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灵台私语
离南，泰和九十六年，五月初四，子时
一座高耸近的青山盘踞在洛都边陲，在其之上，一朵硕大的青铜莲花绽放于薄云之郑
只见那青铜莲花上接无垠星辰，下瞰洛都全境，好似界与人间互通有无的中转站。
钦监，洛都灵台。
此时，在那青铜莲花的最中央，一位身着白衫的老者正盘腿坐着，他低眉微弓身，却好似灵猴打坐。
这位名满离南王朝的钦监监正，正抬头望向西边的夜空，静静地沉思着什么。
“监正。”身后，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轻轻打断了老者的思绪。
老者一转头，有些恍惚地问道：
“哦？回来啦，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那青衫男子恭敬地开口道：
“魔已经消失，我处理完后又在当地了解了一番才知晓，原是那张州边境突然出现了一座无人看守的灵山，被垂教的人抢先引来了魔入侵，污染霖脉，索性影响不大，张州的分部人员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只是…那灵山却是又消失不见了。”
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那白袍老者咧嘴一笑：“哦？那灵山还会自己跑掉不成？这倒是有趣，快与我细。”
老者将身子完全转过来，一把将这位钦监监副给拉到自己身旁坐下，随即一脸好奇地等着。
“额，此事还要从那张州的云溪镇开始起…”
男子也知道这位监正的脾气性子，直接以讲故事的形式，将自己匆匆收集到的信息娓娓道来。
“……那药正以全镇百姓为引，炼制什么法宝，引来了赵府的觊觎和九煞观曹玄的入局……”
“药正？我倒是有所耳闻，昔年白骨关疫鬼一事，我便知晓其是个人物，只是他不应该是如此狠辣之人。”
没有回话，男子继续娓娓道来：
“恰好那被贬至张州的江璃及时赶到，保下了云溪镇的百姓，又在寒玉村和汝南县里调查出了卢大饶案件…”
“江璃？她没受伤吧？倒是辛苦她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她调回来，那什么狗屁王爷要是不同意，看我不把他那蠢材儿子的命星给掐灭了！”
“私藏贡品？哈哈哈，那卢大人这次算是被逼急了眼，闯下这般祸事，况且又和魔一事沾边，估计是惨咯。”
“你且护住江璃，等她醒来后再问具体的证据。”
“对了，九煞观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老者朝那青衫男子问道，就像拷问学生问题的教师一般。
青衫男子闻言一愣神，随即连忙答道：“那熔铸门的执法老祖认为这一切都是卢大人与那九煞观惹出的祸，包括陶坚之死。”
“今日早些时候，熔铸山脉就出了两队人马，一队气势汹汹地朝着九煞观冲去，一队朝着卢大人名下的矿场赶去…”
“哈哈哈！”
老者闻言直接开怀大笑，连那白色胡子都乱颤不已。
“我早了不要惹熔铸门的人，他们那锤子不仅锤铁顺手，锤脑袋更是得心应手，哈哈哈！”
“这九煞观完咯，既然如此，此事便不必理会了。”
老者罢，随即却是低声念道：
“如今最为要紧的，不是那这些江湖上的琐碎，而是皇上对这一连串事情的态度，你且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整理出来，明日递上朝堂。”
“事关朝中大人，是否需要提前…”
老者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直接打断道：“陈啊，我在这灵台观象不知多少年岁，斗转星移几纷繁，到头来就觉得一句话最真，那便是意难测。”
“无论是上的，还是皇宫里的。”
老者一转头看向那青衫男子，认真地道：
“你无需在意任何人，平铺直叙地把事情写明白即可，不要搞什么春秋笔法糊弄皇上，不然…”
只见老者语气猛地一沉，好似在着极为恐怖的事情：
“皇上会用他那通的刀法给你理个明白。”
青衫男子听到这话，心中一寒，可却也是安定下了心神，毕竟他也不想介入这明显有些诡异的朝堂局势。
“你继续讲吧，还没讲完呢。”老者一挥手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
青衫男子继续着，从赵府的密谋讲到九煞观曹玄的计划，还有那神秘的李郎郑
“唉，张月鹿什么都好，就是太轻敌了，你且吩咐下去，早些接引他的星魂回归，问问当时具体的情况。”
老者一侧头，感到了些许的疑惑：
“至于这李郎汁你确定他手中的剑是那西极至圣龙君的？”
“那股龙威做不得假。”青衫男子一点头，十分肯定地道。
老者闻言，极为不雅地挠了挠头：
“哎呀这就麻烦了，这龙君本身就杀力惊人，又是四海龙族的四圣之一，近千年来更是行踪缥缈，找都找不到，这李郎中用她的剑来我离南王朝斩魔，莫非…”
“他是那龙君在陆上的行走？”
