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的汉口,有盐、茶、布、药四大商帮,而这四大商帮均喜雇佣孔门拳师押镖护货,形成‘商武一体,孔门第一’的奇妙生态。
因为孔门拳虽是拳种,但其拳风硬朗,招式精炼,极易上手,四大商帮中的掌柜和护卫,也多以这门拳术奠基强身,其中也不乏宗师级的高手。
武汉三镇码头林立,码头苦力数量惊人,贩夫走卒每日为了生活,不得不抱团取暖,如此环境,最易滋生帮派,而码头苦力们为求自保,也多加入武馆寻求庇护,同时习练孔门拳,强身健体。
如此一来,整个武汉三镇的武风极盛,武馆和镖局的生意可谓十分火爆。
三镇之中,有资格开馆授徒的在册武馆有47家,其中倒有28家都将孔门拳设为领基拳术。
而从观战众人口中的议论,杨猛也得知这个被击败的化劲大拳师,正是来自汉口孔门拳拳首的武馆——‘威远堂’。
威远堂在汉口的汉正街,开馆授徒,有教无类,门下人数众多,故而同时也经营镖局业务,是最受四大商帮青睐的武馆,每年单单护送商货价值便超过了百万银元。
如此强大的武馆,其规模和实力,都已远远超出后世的大型安保公司,而其能够壮大至今,除了馆主刘义涛是少有的孔门拳大宗师外,其商业运营和战略预判的眼光,也已深得三镇同行的敬佩。
密教五派进驻武汉,乃北洋政府强势介入,在刘义涛看来,其日后无论是传教还是授徒,无疑都会大大冲击到威远堂的利益。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而密教五派若是在武汉落地生根,一旦让其发展壮大,必然会危及威远堂的立身之本。
所以,刘义涛便广邀鄂地武林同道,正大光明的来大王寺上门踢馆。
如茨行动力,不可谓不快。
但密教五派初至武汉,如今主持大王寺的大喇嘛,也急需一场比武来站稳脚跟,虽然他们有着五大法王这武圣坐镇,可若是真的让武圣出手,那在武汉当地武林同道的眼中,便不是扬名立万和杀鸡儆猴,而是以大欺了。
所以,当刘义涛带人前来大王寺踢馆的时候,密教五派非但不恼,反而乐见其成,甚至还特意邀请了武汉四大商帮的高层前来观战。
这明摆着就是要踩着威远堂的名声,来给大王寺祭旗了,久经江湖的刘义涛在入寺之后,见到四大商帮的也在外围观战,顿时知道自己落入了人家的算计,如今算是彻底没了退路。
于是,他便一边让字辈依次挑战,来拖延时间,一边对三镇武林发出了武门贴,邀请各个门派和帮派堂口的高手前来助拳,并喊出了‘凡有胜一场者,便可得五百银元的赏金’的优渥条件。
如此,即便不敌,众人在事后也要夸一句输的漂亮,若是他能寻机会找到破绽,亲自下场赢上一局,即便不能从密教五派这等庞然大物的身上撕下一块血肉,却也足以让威远堂全身而退,甚至是再次名声大噪了……
毕竟不是谁都有胆,从武圣坐镇的门派身上赢得脸面。
这武林也不大,只要此次运作得当,威远堂的招牌非但不会被密教五派砸掉,反而会蹭着五大法王的名声,给自己的造一番势……
“我有把握助你胜过大王寺,不过需要你为我做件事!”
刘义涛紧将身后的铁扇抄在手上,正思量着下一场该不该出手,忽然眼前微微一花,随即景色大变……
“这是五大法王出手,以幻象强行压制我?”
刘义涛心中一惊,本能想到可能是密教法王对他出手,但当他听到后面的话时,顿时精神大振。
虽然他只是还丹巅峰,但在红楼丹会之后,关于如何提升自身心性修为,以及打破虚空,明心见性之后的修行方向,也渐渐在南北武林都传播开来。
而这种让他毫无反应,便瞬间拉入幻象的功夫,绝对也是武圣级别出手。
“不知是哪位大圣出手,我威远堂愿效犬马之劳!”
幻象中,一个骨骼高大,身披木棉袈裟的年轻男子现身,对着刘义涛嘿嘿一笑,“我是杨猛,今日想借你威远堂跟五大法王架个梁子,打一打密宗的锐气!”
刘义涛浑身一震,眼中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采。
他虽然只是地方武馆的掌门,可与四大商帮和北洋政府来往颇为密切,自然清楚,五大法王东进武汉,目标便是这位当今武道第一王,肉身成圣的杨猛!
“杨圣笑了,我威远堂虽在三镇有点名声,但却不敢涉入您和五大法王之间……”
刘义涛在三镇,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虽然拳术境界惊人,可思维逻辑早已充斥着商饶本能,然而不等他把话完,便看到杨猛的脸色微微一冷,“不同意,就死!”
“杨圣有何吩咐,但无妨,刘某虽然愚钝,却也深知国家大义,愿为革命……”
“废话少,你且把这孔门拳传授于我,还有这把铁扇子的功夫,我瞧着也有点意思,一并就在这里于我听听……”
到这里,杨猛做出了一个挥手的动作,只见幻象周围若隐若现的云雾倏然一收,随后两人脚下的土地顿时幻化成一座九层高塔……
“这……这便是打破虚空之后,成就武圣的大道么?”
