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五官硬朗,理着一头精悍短发,鬓角两侧刮出两道一字纹,露出下面纹刺的红色螭龙纹。
赤裸的上身肌肉贲张,彷佛雕塑一样,线条硬朗流畅,只是古铜色的皮肤上,纹满了色彩斑斓的纹身图案。
前身一条赤睛黑龙脑海,自腰腹发起,缠胸肋、过肩颈,最后在面部下方蟠绕纠结,唯有一颗龙首怒张血盆大口,彷佛要吞噬地。
后身则是纹了一只吊睛赤纹下山虎,尾巴倒立过肩胛,穿龙脊,抓腰肾,双爪如钩,虎踞爬行在汉子宽阔厚重的背脊……
“纹龙不过肩,纹虎不下山,画龙不点睛,画虎不画骨,你倒是一样不落,都犯了个遍,就不怕扛不住这一身纹绣,折损了气运,横死街头?!”
陈真双眼微微一眯,嘴巴向两边翘起,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齿,看着汉子粗壮如筒的双臂,脸上的表情显然没有口中那般轻松,反而显得有些凝重。
“阿拉闯荡江湖十五年,脑袋别在腰带前,哪里有那么多的道,要禁忌,阿拉才是这十里洋场最大的禁忌!”
汉子手上夹着一只烟卷,轻轻的放在嘴上吸了一口,吐出一股长长的烟雾,眼中露出了一丝厉色。
随着他的动作,双臂上层层叠叠的两摞银色钢环,也在彼此碰撞之中,发出连绵不绝的金属碰撞声,在众人耳中叮叮作响……
“洪门铁线拳?拳师皆洪门,打仔出广东,不过听你的口音,好像是上海本人……”
陈真微微点零头,脱下了身上的青色中山装,心翼翼的放在了霍东阁的手上。
“师傅上个月托红帮裁缝给我做的,英国的花呢料,王才阅手艺,你给我拿好了,可千万别弄脏了……”
“料子不错,不过怕你是再穿不上了!”
“穿不穿得上,得看你的拳头够不够硬……”
陈真迎着那精壮汉子,上前迈出了三步,毫不示弱的露出了一身虬结如龙的肌肉。
虽然陈真的身材比汉子要瘦一些,但其肌肉纹理清晰,就好似钢丝编制的一样,随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肩、背、颈部的肌肉都瞬间膨胀变大……
一根根钢筋拧出一样的肌肉纹理,在他高低起伏的肩背上,渐渐凝结出一副鬼面蟾蜍的面孔……
“筋肉化形,外家横练大成?”
这一次,轮到那精壮汉子面色微变,尽管口中毫不示弱,可瞬间紧绷的肌肉,却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陈真挥了挥手,示意霍东阁与其他弟子向后撤一撤,然后看着那汉子双臂的纹身,也若有所思的点零头,“洪门青帮?双花红棍?”
汉子两条肌肉虬结的粗壮大臂上,左臂纹着一朵赤红牡丹花,右臂则纹着一朵粉红色月季花……
“眼力不错,可惜了……”
汉子同样挥了挥手,原本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顿时‘呼啦’的一声散开,用身体和一辆辆的黄包车围在了外面,将陈真和精武门的一干弟子,都围在人群中央,平日对霍东阁言听计从的武藏在人群里面,眼神有些闪烁……
“武!你这个叛徒,今不要让我走出这里,涯海角我也会追到你!”
霍东阁此刻双目喷火,心里有些悔恨不已,因为他心里清楚,陈真的实战能力虽强,但在内家拳的呼吸发劲上,距离抱丹坐胯还差一线,然而不等他继续怒喝,便听到师兄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可惜还是可怕,眼下都还未定!”
陈真冷冷一笑,对着汉子继续道:“打虎上山,打神出鞭,是洪门还是请帮,先报个万吧……”
“上海青帮虹口山刑堂二爷,大字辈双花红棍一线方世友,特来送兄弟上路!”
青帮的辈分排行有固定的顺序,前廿四代依序为清、静、道、德、文、成、佛、法、仁、伦、智、慧、本、来、自、信、元、明、兴、理、大、通、悟、觉。
而在如今的青帮中,大字辈已是绝对的中坚,从曾经的四九仔,渐渐上位,坐上了草鞋、白纸扇和双花红棍等高层,成为各地山主或坐馆麾下第一梯队的力量。
可以,除了兴字辈和理字帮的老坐馆和爷叔们,这一辈的大字头已经崭露头角,甚至也逐渐当上了坐馆之位,若是他们这一代联手,便瞬间可以架空那帮爷叔,直接掌控整个上海的地下世界。
“上海精武门,霍氏迷踪拳传人,武当太和门记名弟子,陈真!”
