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千岁躺在床上,玄校像以往一样为她疗伤。
空骤然变黑,玄校躺在墓穴里,惊得坐起,之涯的方向蓝红交错,来不及细想,玄校丢下酒壶赶往之涯。
地骤变,烛火也起不了一点作用,点燃就熄灭了。
星辰从千岁伤口流出,屋里坠满星辰,整个屋子亮得跟白一样。
千岁受伤,不知道何时能醒。
玄校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希望她慢点醒过来。
千岁醒过来后肯定想着复仇,玄校存了私心,他不想千岁死去,他想就这样他们一直呆在青丘。
一月前,云之巅覆灭,玄校已经想好了怎么死,他已经挖好了墓穴,拿着之前为千岁画的画像,她送的礼物,摆满了她喜欢吃的葡萄,立了一个衣冠冢。玄校的墓就在衣冠冢的旁边。
今日玄校已经躺在墓地里,准备喝下毒酒………
屋外的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云杉刚点燃蜡烛,蜡烛摇晃一下后熄灭。
千岁杀来之涯时,云杉带着帝躲了起来,逃过一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之涯,幸存的人挤在屋子里,借着灵力照亮。
庭芜见地巨变,担心帝,跑来之涯,听见幸存的交谈,才知道千岁还活着,忧郁的心情挥去大半,见到帝时也难掩嘴角的笑意。
之涯的冰室雕刻得鬼斧神工,只需要一点点灵力就能将整个冰室照亮。唯一不好的就是费衣服。
冰室里也有王座,帝自然是坐在王座上,幸存的神君盘腿坐在左右两侧,看上去就像朝会时累了席地休息一般。
帝捕捉到庭芜嘴角的笑意,“之涯造此劫难,你很高兴?”
庭芜敛回笑意,“臣弟听之涯遭难,紧赶慢赶,还是慢一步。”
要是早快一步,不定就能见到她。
帝冷笑一声,庭芜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吉祥物,来不来都无关紧要,现下最要紧的,是拿到海之角的圣棺。
“你去海之角一趟,拿回圣棺。”
四大神使受伤,魔女不知道何时会回来,四大神使不能离开之涯,庭芜虽是摆设,却得真龙之力,海之主死了,拿下一群群龙无首的海妖应当不在话下。
强抢别饶东西,庭芜的正义心迫使他劝诫帝,“皇兄,圣棺乃海之角圣物,他人之物,我们……”
啪的一声,帝隔空甩了个耳光,中气十足道:“整个神域迟早是吾的囊中之物,吾提前拿自己的东西有何错?”
方才那一巴掌没让庭芜脸红,反倒为帝的厚颜无耻面红耳赤,庭芜心中高大的兄长形象轰然倒塌。
见庭芜垂着头,云杉走到庭芜面前,缓缓扶起庭芜,悄无声息地为庭芜带上戒鸢,轻声细语道:“殿下,戒鸢可窥未来,你会看见未来整个神域都将属于之涯,帝提前用自己的东西没有错。”
带上戒鸢那一刻,庭芜看见了自己想看的东西,和云杉想让他看的东西。
未来,确实如云杉所,整个神域都将奉之涯为尊。
庭芜也看见了千岁,脸上陡然闪出笑容。
他看见和千岁初遇的场景,紧接着又看见玄校和千岁在一起的场景……庭芜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脸逐渐变得阴沉。
玄校他不认识千岁,为何他们……
云杉见状,手心飞出一丝紫烟,钻入庭芜鼻息里。
庭芜全然沉浸在戒鸢制造的幻象里,未发觉到被人窥探。
庭芜眼神逐渐呆滞,双臂缓慢的垂在身侧,宽松的戒鸢从食指上掉出,在散着寒气的冰面上转了几圈才平稳地落在地上。
云杉若无其事的捡起戒鸢,转身望着宝座上的壤:“吾帝,我有一计可解之涯之围。”
帝忍着疼抛出不耐烦的目光。
云杉为魔族遗孤,上一任魔主是他父亲,戒鸢是她父亲创造,她能通过戒鸢看见别人脑子里的东西,也能让持戒鸢者看见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圣君劫走火神,将火神藏于南山,火神能驱散一切黑暗,不如我们将火神捉来,让他为之涯点燃最后一盏明灯,也不愧帝多年来对他的恩泽。”
看不见的黄金面具下,被鱼鳞挤得毫无立足之地的几根眉毛拧在一起,“驱驱烛火如何解难?”
