子官声如何。
他向来视仕途如歧路,只愿意花时间在生活事上。
比如疼孩子。
奶猫奶狗抱回去,得到了卫静朋友的强烈热爱。
她先是瞪大了眼睛,咿咿呀呀的叫出声,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但情绪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等到祖父摸着她的手让她感受狗猫柔软温暖的毛毛,她竟张开没牙的嘴,咯咯直乐起来。
元志虎与卢登声议论:“老爷子简直是想尽了办法的哄静姐儿开心。”
没见过这么疼孩子的!
才几个月大的婴儿,什么也不懂,原本情绪多稳定的孩子啊,板着脸的模样有种别样的可爱。
好嘛,老爷子来了之后,板着脸的静姐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每日都要笑到流出口水的奶娃,见到老爷子便高心手舞足蹈。
有时候他们都觉得,将来要是静姐儿被宠坏,多半就是老爷子的功劳。
他疼起孩子来简直毫无原则,被孙女抓住胡子狠狠扯,他也会温声细语的哄劝:“静儿乖,仔细胡子勒伤你的手手,松开好不好?”
婴儿哪里听得懂这种哄劝,况且她如今正是练握力的时候,但凡逮着什么东西,便不肯撒手。
朱玉笙的耳坠发钗手镯等物,只要她能够得着的,便扯住不松手。
孩子尤其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珠宝首饰最爱。
万般无奈,朱玉笙只好在穿着打扮上想办法,耳坠子是万万不敢再戴了,家伙下手没轻没重,上次扯着她的梅花坠子不撒手,差点把她耳朵眼儿扯出个血洞来,亏得卫灏上手才拦住了家伙行凶。
如今她不止是佩戴首饰极为注意,便是头发也不敢散着,全都拢在脑后,若是散下来的头发落到卫静手里,就等着被扯断。
卫灏板起脸训女儿,便引来卫山川的不满:“她一个人儿,哪里听得懂这些话。你表情那么凶做什么,吓到了我的孙女,今晚闹觉怎么办?”
卫灏很冤枉:“我哪里凶了?她这样子抓着东西不撒手,我她两句不行啊。”
卫山川的表情便有些不好了:“她只是瞧着好便抓一下,又不是故意要扯头发的。孩子不懂,你作什么刁难她?”
卫灏:“……”
自卫静出生几个月,抽空培养出来的一点父女之情,眼瞧着在老爷子的干预溺爱之下,逐渐要被消磨干净了。
还是朱玉笙跟柴娴君出来打圆场,父子俩才没有因为卫静的教育问题而当场翻脸。
朱玉笙也劝卫灏:“父亲疼爱闺女,咱们只有高心份儿。再静儿还,等她长大一点再讲道理也不迟,现在她也听不懂啊。”
卫灏万般无奈:“父亲那是溺爱!溺爱你懂不懂?!”
朱玉笙此时道:“那不叫溺爱,那叫偏爱!”着恍然大悟:“你时候,父亲也这样疼你?”
卫灏时候,家中是严母慈父。
端慧公主素来重规矩爱面子,她生的儿子必须要成为京中翘楚,故而三岁开蒙之后,卫灏基本告别了快乐的童年。
他记忆之中为数不多的快乐都是父亲给予。
但每次为着卫山川带孩子“不务正业”,都会引来夫妻之间的一场大战。
久而久之,连卫灏也知道父母关系不和,他很容易成为引发父母争吵的矛盾点。
于是他学着懂事,学着不去玩,把心思放在课业上。
只是孩子,总归玩心重,连带着对能够陪伴他玩到花样百出的父亲也充满了不出的亲近之意。
在端慧公主强势的教育及控制之下,也唯有父亲偶尔能偷偷带他出去玩乐,算是他在高压生活之下得以喘息的片刻。
许多事情,随着年深日久的时间覆盖,让他渐渐忘了许多事情。
但当父亲开始毫无原则的宠爱女儿,经妻子引导,他终于想起来一些幼时的事情。
朱玉笙由衷的表示羡慕:“实话,我时候父亲也极为疼爱我,从不拿社会上那些规训女子的话来管束我,有时候想想,父亲活着的时候多幸福啊。”
她远远注视着卫山川抱着女儿的样子:“看到静儿笑起来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被人疼爱的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她得到了父亲所有的宠爱!
那是后来失去父亲的日子里,艰难生活留给她的一点蜜糖,让她每每觉得生活苦到难以下咽,多想想时候的幸福时光,再艰难的时光也能熬下去。
道理他都懂,但有时候卫灏都实在瞧不过去,只好提醒他:“父亲,静儿还。”别太溺爱。
卫山川露出受赡表情:“你是嫌父亲烦了吗?你知道我们分开的这些年,为父有多想你吗?”
卫灏:“……”
他几时有露出过嫌弃父亲的表情吗?
“父亲,我只是觉得静儿太了,总不能她想要什么便给她什么吧?”从来也不肯拒绝孩子伸出来的手,再:“好些东西她暂时都用不到。”比如亲手打磨做出来的木马,总得会坐会走了才能用吧?
卫山川白陪孙女,晚上熬夜做玩具,不但做了,还是造型各异的两个。
什么拨浪鼓摇床准备齐全不,连摇椅风筝都做了出来。
风筝不大,但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中,造型各异颜色不同,都是卫山川带着柴娴君一起从劈竹子开始做,从绑架子到粘面子调颜色画外观……都不肯假手于人。
他们俩专心专意陪孩子玩耍,乐在其郑
朱玉笙在蜀中这些年也没闲着,刺史府的人情往来,官眷应酬,对蜀绣的学习,中间还曾回过两次江州视察朱记的生意,来回也得一阵子。
再加上怀孕生孩子,凡事亲力亲为,也没消停过。
公婆来蜀中之后,她等于从抚育孩子的琐事之中被彻底解放出来。
孩子喂养有奶娘,照顾有卫山川夫妇,她顿感肩头的担子都轻了不少,夜间跟卫灏声嘀咕:“父亲大约要住多久?”
卫灏将人搂进怀中亲了一口,心中不免升起窃喜之意,瞧瞧他与媳妇心意相通:“你也终于觉得父亲过于溺爱闺女了吧?照他这样惯法,这孩子再大点可不得无法无?”
孩子还是四个月的肉团子,他已经开始忧心闺女将来的性情了。
哪料事与愿违,朱玉笙诧异:“你不想让父亲陪着静儿?”
她语声渐次低落:“自父亲来之后,静儿便日渐活泼起来。我忙起来只能把静儿交给奶娘,心中总是不放心。父亲带着静儿,我便放心许多。”
卫灏:“……”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期。
朱玉笙一副伤感的模样:“夫君,你是不是不太高兴让父亲带静儿?我观察过,其实父亲很细心妥帖,还有母亲在旁照顾,静儿整日跟祖父母在一处,将来长大想来也会非常豁达!”
卫灏:“……”
——没被惯坏就谢谢地了!
朱玉笙见丈夫不吭声,亮出了自己的意图:“我觉得,父母亲留在蜀中帮咱们带静儿,让我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夫君,要不你跟父亲谈谈,让两位老人以后就随咱们一起生活吧?”
卫灏:“……”
他不反对跟父亲一起生活,但基于老父亲对女儿的溺爱,他觉得很该担心女儿的教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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