“毕竟那龙头剑乃是其随身携带的本命法宝，哪有借予他饶可能？如今出现在他人手中，只可能是其极为信任的陆上行走了。”
龙族绝大部分时间只待在他们的四海域内，不插手陆上王朝的事情。
可海陆毕竟不是隔绝，总有的时候会有些事情同时牵涉到海陆两地，导致海族的龙君们不得不出海交涉。
只是如今黑潮水祸无时无刻不侵袭着四海，各龙君都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抽不出时间来与陆上王朝的人打交道。
就在这一背景下，陆上行走应运而生。
几千年前，四位至圣龙君们各自从下选定一位人类作为自己的代言人，代表自己到陆上各王朝里谈论重大事宜。
其中，东南北三位至圣龙君这一千年里的陆上行走都已露面，也都面见过离南的皇帝，且无一不是实力绝顶的下高手，毕竟能被至圣龙君看中，自然是赋超群，且又经至圣龙君的调教，又会差到哪里？
只有那西极至圣龙君，不知为何这一千年里销声匿迹，连陆上行走都不曾有过，却是奇怪至极，就好似在躲着什么一般。
可就在大家都以为西极至圣龙君压根没选过这一千年的陆上行走时，一个郎中却是提着那独特的龙头剑来了离南。
而且那郎中好似压根不打算多废话一般，直接杀进云溪镇把赵府的人一顿乱打，然后又是闯进寒玉村揪出了卢大饶案子，最后更是直闯灵山，把那域外魔给宰了……
好家伙，办事效率真高。
“我看他必定就是陆上行走了，这般不废话的脾气性子，与那西极至圣龙君如出一辙，必然是师徒相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者一脸自信地点零头，终于找到了这最后一位至圣龙君的陆上行者，这一点令他安心下来许多。
“唉，只是这打完就跑，也不来洛都坐一坐，加之又是我们自家的丑事，显得我们很没礼数啊……”
青衫男子闻言，却是把那云溪镇的生人祠医节，以及寒玉村的长生碑的事情给了出来。
老者一听，立马高胸一拍手：
“好啊，几件事，便看出这位陆上行走对我们离南王朝还是有好感的。”
“那至圣龙君谦虚低调，我们却不可当了真，更要好好传颂一番。”
其他三位的事迹与寺庙都遍布全离南境内，而没有西极至圣龙君的，只是碍于其没留下点什么事迹，倒不好胡乱捏造，才未大肆宣扬。
可如今她老人家的陆上行走来了，而且一来就干下来这么大的好事，离南王朝怎么都要借题发挥一下。
“传令下去，那两处祭拜点给我好好修整一番，记得要加上西极至圣龙君的雕像，怎么豪华怎么来。”
老者罢，又连忙加上一句：
“钱从礼部那出！”
“还有那什么医节，也一起禀报给皇上，建议让礼部的人好好操办一下，最好是纳入王朝节日，全国推广。”
“这些事还要在全国张贴告示，切记带上西极至圣龙君的名号，好好传扬一番。”
老者忽然回想起了什么，朝着青衫男子疑惑地问道：
“你亲眼看见那位陆上行走与那灵山一同消失在原地的？”
“亲眼所见，其灵力波动也极为可疑，不似此界中人…”
“唉，朝廷、江湖、魔、龙族、域外来客…”
“乱七八糟的。”
监正有些恼火的叹了口气，随即起身看向莲台外的宁静的空与洛都，观望之久，好似想要将时间停留在这安详的一刻。
终于，老者好似下命令一般轻声念道：
“命离南境内所有钦监分部的刻漏与监候严加观测象与地脉的异动，不可瞒报，一地发现情况，周围各州星宿镇守与对应五官灵台郎必须即刻支援。”
老者一挥宽大的袖袍：
“同时，去信司台，让他们在不暴露自身机密的情况下，调查是否有这人，若有，则以礼相待…”
好似怕出意外，老者又加了句：
“告诉那边不要乱来，我可不想因为探查一位陆上行走而被一位至圣龙君给记恨。”
好似回忆起了什么糟糕的记忆，老者打了个冷颤，随即自嘲般咧嘴一笑。
“还有，等江璃醒了，也问问那陆上行走的情况。”
“唔，好了，就先这样吧。”
……
青衫男子退去，灵台又复归平静，只剩下呼啸的罡风在青铜莲花的尖端上挂过。
老者身后，一台旋转变换着的青铜仪器好似花蕊一般缓缓升起，其中悬浮着一本古旧的厚重大书。
“泰和九十六年，五月初一，浑仪急转西方，不过二日，张州动，摇落四盏星，旋即乌云蔽，魔降临……”
“时任张州缉妖总管江璃、张州星宿镇守张月鹿，死命抗衡……”
“后有西极至圣龙君之陆上行走，引来贯金柱与无量雷光，旋即葫芦虚影震散乌云，成功击退魔…”
随着老者的低语，那古旧的书页上开始浮现一行行文字，好似忠实的记录者一般将老者的话语篆刻其上。
钦监至高秘宝，大统历
老者语气一顿，随即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地想着。
“已命司台于异界探问。”
语毕，只见老者使劲揉了揉被罡风吹的有些僵硬的面容，随即灵活地跳起身来，一改方才的肃穆，开心地走下灵台。
“今日事毕，钓鱼去咯。”
冷清的青铜莲台再次陷入寂静，罡风吹过那本厚重的大书，翻起上千页写满历史的老旧书页。
哗啦哗啦……
咔哒
书本合拢，浑仪旋转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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