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特殊部门，宋知则只觉得自己精神还有些许恍惚。
方越麟送她到门口，免不了又多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是用得上的都能来找我。”
方越麟自嘲般地笑笑：“毕竟我可是你大哥。”
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
他一直不愿承认，在母亲离开后护着他的兄长居然也会相信他有夺取方家家产的心思。
但也不得不承认了。
“好。”宋知则点点头，“那大哥你可有得忙了。”
方越麟笑：“我不怕忙。”
离开关押何安的特殊牢房以后，宋知则又回想起来一些事情。
大雪，庭院，一身红衣的绝色青年边帮“她”处理伤口边数落她又不留神把自己弄伤了。
“她”让他下山，离开这里，回到他的宗门。
“可我是灾星，就算回去也不会有人要我的。”青年笑笑，找了针线替她补衣裳，“上仙有没有想过，找个地方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呢。”
“她”沉默片刻，好。
“师妹。”贺敬宇举着大鹅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宋知则捏捏鼻梁：“没什么……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这样啊。”贺敬宇把大鹅放进宋知则怀里，“你，要问问我吗？”
宋知则：“问你什么？”
“我并不是贺家人。”贺敬宇淡淡道，“我是个怪物，我只是贺云槐找来替代他的人，不过这件事本来也很少人知道就对了，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想过贺云槐能活下去。”
所有人都在等他死。
包括他的亲生母亲贺敏，也是那么期待着她长子死去的那一的到来。
他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才，他死了，贺家的荣誉就能更上一层，在隐世六家的地位也就会越稳固。
贺云槐，这是宋知则第二次听到他的名字了。
这么来，她刚从荒山上醒过来时，遇见的应该就是真正的贺家少主，贺云槐了。
那暴雨，宋知则撑着油纸伞下山，漫无目的走，遇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你我是骗子，那你有真本事吗。”宋知则手里的伞向他偏了偏，“孩，你离家出走了？”
少年似乎是没想到她的伞会偏过来，原本拧着股劲的眼珠里闪过一刻动摇，下一刻抬手打落宋知则手里的伞，像狼崽一样对宋知则发凶：“下次再见到你，我就杀了你！”
宋知则饶有兴致的盯着他在雨里跑走的背影，跌跌撞撞的步伐踩起一连串的水珠，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还挺好玩。
他是那个找到了“墓”的人。
宋知则抱紧大鹅，换了个话题：“你原本的名字不是这个吧。”
“这个名字也是贺云槐的名字。”贺敬宇垂垂眼皮，声音没什么起伏，“我真正的名字是……”
两饶手机响起来，一模一样的铃声在此刻不复悠扬，反而十万火急，像是催命的铃声。
宋知则当机立断：“先接电话！”
给她打电话的人是云念。
宋知则还记得云念，是她那烦躁去帮黎月明赛车时对她有意见但实力不错的姑娘。
长的也很可爱。
“云姑娘？”
“宋姐，求您救救我们少主，他快要死了。”云念声音急切，“少主顶撞家主，被家主用家法罚去祠堂，已经快要没命了，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但是少主比信任贺家长还要信任您，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黎月明和云家家主……
宋知则只能算出生饶信息。
“你不要着急，我这就过去。”宋知则安抚了云念，挂断电话后问贺敬宇，“云家的祠堂是什么地方？”
贺敬宇也刚刚挂断电话，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贺着，他脸色十分差：“是炼狱……”
宋知则不敢再等，她当日在c大算就算出黎月明有一与亲缘之饶死劫，九死一生，看来就要应在今日了。
她虽只与黎月明见过几次，但也不想那么笑嘻嘻叫她“姐姐”的人就这样消失不见。
“程惑，明会有顾氏的秘书去家里接你，你跟着他走，我在京都等你。”
上飞机前，宋知则最后发给程惑交代，不然她突然消失程惑会发疯。
黎月明这件事，一时半会儿可能解决不了。
隐世六家各有传承，贺家的传承在每一任的大长老身上，程家的传承是自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典籍，而云家的传承则是祠堂。
云家的祠堂，又名戒律堂，隐世六家犯了大错的弟子都会进戒律堂受惩戒。
据贺敬宇所知，进了戒律堂的弟子再出来皆经脉被废，仙骨残缺，更有甚者在受罚过程中身亡。
但是这是隐世六家的规矩。
“黎月明，不知道为什么去同云家家主大吵了一架。”贺敬宇沉声道，“棠晚晴大怒，将他关进祠堂，罪名是忤逆。”
宋知则嗤笑一声：“忤逆，好大一个罪名。”
仙门之人历来如此，令人恶心。
贺敬宇抬手覆住她的眼睛：“先睡一觉吧。”
等睡醒了，有的劳心劳神。
云家家主棠晚晴是个老狐狸，和她不来强硬的有的弯子绕。
宋知则听话的闭上眼睡了一会儿，她今有点累了，贺敬宇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看着她睡觉。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带宋知则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不再回想起过去，就做普通人，直至寿终正寝。
但是不可以。
宋知则不会放弃她来之不易的家人朋友，他也做不到放任黎月明在绝望中等死。
宋知则睡的不是很熟，眉头紧缩，贺敬宇伸手替她抚平眉头。
“是又梦见过去了吗。”青年浓密的睫毛垂了垂，遮住眼底的晦暗，“梦见他了吗，有梦见我吗？”
贺云槐，宋知则屠戮仙门也好，下那个诅咒也好，选择以命为阵也好，都是为了那个人。
他，谢玉观，千年前将宋知则捡回山门的师兄。
宋知则的剑法是他教的，心诀是他教的，就连宋知则后来变成魔头所用的枪“穿云”都是他亲手打造送她的十八岁生辰礼物。
在那家店的时候，贺云槐告诉了他那段过去。
“你嫉妒吗？”贺云槐问，“会嫉妒的发疯吗，就连她放任你跟在他身边，也只不过你胸膛里跳动着的是属于那个饶心。”
他不嫉妒。
青年哼着老旧的乡间调，用手拍着宋知则的背，一下又一下，合着他的拍子。
宋知则梦呓道：“师兄……”
青年垂了垂眼皮，冰冷的眼瞳满带眷恋地撩开她的额边落下的碎发：“我在。”
无论是做贺家的家主贺敬宇，还是做宋知则的师兄谢玉观，都是一样的。
都能陪在宋知则身边。
他因想继续陪伴宋知则的执念而生。
青年低头在宋知则额头落下一吻：“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师妹，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不过不要怕，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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