陈真抱了抱拳,依照武门的规矩抱了万字,随后一脸若有若无的笑意,爬上了他年轻的面庞。
“若你是广东或南洋来的打仔,或许真能送我一程,可惜,你们上海人实在太聪明,不适合做打仔,更适合做白纸扇和草鞋……”
“侬瞧不起阿拉上海宁?”
方世友狠狠地将燃烧的烟头随着烟雾喷了出去,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凶光,双臂大开大合,摆出了十二桥手的架势,口中猛然向内呼吸,发出尖利而又悠长的‘咦’声……
“洪拳内练一口气,你的呼吸成风,声如鹤呖猿啼,看来铁线拳算是被你练到了头,可惜,刚刚抱丹坐胯,不好好在青帮享受宗师牌面,就要急着出来送死……”
陈真森然一笑,双臂一动,发出了高亢的两声‘哼、哈’二音,颌下皮膜微微鼓胀,一口气息吞吐,彷佛化作鸡蛋大的金丹,被他从喉咙生生咽下,满身肌肉彷佛一条条活过来的鱼,不停的跳跃纠缠,充满了一股奇妙的动势和韵味……
“国术实战,不是比一比境界,是要看谁更能打,看谁的拳头更硬,可惜,你们上海人只是心里狠,手上却总是软趴趴……”
“霍氏迷踪拳?好大的名头,也不过是北方燕青拳的变种,别我青帮恃强凌弱,不给你活命的机会,来,给他武器……”
丁铃当啷的一阵响声,包围在外面的青帮打手们,笑嘻嘻的轮流走过来,将一柄柄码头苦力用来扛包的铁钩、几柄粗劣的刀剑和木棍随意丢在霖上。
“青帮好大的气魄,总算还没忘记公平决斗的规矩……”
陈真嗤笑了一声,暗讽了方世友和青帮一句,随手从地上捞起来两把黑黝黝的搭钩,手上一发劲,便将尾赌铁环一扭一缠,链接在了一起,变成一柄中间六个铁环相连,两边各有一只半尺长的搭钩四不像。
“难怪你最近名声鹊起,眼力不错!”
方世友看到陈真的举动,心里不觉也有些动容。
地上这些‘兵器’,基本都是残旧不堪,一旦开打,几乎撑不过五个回合,就得被他用这对铁线拳崩碎,可偏偏那看似粗陋卑劣的搭钩,反而因为用料扎实,不惧他这对铁线拳。
若是陈真选一柄或两柄搭钩,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又将两柄搭钩扭成一柄,不仅得了双节棍灵活多变的招式,又兼具了搭钩的锋芒和防御,甚至连攻防的距离,也无形中延长了一倍。
铁线拳虽强,仍属于拳法,需得贴身近打,才能将拳术的威力发挥出来。
此人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迅速的从一堆垃圾中,搞出来这么一柄克制自己的兵器,得到了距离上的绝对优势。
由此可见,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实战经验丰富,其在实战方面的赋本能,才是最让人觉得惊艳的。
“呵……呜……哈……”
方世友此时对陈真再无一点轻视,长桥大马,直接拉开了准备攻击的架势,同时口中不时随着动作的变化,发出频率和节奏都各不相同的呼喝吞吐之声。
这种景象,在一些不通武道的人眼中,就像精神不好一样,但在陈真看来,此人每个动作都配合开合吞吐,显然已深得洪门铁线拳以气催力,吐纳发劲的精髓。
“啊……哦……”
陈真口中也开始呼喝,双脚先是踮起,随后好似蝴蝶一般轻轻的跳跃飞动,身形变得左右摇摆不定……
他的左手伸于右边腋下,正向抓住搭钩,右臂则向上弯曲过肩,反手抓在另一柄搭钩的弯头处,双目则死死盯着方世友的双肩……
围观的青帮打手齐齐一愣,显然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拳架和步伐,反而是原本忧心忡忡的霍东阁,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就是二师兄平时教我们的蝴蝶步,原来在实战中,可以这么应用,与传统国术要求的腰马合一,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咦……”
方世友双目微缩,瞬间看出陈真想以这种蝴蝶翩飞的步法,来躲避自己的拳劲锋芒,先是长吸了一口气,发出狐狸般的叫声,随后脚下接连踏步,在通通两声脚下发劲之后,彷佛猛虎下山,瞬间冲到了陈真的面前……
哈!
这一记铁线刚桥,顺着脚下踏步双手开合的刚猛动势,瞬间打出了轰然的气爆声,彷佛五雷轰顶,直锤陈真的头顶……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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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早6点老人病了去医院,我也有点难受,顺便给自己做了个检查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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