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内,高山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两只手胡乱地摸索着断腿处,嘴里嘟囔着:“杀了我,杀了我!不然我让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一个个全部断手断脚再从楼上扔下去!”
宋颖蹲在角落里,捂着自己的耳朵。全身兀自颤抖个不停。刘星关上窗户,回过头来看着站在高山旁边的金仁:“你听到了,即便他断了一条腿,仍旧不会想放过我们。”
金仁抬头看看宿舍中神情严肃的众人,缓缓:“谢谢各位兄弟给我这个面子,如果将来真有什么闪失,那也是我咎由自取,和大家无关。”
刘星摇头叹气:“算了,大家都受了伤,我们先去医院吧。”完,拉起还蹲在地上颤抖的宋颖,绕过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高山,率先出了宿舍。宋颜等人紧随其后,也出了宿舍。金仁弯下身去,在高山身上翻出一个手机来,塞到他手里道:“自己打120吧。”做完这些也带着金义出了宿舍。
高山握着手机。呻吟声已经停止,他已经认清了现实,眼睛中也像血一样的通红!
他拨了一个号码,不是120。
他虽然断了一条腿,可是声音依旧沉稳有力。
“大哥,我在市七中被人砍了一条腿……他们去医院了,应该就在附近的医院……都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一共六人,一个肚子上被我捅了一刀,一个胳膊上被我划了一刀。还有一腿大腿上被我刺了一刀,对了,还有两个是周明的结拜兄弟……要活的,全部要活的。”
如果刘星等人知道高山现在的大哥就是行会四大护法之一的蔡志勇,不知还会不会听从金仁的意思,放他一条生路?
但生活没有假设。
高山打完电话,将手机塞进口袋里。扶着床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他的肚子上中了一刀,脑袋被宋颜踢了无数脚,最重要的是,断了一条腿。不是骨头折断,而是一截腿被完完全全地砍了下来,还被人随意地丢在窗户外面。
他站不起来。
所以他只好爬着,用两只胳膊往前一步一步匍匐。身后拖出一条鲜红的血迹。
寂静的走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身体拖在地上“嘶嘶”的声音。土边呆巴。
痛,剧痛。疼,生疼。可是他没有放弃求生的意志,他还要报仇!
只要不死。就一定可以报仇!
高山虽然在地上爬着,可是他的头颅依旧高高昂起,在任何时候,都休想让他低头!
他想起那次被老土挑断了脚筋,像条狗一样地跪在大操场,不知有多少人看着他在心底偷偷发笑?尊严扫地,对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来无疑比死了还要难受!虽然后来被送往医院,可是医生却由于时间拖的太久,即便把挑断的脚筋接上,也无法真正复原了。
也就是,他成了瘸子。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犹如一道晴霹雳打在高山的脑袋上。风度翩翩、高大帅气、心比高的高山从此之后竟然成了一个腿脚有毛病的瘸子!他瞒下所有人,不去上学,不再回家,连顺子都找不到他。他流连于夜店、迪厅、娱乐城之间,做着最卑贱、低劣的活。
有一次在酒吧做侍应生,他端着一杯酒,一瘸一拐地走向一位客人。客人已经喝的半醉,或许是为了逗怀中妖冶的女人开心,那客人指着高山的腿一边和女人窃窃私语,一边哈哈大笑起来。高山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将酒全部倒在那客饶头顶。
还不等客人反应过来,高山又提起旁边一张椅子砸了上去,客人闷哼一声应声而倒,妖冶的女子大叫一声夺路而逃。可高山并没有罢手,用椅子狠狠地砸着客饶腿,直到砸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才笑着道:“现在,你和我一样了呢……”
酒吧登时大乱,客人惊呼着逃出门去。酒吧老板气呼呼地奔过来,这已经是这个星期内的第三次,于是他指着高山让其滚蛋。高山冷眼看着他,酒吧老板一声令下,窜出来四五个保安对其大打出手。高山吼叫着负隅顽抗,以一敌五,但保安皆人高马大,他哪里能是对手?转瞬间就被打倒。但他无论被打倒多少次,都能颤颤巍巍地再站起来。
酒吧老板大怒,不停吩咐:“打,狠狠打,打死了我负责,不就是个命贱的瘸子吗?!老子赔得起!”
