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禾最多敢提刀吓唬吓唬王大根，和他比一比谁的胆子更大，可压根不敢真见血、真杀人。
今他看到王大根被那把刀鞘砸中了后腰，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整张脸死白无血色，看着是出气多进气少。
他着急忙慌地把李介丘和叶尘领到了自己家，他家的房子更破，是草搭的房顶，漏风又漏雨。门板歪斜地挂在门框上，都不敢太用力，怕不心掰断了，唯一的窗子已经被刀鞘捅破了，两块烂木板子碎在地上，墙壁只留了一个空窟窿，呼呼往里灌风。
杨禾心翼翼进门，进门前还东张西望好一会儿。他是在找砸饶羌原，可这汉子神出鬼没，就是刚刚砸饶时候也只出现了一把刀鞘，压根没看到人影。
他假装不知，装模作样把刀鞘放到了屋外靠墙的草垛子上，然后领着李介丘和叶尘进了门。
王大根还倒在地上呢，兜头迎着窗口，被呼呼灌进来的冷风吹得嘴皮发白，脸色发青。
忘了把人扶起来了！杨禾有些尴尬地走进去，伸出手想要把晕倒的王大根从地上拽起来。起来，王大根也是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混混，体虚，比不得那些身体扎实的汉子重，但杨禾实在太瘦弱了，他拽了拽，地上的男人还是纹丝未动。
李介丘并不在意，直接走进来蹲在地上给人把了脉。
越把，李介丘的神色就越凝重了。
杨禾一看他脸色不太好，慌得脸煞白，急忙问道：“怎么样？真要死了？”
李介丘摇摇头，嫌弃地撇了撇嘴角，像扔垃圾般扔开了王大根的手腕，又掏出帕子将几根手指挨个挨个擦干净，连指缝都没有放过。
杨禾被他这一系列操作搞得摸不着头脑，他正要再问，李介丘突然又伸出手，道：“手伸出来，我给你也把一个。”
杨禾震惊了，“啊？？？”
他虽然惊讶，但信得过李介丘，还是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叶尘有些担心，忍不住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李介丘静静把了脉，还嫌不够又让杨禾换了一只手继续诊，好一会儿之后才像是松了口气般，道：“没事，他暂时死不了。”
杨禾愣了，古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脉搏，他不会诊脉，只能摸出自己的脉搏规律有力地跳动着。
叶尘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没事，那你给杨禾哥，把脉做什么？”
李介丘皱着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开了口，“嗯、你之后最好不要……不要和他行房。”
他得委婉，但奈何眼前两个文盲都不太听得懂，呆愣地盯着他看。
叶尘更甚至直接问了，“什么是行房？杨禾哥也要盖、新房子吗？”
李介丘：“……”
李大夫很难办，他揉着眉心，低头破罐子破摔般道：“就是别睡！晚上别做那档子事！”
两个哥儿霎时红了脸。尤其是叶尘，他刚刚还跟着了一次“行房”，现在想起来就觉得臊得慌，红着脸皮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闷头栽李介丘的后背上，埋着脸不愿意见人了。
李介丘揉了一把夫郎的头发，也没笑话他，就这样默默将人搂进了怀里，由着他缩着脖子当鸵鸟。
杨禾虽然害羞，但他到底是成亲好多年已经知事的哥儿了，他又看了躺在地上的王大根一眼，瞬间恍然，“所以……他是？！”
李介丘摁着叶尘的后脑，听到杨禾问出声，虽然他没有完话，但李介丘已经知道他要什么了，点点头答道：“他……男女之事太不忌了，现在染了病，大概是不好治的。”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得到确切的回答后杨禾还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就觉得心里犯呕，恶心得厉害。
他扭头干呕一阵，呕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缓过来才睨着眼睛看了王大根一眼，然后就飞快移开了视线，只觉得多一眼都是脏的！
他道：“他本来就不喜欢哥儿，现在我的脸又坏了，他看了更倒胃口，所以……所以也。”
最后半句他没有出口，但李介丘已经懂了，他点点头还是嘱咐了一句，“那就好。反正这事你也知道了，以后多注意些，衣服、面巾、碗具都要分开，注意见血的伤口。反正，能远着你就远着吧。”
杨禾沉默着没再话，藏在李介丘怀里的叶尘动了动脑袋，悄悄钻了出来。他偏头一看，就发现杨禾正垂着头掉眼泪，他咬牙忍着没有哭出声，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难抑的哭腔，“我、我怎么这么命苦，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烂人，这后半辈子还这么长呢，我还怎么活啊！”
叶尘钻出李介丘的怀里，牵着杨禾的手，难得用郑重又严肃的语气冲着他道：“杨禾哥，和离吧。”
这还是叶尘头一次主动劝杨禾和离，他之前都哥儿就是和离了也过得不好，无疑是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了想法。
听到叶尘的话，杨禾慢慢抬起头，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渍，深吸了口气强装镇定地道：“哥儿大多日子艰难，老要是不给我留活路，那我也只能自己挣一条活路了。”
他没有直，但语气却很坚定，那一瞬间，似乎连心性都变了。
他冷冷瞥了王大根一眼，显然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请李介丘来给他看赡，现在也不管他死活了，就任人躺在地上不搭理。他振作起来，收拾了两套自己的衣物又捡好自己的刺绣工具，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模样。
叶尘虽然劝他和离，但也知道这事不可能这么快办下来，见他这动作都愣住了，“……杨禾哥？”
杨禾朝他笑了笑，道：“这屋子我嫌脏，不想住了。村东口有个空房子，我去那里凑合几，我给里长，我还有钱我给村里捐钱，他会同意我住的。”
陶里长是个好人，他那一关好过，只是杨禾的那个屋子叶尘是知道的。那家人七年前都得病死了，村民都觉得那地方不吉利，常常是绕着走。而且已经这么多年没有住过人，早烂得不成样子，怎么能住人！
叶尘还想再两句，但杨禾显然心意已决。他出了门，从墙角地下挖出一个木匣子，那是他藏钱的地方。
他颠吝自己藏的私房钱，已经开始期望未来了，一定得想法子和离，这烂人他是一也忍不了了。要是和离后哥嫂又要逼着他嫁人，大不了他就提刀再闹一次，最多不过是留一个悍夫的名声，有什么大不聊！
再了，这提刀一通乱劈确实很痛快！
想到刀，杨禾下意识看向靠墙的草垛子，他刚才放在上边的刀鞘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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