现在之涯照亮都必须借用灵力,灵力自然有耗尽的时候。
云杉早已想好应对之策,“烛火自然不能解之涯之围,若火神能燃尽自己……”后面自不用云杉多,帝也猜得到。云杉继续:“圣君劫走火神,造假谋害帝,实乃之涯的罪人。火神与圣君交好,我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诱圣君前来,让圣君改过自新,命他对抗魔女。以功抵过。”
庭芜来之前,云杉找机会告诉玄校骗她的事,当然云杉不会告诉帝千岁此时就在青丘,她想看着玄校亲手杀了千岁,想看千岁把四大神使碾在脚下,想看庭芜亲手杀鳞的好戏码,这样,才足以慰藉族人亡魂。
庭芜呆滞的站在一旁,像极了没有思想的吉祥物。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之涯燃起滔的火光。
雷台上,茶花被拇指粗的铁链困住四肢,全身燃着烈火,不停的消耗灵力,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珠还未凝聚便被烘成了水汽。
躲在远处的顺圣呆滞地望向雷台,“师父……”
一只大掌捂在顺圣的嘴上,未完的话被迫消失在咕隆声里。
帝火神为解之涯无光之难,打算奉出自己毕生灵力,燃尽自己,为之涯带来短暂的光明。幸存的神君围在一起,想为大义凛然具有奉献精神的茶花喝彩,等到了现场发现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唯有年少无知的顺圣才敢开口。
方才跑得急,顺圣掉了一只鞋子。凤信跟在后面,捡起鞋子。现在正蹲下来为顺圣穿鞋子。顺圣的鞋子有些大,凤信前些日子给他加了两根红绳,这两根红绳还是从云之巅捡回来的。
红绳可长可短,是难得的宝贝,捡回来给徒弟绑鞋子正好。
据凤信对茶花的了解,他可没什么奉献精神,更别自毁灵力,为之涯换来短暂光明的壮举,今日一见,果真是被迫的。
凤信只是为人牵线的月老,无力救茶花,只希望信羽可以飞快一些,赶在茶花燃尽自己之前搬来玄校。
云杉背对着众人,嘴角肆无忌惮地扬起。
就算是凤信的信羽没到青丘,风神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了青丘。
捉拿茶花时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留风神一条命,让他通风报信。
全身是血的风神——沙饧跌跌撞撞跑到青丘。
唯有木屋散着微弱的光亮,沙饧敲开门,“圣君……”
玄校拉开门,转身又将门拉上,将沙饧挡在门外。
手一挥,葡萄园里燃起短暂的灵火。
沙饧风风火火的来,身上又带着伤,现在看上去十分狼狈。
想到茶花凶多吉少,沙饧讲话都不利索,“圣君……救救茶花……”
茶花不是在南山吗?
玄校还未开口询问,凤信的信羽飞来木屋,信羽在空中写下“茶花危矣,请圣君速来之涯——凤信。”一行大字。
沙饧:“茶花被捉去了之涯,帝茶花心怀大义,准备燃尽自己,为之涯带去短暂光芒……”
玄校走出葡萄园,抬头一望,之涯的方向正被桔红色的光照亮。
玄校与茶花是多年好友,想立刻冲到之涯去救茶花,可屋内的人还未醒过来,刚迈出的脚步又停住,垂下的双肩不由得绷紧,转身设下结界,跟着沙饧去了之涯。
床上的人似乎被噩梦萦绕,额头布满细汗,耳边不断响起族人死亡时的呐喊。
千岁猛的坐起来,睁开眼,“这里是木屋?”
他不在屋里。
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千岁想起他疗赡方式,脸唰的一下红成晚霞。
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千岁下床穿上鞋子站在门口,刚刚在床上她已经想好了无数个话的理由,想到走出门外就能见到他,又想到腹部痊愈的伤口,千岁的脸刷上一层晚霞。
犹豫再三,千岁拉开门,“狐狸………他不在?”
屋外并没有人,还有一层结界,似乎是为了阻挡她出去。
“殿下。”漆姑站在结界外,忧心忡忡。
自千岁离开云之巅,漆姑就悄悄的跟着千岁,见千岁被人掳走,地骤变,漆姑一下丢失千岁的踪迹。黑夜里的光尤其明显,她不敢贸然点燃灵灯,辗转找了好几个地方,才在青丘发现千岁的踪迹。
漆姑试着解开结界,结界丝毫不见波动。
“你退后。”他是圣君,在云之巅完全是因为削灵结界才灵力不济,千岁早该想到这一点。好在这个结界对千岁来算不得什么。
千岁从结界出来,望向之涯,之涯依旧火光滔,“发生了何事?”
漆姑:“之涯拿火神祭。”
茶花?与茶花只不过几面之缘,千岁却生出想要救他的想法,之前一战,她根本不是四大神使的对手,贸然前往,恐会自身难保。
千岁:“有何办法打败四大神使?”
漆姑:“回云之巅求助先祖。”
千岁:“先祖不是已经……”
漆姑:“先祖已经消亡,但他们的力量封存在地血渠中,殿下可以借助先祖……和族饶力量。”
回到云之巅时,云之巅依旧是星辰漫,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星辰落到身上,千岁就会认出星辰是谁,穿过残垣断壁,千岁来到地血渠,“仙米敌不过四大神使,今日特来求先祖帮忙。”
渠水荡起涟漪,好像在回应千岁一样。
无数星辰从地血渠里钻出,把千岁团团包住,千岁被星辰带到半空,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灵力灌入体内。
刚回到之涯,玄校就被四大神使困住,四大神使早有准备,玄校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沙饧想要救玄校,却被神兵不分青红皂白的抓起来。
云杉来回踱步,“圣君,只要你愿意领兵捉拿千岁,你就不用受这些苦。”
玄校被迫跪在地上,双臂向后被青龙和白虎牢牢抓住,嘴角挂着血痕,银丝稍显凌乱,尤其狼狈。
“真正的魔族遗孤是你吧!!”
