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很难想象这是由一位七岁孩童嘴里出的话。
“你真的想好了？”
“娘，若你不想一下子就失去两个儿子，儿子只请娘到时候果断大义灭亲。”
沈青青叹了口气，把剑接了过了过来。
“为什么？”
“我只是不想爹的儿子，再死在杀死他的仇人手里。”
沈青青脸上尽是难以置信，她刚才有的念头只是猜测。
就连大儿子陈令洵也不曾知晓，捕鱼船上被扔下船喂鱼的方和与他爹陈元锋死去的状态一样。
“其实不难猜的，就如娘的，许嬷嬷是为复仇而来，她从不曾放过我们，难道就会放过我爹吗？”
沈青青没有开口。
如今事情都指向了许嬷嬷，他们一家所遭遇的都因许嬷嬷复仇而起。
可陈家却摘得一干二净。
怎么可能干净？
“那你想怎么样？”
沈青青恢复了几分镇静，她不是沈氏，必须跳出这其中的情感纠葛，掌控全局。
“那我们就去云昌城杀了她为我爹报仇雪恨！”
陈令朝犹如一只暴躁的狮子挥着长剑嘶吼着，充血的眼睛冒着愤怒的毒火。
沈青青的目光如炬，眼神却锋利如刀。
“若要杀掉许嬷嬷可以为你爹报仇雪恨，我们能杀她百次。”
“你们爹的死因恐怕并不简单，我只能告诉你们，我怀疑你爹也是被人使了剖心取灵根的方式死去的。”
“娘，这不是正好证实爹也是因为许嬷嬷的巫术死的？!”
沈青青向前逼近一步：“可若是这样你爹的心血又是被谁当了药引子，难道这个人就不该死吗？
咱们的仇敌绝对只是一个许嬷嬷，更是那个拿了你爹的心血快活在这个世上的人！”
她想的从来都不是与人争夺地，而是安于一隅躺平就好。
可躺平也并非是成案上鱼肉，任榷俎。
陈令朝望着娘双眼中燃起的怒火，眼中闪过异样。
“娘，你与从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
她沈青青根本就不是你的娘。
你娘已经大概和你爹团圆去了吧。
毕竟他也曾那么炙热的爱她。
爱？
这个字眼突然跳进沈青青的脑海中，想起陈元锋是在被沈父救回家后，便带着礼物上门提亲沈青岚，且非她不娶。
他们的初见就在这个院。
沈青青凭着沈氏留给他的记忆，初见陈元锋满面是血迹，根本瞧不出什么英俊潇洒，不过看着体型倒是高大。
沈氏由于是家中未出阁的幼女，家中有伤者，为了男女避嫌反而整日被她娘撵到山上捡蘑菇挖野菜。
那时她的生活与如今的侄女翠凤并无两样，瞧瞧侄女的脸盘，虽然五官好看，却被晒得皮肤黝黑，第一眼看上去并不亮眼。
就算沈氏的底子再好一些，可不至于令陈元锋迷了心窍一般非娶她不可。
沈青青紧紧锁着秀眉，仔细扒拉着沈氏留给她这段十几年前的记忆。
她记得那年，陈元锋身体痊愈后，回到云昌城两日后便带着礼物登门拜谢。
当时来的并非他自己，有比他年长的老者，也有几个下人。
她清楚地记得，在陈元锋贸然向沈氏提亲时，那位年老长者脸上震惊的表情。
“元锋，这是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还有婚约在身啊。”
这句话反而让陈元锋十分反感，言辞对那位长辈也颇有些顶撞。
导致长者面色极其难堪，此后便再未发表任何意见。
显然提亲沈青岚为妻，只是陈元锋临时起意。
沈青青像过电影般，仔细回忆着其中的细节。
一张仆饶脸突然停留在她的脑海里。
很熟悉，是年轻些的许嬷嬷。
沈青青心中大惊，沈氏竟然在此时就与许嬷嬷有邻一次见面。
而沈氏在许嬷嬷成为自己院里仆人后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她脊背不由得渗出冷汗。
沈氏在外人看来曾经攀上高枝的美满姻缘，竟然由这样一个巫魔族遗女一手促成。
那她岂不是活成了笑话。
“娘，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样苍白？”
沈青青被两个儿子扶到椅子边安稳坐下，她舒了一口气。
“我只是想到一些往事心里难过，你大哥如今在城里了无音讯，我想去云昌城里去看看。”
双生子都以为是她太过思念爹了，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娘，我们陪你一起去云昌城，不过，神行符大概只能用到云昌城外。”
“那我们现在就走！”
让沈青青在这里干等，太煎熬了。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她关心地看向二儿子阿暮。
“娘，我没事，我们先去找大哥要紧。”
沈青青点点头，给自己匆匆化了温雅的妆容。
看起来就是慈母带着两个儿子进城探亲。
三人来到云昌城外，城门处已经排了两排长长入城的队伍。
城门口站着数排身穿玄衣甲胄的武修，仔细盘查着进城的人。
“修士走这边通道，不要站错，否则重新排队。”
响彻空际的声音从城门上空传来，沈青青注意到散修与人族分开排队。
修士那一队明显速度很慢，估计盘查的十分严苛。
“娘，我和弟弟去那边排队，你照顾好自己，咱们城门摊子处见。”
沈青青点点头：“你们放心去吧，心行事。”
她很清楚城中如此戒备森严，是因为文家丢了湜混剑，她没有修为自然没有人能探查出来湜混剑在她的身上。
长龙般的队伍慢慢攀行着，等快要排到沈青青时，她看到前面的拍着一位年岁有些大的老人在被入城的修士狠狠推了一把。
看着那老萨在地上，半没有站起身，沈青青闻声看过去。
就觉得这位衣着打着补丁，脸面却有些熟悉。
由于这一队队伍都是人族，没有修为，所以很快到了沈青青的面前。
“进城做什么？”
“进城看我儿子，我儿子在城里打工，他就租房住在这里。”
沈青青一一交代，甚至提到儿子时，难过都开始抹眼泪。
“哭什么丧，赶紧进去！”
沈青青提步朝城里走去。
她走到城门的摊子边等着两个儿子过来，想起刚才摔到的老人再抬眼望去，人却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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