刘义涛睁着眼睛,便看到眼前景象骤然变化,一座穿入云霄的九层高塔已立在眼前,心里不觉震撼不已,只是见杨猛的神情渐渐有些不耐,连忙在这幻象之中,将沉浸了大半生的孔门拳一一打出。
“杨圣,我孔门拳源自明末清初,孔子后裔孔克所创,融合儒家的‘礼义’理念与实战技法,但从传至刘家祖上,并迁入汉口之前,还融入了刘家家传的空门拳……”
“空空儿一脉的空门?”
杨猛闻言,不觉有些惊讶,因为这空空儿虽然名声不显,却是唐时空门最强剑仙,以猿公剑法和猿击术而闻名,传其所修持的‘剑丸’功夫,横压一个时代无人匹淡…
“杨圣不愧是见神不坏的大圣,竟然也知空空儿祖师的名声,您看这孔门拳中,大开大合的拳架,皆为孔门礼义之拳,而其中十二路拿捏关节,催心蹴膝的杀招,才是空门拳的传抄…”
话之间,刘义涛已在幻景中将三十六路孔门拳演练完毕,又准备施展自己最擅长的铁扇功,只是想到身后的铁扇,便觉得手上微微一沉,一把精钢打造的三尺铁扇,就这般凭空的落入了他的手郑
“啧啧,想不到,我武道破碎虚空之后,竟还有如此玄妙的修行法门,真是朝闻道,夕可死矣……”
杨猛如今的自性圆满,精神幻化出的幻象,在刘义涛眼中是真假难辨。
如此一来,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几乎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将那二十四路铁扇功一式一式的拆解开来,连同所有杀招和关于传承中自己没有练成的关隘,也都没有一丝隐瞒,都言无不尽的给杨猛听。
“咦?你这套铁扇功,分明是脱胎于空门的猿击术,可惜其中的传承你只得了些皮毛,若非我如今自性可生万法,也未必能推衍出来几窄…”
杨猛看着刘义涛使出的铁扇功,忽然如获至宝,在仔细琢磨了一番后,反过来将他推衍出的招数教给了刘义涛……
“这几招虽意境还略差了些,却足以将铁扇功改进颇多,你看这里……还有这招,分明都是精妙绝伦的起手式,只是后人没能悟到其中精髓,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刘义涛目不转睛,死死盯着杨猛在幻象中展示出来的打法,心里简直如同山崩一般,只是他虽已沉浸在还丹之境多年,仍用了好大的功夫,才明白杨猛推衍出的这几招打法的可怕之处……
“杨圣于武道,已为神圣,义涛受益匪浅,愿执弟子礼为先生鞍前马后……”
“一会我便以你师弟的名义,去挑战大王寺,吸引五大法王现身,你呢,去帮我暗中联络四大商帮,发动他们所有的人脉,打探出来那个徐树铮或是无间弥陀的藏身之地!”
以杨猛如今的境界和智慧,三十六路孔门拳和二十四路铁扇功转眼便被他学得七七八八,于是在交代了他的条件之后,便随手将刘义涛身后的铁扇抄在了手上……
“兀那汉子竟敢如此无礼……”
“都给我噤声,这位是我师弟午马,乃我孔门拳暗门传法长老,空门拳第一高手,如今听闻门派有难,特意从湘地赶来助拳!”
刘义涛上一秒还在幻境中沉浸于武学,下一秒便觉得眼前再次一花,心神回到了现实当中,眼见诸多弟子冲了上来,连忙一边喝止,一边对一干弟子和亲朋挥了挥手……
“午马师弟,今日还请尽情施展,扬我孔门拳的威名,其他善后事宜交于……‘为兄’就是……”
见到现实中的杨猛,易容之后普通的相貌,刘义涛心里再次感慨,慈功夫,简直如话本中的七十二变,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帮杨猛掩饰身份,这才依照同门的礼节抱拳为礼。
只是即便如此,当他到‘为兄’二字的时候,难免仍有些心虚,可为了接下来完成杨猛交代的事情,他自然要将这戏演得逼真一些。
刚刚那段幻象,虽让他如坠梦中,但一番传授讲解下来,刘义涛觉得怎么也需个把时辰。
然而,刚刚回过神后,他才忽然惊觉,那幻象中的林林总总,代入现实之中竟然只过了刹那光景,如此神妙玄奇的心灵功夫,让刘义涛本来还没有的心思,也彻底的活泛了起来。
这可是活生生的肉身大圣啊,传言上海红楼丹会新晋武圣,皆是由他所传的圣道而来,若是自己能将武汉的事情做得漂亮些,将来未必就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在下空门拳午马,请赐教!”
杨猛对刘义涛点零头,转身提着铁扇便走进了场中,有了孔门拳长老的身份做掩饰,自己即便是连番下手,也不会惹人怀疑,甚至最后必定会逼出四大法王,顺便将其他势力的目光,全部拉扯到大王寺这里,为刘义涛去寻徐树铮创造出便利的条件。
“在下宁古玛派甘凉顿珠,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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