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入殿就看到灯火下，正在替她批改奏章的上官婉儿。心中不由闪过叶浩然的话，难道我真的是一个昏君吗？
上官婉儿也看到了身材娇的女帝，屏退左右，直到殿内就剩下两人，才起身行礼。
“您回来了，陛下。”
女帝在自己位置上坐下，闷闷不乐问道：“婉儿，我这些年闭关不上朝，下人是不是都在骂我？”
难得女帝主动问起国家大事，上官婉儿决定先铺垫一下，免得她待会被叶浩然的奏章刺激太过。
“陛下多年不上朝，下人不明白苦衷，对陛下的微词是有的。”
女帝又气又委屈的，“朕也想上朝，朕也想统领千军万马，北征狼族，平定四海，开创太平盛世。可我现在的情况能上朝吗？”
“自从突破宗师境失败，我身体和容貌都回到了十五岁，整整四年了，没有一丝变化。
我这样去上朝，群臣都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就算认得，朝野上下知道我突破失败，功体受损，必定人心动荡。”
女帝看着自己的身体，觉得一阵的无力和难受。心底还有一句话没有出来。
堂堂大周女帝威加海内，镇守四方。结果身高就一米五，这像话吗？
想到这里，女帝心里简直抓狂。
为什么我十五岁的时候这么矮啊。
上官婉儿轻轻安慰女帝，“陛下资聪慧，二十岁就已经踏入宗师境的门槛。现在只是一时困在瓶颈，只要潜心修炼，一定能突破宗师境，恢复原本的样子。”
被上官婉儿这位温婉美丽的大姐姐安慰，女帝感觉被叶浩然凌虐的内心得到了治愈。
“还是婉儿好，这些年多亏你在朕身边，不然朕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法应付群臣。”
“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上官婉儿温香软语，不留痕迹的转移了话题。“那个叫叶浩然的进士，陛下还是准备要处斩他吗？”
提起叶浩然，女帝刚刚消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立即冒起三丈高，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先不着急处死，关他个一年半载，让朕好好折磨他，不然难消朕心头之恨。”
上官婉儿第一次看到女帝这么强的怨念，“陛下，叶浩然究竟做了什么？”
“这件事你别问，问就是不共戴。”女帝没好意思自己洗澡被人偷看，去牢又被臭骂的事，那太丢皇帝脸了。
上官婉儿犹豫了一会，“陛下，我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对叶浩然动刑。”
“为什么？这厮三番五次侮辱朕，朕必须以牙还牙。”
三番五次？陛下和叶浩然见过？
上官婉儿敏锐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却没有多问，而是拿出了内阁的奏疏。
“这是内阁首辅和两位次辅刚刚送来的，他们连夜上疏，驳回了陛下处刑和监禁叶浩然的旨意，要求三司公审叶浩然。”
女帝拿过奏疏，冷笑起来，“三位内阁大臣同时上疏求情，这倒是少见，看来这就是叶浩然的底气了。”
“这应该是李光弼的主意，他是叶浩然的恩师和老丈人，没想到他居然能动其余两位内阁大臣。”
上官婉儿摇头，“不是李光弼的主意，镇抚司传来的消息，中午的时候，李光弼就派管家和叶浩然解除婚约了。”
女帝一愣，“那叶浩然什么反应。”
“他直接签了和离文书，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今日之辱，十倍还之，这次辅千金，不娶也罢。”
女帝内心稍微平衡了一点，至少不是只有自己在叶浩然那里吃瘪。
“既然叶浩然已经和李光弼闹翻，为什么内阁还会上疏替他求情。”
上官婉儿没敢直接出理由，“可能是爱才吧，叶浩然这个人二十岁就能考中进士，才华还是有的。”
女帝想起他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也赞同点头，“叶浩然才华是有，可惜脾气太臭了。”
上官婉儿心翼翼的问，“那陛下的意思呢？是否饶了叶浩然这次？”
她希望女帝知难而退，这样就不用看到叶浩然的那份大杀器了。
女帝找回自己呼风唤雨的威严，“驳回内阁的上疏，谁也不许替叶浩然求情，他的罪，朕是一定要处罚的，谁也救不了他。”
上官婉儿看着女帝意气风发的样子，却为她感觉到一阵心酸。
陛下，这是你自己头铁，怪不得臣妾了。
“陛下，其实这里还有一份叶浩然的奏疏。”
“叶浩然的奏疏？”女帝疑惑道：“他不是被朕关进牢，怎么会有奏疏到御前。”
上官婉儿解释，“按照惯例，没有经过三司会审的官员，都是可以上疏陈情，辩证自己的清白的。”
自辩疏？女帝立刻来了兴趣，心中一阵酸爽，这叶浩然在牢里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到头来还不是要上疏乞怜，求朕饶过他的狗命。
“把他的奏疏拿过来，朕要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求饶的。”
上官婉儿看着女帝兴奋的样子，觉得大为不妙，连忙劝。“陛下还是先看看三位阁老的奏疏，有个心理准备。”
女帝却满不在乎，沉浸在叶浩然向他求饶的喜悦里。
“内阁三个老东西的奏疏能写什么，都是陈词滥调，你把叶浩然的奏疏给我就好了，朕倒要看看，他是怎么自辩清白，求朕宽恩。”
上官婉儿无奈拿过叶浩然的奏疏，“陛下，这篇奏疏里，有些用词颇为大胆.......你不要放在心上。”
“就一篇自辩疏，有什么好需要放在心上，朕登基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女帝就这样抢过奏疏，在无比的自信者翻开了叶浩然的奏疏，上官婉儿则捂住了双眼不忍看接下来的一幕。
女帝翻开叶浩然的奏疏，大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女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哪怕面对千军万马也能从容自若的她，此刻握着奏疏的手开始颤抖。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
“君道不正，臣职不明，此下第一事也。于此不言，更复何言？
外有狼族屡屡进犯，内有龙族年年岁贡。
陛下对外不能北征狼族，对内无力统御龙族，丧权辱国。无益国家百姓一丝一缕，只知一意闭关修玄，视下为私产，百姓为奴仆，予取予夺，生灵涂炭。
百姓之苦，早已苦不堪言。
此事，下人人皆知，人人不言，臣冒死言之。
世上无有不亡之国，不亡之家。
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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