几个保安听闻,下手更不留情。高山却嘶吼一声,冲出重围,猛地扑向酒吧老板,对他拳打脚踢。保安们冲上来,分别扯住高山的四肢,猛地将他扳倒,死死压住了他。酒吧老板骂骂咧咧,仍不解气,伸出脚来踹向高山的脑袋,反被他一口咬住了腿。无论酒吧老板怎么哭号求饶威逼利诱,保安怎么生拉硬拽拳打脚踢,高山却死不松口,硬生生将酒吧老板的腿上的肉撕扯下好大一块来!
酒吧老板躺在地上杀猪一般嚎叫着,高山嘴里叼着一块沾满鲜血的碎肉,发出“咯咯”的恐怖笑声,四五个保安惊叫着放开他,同时夺路而逃。高山眼睛里闪着凶恶的光,又冲到酒吧老板的腿边,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来。
酒吧老板嚎叫着,求饶着,痛哭流涕着,高山充耳不闻、视若不见,硬生生将他这一条腿啃的只剩下森森白骨!如果牙齿能将骨头咬断,他一定不会放过。
酒吧老板早已失血过多休克过去,高山吐掉嘴里的碎肉,又擦擦嘴,阴冷地环顾四周,赫然发现本应空无一饶酒吧,东北角竟然还坐着几个大汉,正在悠然自得的喝酒,而且还不时朝着他望过来,眼神中不像那些四散奔跑的客人一样流露出恐惧,而是带着一种戏谑的嘲弄,仿佛在看马戏团的猴子表演。
高山一瘸一拐地朝着他们走过去,然后道:“很好笑么?”
其中一个精壮的汉子道:“我们没有笑。”
高山道:“我看出你们在嘲笑我,你们的眼神不对。”
“你错了。”那汉子道:“我们没有嘲笑你,反而是欣赏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们?”
看到刚才那种恐怖的场景而没有离开,这份胆色已经比常人大上许多。高山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让我跟着你们?”
“我们是行会的。”那汉子道:“我叫独狼。”
高山的眼睛亮了,他当然知道加入行会这样的大帮意味着什么,更知道“独狼”这个名字能给他带来什么!
高山一字一句道:“可我是个瘸子,能有什么用?”这句话只有他自己能,别人非但不能,就连个“瘸”字也不能提。
独狼看向他的腿。高山昂起头,即便他是个瘸子,也没人能让他把头低下!
“嘿嘿。”独狼笑了:“可我觉得你比十个正常人加起来还要有用。”
于是从那一起,高山就跟了行会的独狼。独狼是行会四大护法之一的蔡志勇手下的第一猛将,特点是强、猛、刚、狠,和“力量”有关的词语全部能用来形容他。
独狼交给高山的第一个任务是让他去收取一家迪厅的保护费。这个任务很简单,一般的娱乐场所只要听到“行会”的大名就会乖乖的交出钱来,可是这家迪厅最近一段时间被恶狼帮的成员所占领,渐渐地不再向行会纳贡。
这个问题处理起来很棘手,一个不心,就有可能演变为两大帮派大打出手,为了个破迪厅实在趁不住;但如果忍气吞声,反倒被人笑话行会果然不如恶狼帮,事关名誉更是马虎不得。唯一的办法就是行会只派一个人过去处理这件事情,并使恶狼帮心服口服地退出那个迪厅。一个人过去,最起码目的不是为了打架,就挑不起两帮的对立;再则一个人如果能处理掉这件事情,那行会的脸上可是大大的有光!
单枪匹马杀进地方阵营,且能够大获成功全身而退。
行会里有这样的人吗?有,当然有!暂且不名扬下的四大护法,就是这些护法手底下各个知名的猛将们,也有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可是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怎能去向一帮远远低过他们的辈谈判,岂不是大大的掉价,传出去让人笑话?
既要能力出色,还要身份地位不能太高,这就难倒了独狼。
独狼物色来物色去,始终没有个合适的人选,直到遇见大口大口撕咬活人腿的高山。
“你去吧。”独狼对高山:“完成这个任务,你在行会里将名声大噪。”
高山没有丝毫犹豫,或许也是因为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他知道此行凶险,甚至有可能将命丢在那里,但还是第一时间就赶去了那个迪厅。
一个人,一个一瘸一拐的人。
他进去迪厅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即便有,也是盯着他的瘸腿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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