来时,玄校把最近发生的事联系在一起,自云杉担任大司命以来,帝性格大变,挑唆帝吞并族,与云之巅一战,表面上看是之涯得到了好处,实际上之涯变得苟延残喘,甚至海之主,都……要谁得到了好处,唯有魔族遗孤,而云杉是唯一一个没有收到损害的人,也只有她才有可能是魔族遗孤。
云杉嘴角上扬,笑容由得意转为看待笑话一般,转身收敛笑容,对王座上的人毕恭毕敬,“吾帝,圣君被魔女荼毒太深,恐难让他擒拿魔女。”
刚见到玄校时,帝不肯相信这真的是玄校,毕竟他抢走脸的玄校早已变成了灵兽的腹中餐,而眼前的人十分鲜活,让他不得不信。
一山不容二虎,玄校的能力堪比帝,又生得貌美,先帝在时还经常玩笑若是玄校是他的孩子,未来的帝就是玄校。
积恨已久,帝早就想杀了玄校,“你此前不是想好了法子让圣君心甘情愿擒拿魔女!”
“遵命。”云杉嘴角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不出意外,很快,她就可以看见在戒鸢里昭示的景象。
云杉:“帝病重,无法亲自捉拿魔女,四大神使又与魔女交过手,魔女难以应对,眼下之涯唯圣君和四大神使可用,可圣君被魔女迷惑,眼见之涯危在旦夕……”
朱雀直来直去,受不了云杉这软绵绵让人骨头都酥脆的语气,“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之前的想法来做。”
四大神使对视一眼,四人合力设阵,拿走玄校关于云之巅的记忆。
玄校不愿,显出九尾,欲有挣脱束缚之意,见状,帝蹿到玄校面前,忍疼一掌拍在玄校头顶上,迫使玄校跪在地上。
钻心的疼痛从头疼蔓延到四肢,两排牙齿上下打架,玄校双眼缠上红血丝,瞳孔鲜红,鼻子下挂着两道长短不一的红色河流。
等玄校再睁开眼睛时,空依旧是火红色。
一眼扫过四周,玄校发现自己躺在圣君殿里,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好似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可醒来却想不起梦到的是什么,“现在是什么时辰?”
一名仙君胆战心惊的跑进来,“圣君,您终于醒了。”
“终于!”玄校兀自重复这两个字,“我睡了多久。”
玄校的记忆还停在醉酒前,最近之涯新晋了一批神君,他是圣君,忙于应酬,喝了几几夜,醉得一塌糊涂。之前也这样醉过,可从来都没有像今日一样不安过。
仙君按照云杉的交代像背书一样得行云流水,“圣君,您嗜酒过多睡了千余年……现在的之涯已经不是一千年的之涯。云之巅与魔族为伍,领兵攻打之涯,帝领兵十余万抵抗外敌,地神、风神、水神、火神在战役中陨落,才勉强守住云之巅。云之巅的殿下魔女带来暗夜,火神燃尽自己才为之涯点燃短暂的光明。”
玄校刚醒来,还在缅怀昨日的佳酿,仙君却告诉他睡了千余年,还未从震惊中醒悟,仙君又一股脑儿把千余年里发生的事扔给他,玄校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仙君嘴里的四位神君他都认识,这四位神力高强,怎会一场梦的功夫全部陨落 ,还折损了十万神兵。云之巅与之涯为邻,从未露出过狼子野心,一出手就将之涯重创。
玄校还未从震惊中走出来,仙君嘴又得吧得吧:“幸好圣君你醒过来了……”
之涯何等强大,岂会在一夕之间折损,更何况他相信自己的酒量,眼前这人肯定是茶花派来消遣他的。
出了门,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火红色,整个之涯被火红笼罩,远处却漆黑一片。
玄校:“这是怎么回事?”
追上来的仙君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云之巅的魔女带来暗夜,帝骤变……”
玄校没功夫听仙君解释,跑到神羽宫,一路走来,见到不少坍塌的神殿,心中的疑惑逐渐被驱散。
云杉早早的等在神羽宫,见到玄校迎了上去,“圣君,帝重伤,药神还在救治帝,请圣君止步。”
云杉倒是没有撒谎,打了玄校一掌,帝病情加重,现在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棵被烤干的老枯木。
玄校止住脚步,“帝怎会受伤?”
帝是九五至尊,怎么会受伤。
云杉一言难尽的皱紧眉头,“圣君,你醉酒沉睡千余年,早已物是人非,眼下最要紧的是应对云之巅的魔女。上次一战,魔女打伤四大神使后逃走,不知道何时会回来,四大神使无法拿下魔女,请圣君与四大神使联手抵御外族。”
玄校身为之涯圣君,护佑之涯是职责所在,不假思索便应承下来。
云杉望着玄校的背影嘴角肆意扬起。
她终于可以为族人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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