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任由谢怀卿这般发展下去，我们大盛是真的要完了！虽然皇帝偏爱他，但事到如今，我绝不可能继续坐视不理，我准备今日就进宫向皇上讨个法！”
陈老将军慷慨激昂，但是讲着讲着，他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只是这一去，不知是凶多还是吉少，你们也都是陈家人，我这一把老骨头不想拖累你们，所以我今日叫你们来，是想征求征求你们的意见，愿不愿意让我进宫一趟？”
陈老将军铁骨铮铮，自然是不怕死的，要是能用他的命换了谢怀卿的命，他恐怕早就付出行动了。
但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林家这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
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陈府上下，所以他想知道他这些子孙们是怎么想的。
陈家老爷子战功赫赫，但前些年便因为年岁已经大了，渐渐退居陈家幕后，如今陈家长权的是他的大儿子，也就是陈清寒的父亲，陈霄。
陈霄听了他爹一番发言，眉头也是皱起来。
他也是血性汉子，如何能不厌恶那阴测测的谢怀卿。
他的想法和他老爹差不多，但是作为现在的一家之主，家饶分量在他的心上也是极重的，所以陈潇也有些纠结。
“爹，我们陈家就没出过孬种！所以不是我不想让您去，可是您看陛下现在都对那谢怀卿放任什么样子了，就算您真的进宫一趟，能不能开导皇帝暂且不，别到时候皇帝再降罪于您！这才是儿子罪头疼的问题。
若是只牺牲我一个，便能换来宦官落马，大盛平和，那我也愿意，可我怕的是连累了咱们一家啊……”
陈霄到最后，面上有些挂不住。
虽然他的是事实，但也因为无可奈何而觉得羞耻。
可他视线扫过在场坐着的一众青年，还有那清丽的少女，只能长叹一口气。
哪怕他再勇猛，可是眼下有了这么多牵挂，他怎么敢去赌那没什么可能性的事呢？
放到几十年前，年轻气盛的老爷子肯定会怒骂自己是大儿子没用。
可是他也是从家主的位置上退下来，自然知道作为一家之主要顾及的实在太多，老爷子紧跟着叹了口气。
“可是别的不，这大盛起码有一半经验是我们陈家打下来的，难道就要我们眼睁睁看着这江山被那宦官搅和的民不聊生吗！”
如陈老爷子所言，大盛一半是陈家打下来的，而另一半则是镇南王府打下来的。
可惜镇南王府已经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镇守北方的陈家当年为了避风头，这几年也是低调行事，鲜少在皇帝面前露脸，如今真要再出风头，谁知道会找来什么祸端。
曾经名扬大盛的南北双雄，如今死的死，低调的低调……
回想起当年往事，在座的男人都格外沉默，最终还是老爷子的长孙，陈清寒的亲哥哥先开口了。
“其实，孙儿一句大不敬的话……这大盛还扶得起来吗？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当年为了避风头，皇帝扶持谢怀卿的时候，我们陈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谢怀卿已成了苍大树，哪怕是我们也无法撼动了。就算真的拼了命砍了这棵大树，又有谁来拯救大盛呢？
照我，谢怀卿只是个表象罢了。只要皇帝一日昏庸，那哪怕杀了一个谢怀卿，还会有李怀卿，赵怀卿，皇上能让我们挨个杀下去吗？”
听儿子话如此大逆不道，陈霄的脸都黑成了锅底。
“岳寒，这种话怎么能胡？”
可陈潇嘴上虽然呵斥，但心里也知道自家长子之话的没错。
大盛腐烂的源头其实根本不在于谢怀卿，而再与皇帝。
只要皇帝昏庸，那奸臣必然层出不穷。
“那怎么办，要不然把皇帝杀了？”
话的是陈家二少爷陈衡寒，比起他大哥，他更是年轻气盛，口无遮拦。
陈老爷子被他一句话的吹胡子瞪眼。
“二！你胡什么呢？你这话要是让旁人听到，是要被杀头的知不知道！”
陈衡寒却哼了一声。
“都是自家人，怕什么？若真传出去，那就明我们陈家内部已经有了内鬼，该好好治理治理了。
爷爷，有些话哪怕我不，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当年镇南王府那场火灾别人不怀疑，难道你还不怀疑吗？”
陈衡寒心直口快，如今一句话便戳破这么多年大家闭口不谈的窗户纸。
镇南王府出事前与陈将军府素有南北双雄之称。
他们一家镇守南方，一家镇守北方，将大盛两处最危险，敌人最多的边境治理密不透风，无人敢犯。
那时也是陈家与镇南王府风头最盛的时候。
而伴随着他们风光无限的是，民间渐渐有传言镇南王虽然皇帝的亲弟弟，但却功高盖主，并且与陈家关系极好，极有可能与陈家联手，推翻现如今的皇帝，自己登上皇位。
一开始听到这些流言时，陈家与镇南王府都是不在意的。
毕竟他们心知肚明，皇帝虽是镇南王杀出血路扶持上去的，但镇南王本身性格豪放，对于规矩森严的皇宫并没有什么好感，也志不在此。
但随着流言飞快传开，镇南王府和陈家也都渐渐意识到，流言也是能杀饶。
所以自那时开始，镇南王府与陈家便渐渐疏远了关系。
再到后来，为了避嫌，镇南王府干脆将王府搬到南境驻扎，鲜少再回京城。
流言终于渐渐平息。
就在众人将流言抛在脑后之时，南方传来消息，镇南王府上上下下被大火烧了个空。
无一人生还。
各种猜测议论纷至沓来。
有不少人都暗地里是皇上动的手。
但皇上却悲痛万分，甚至无心朝政，并且亲自派人前往南方督查。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被镇南王打败过的外族人心怀怨恨，暗中在镇南王府安插了眼线，在干燥的月黑风高夜，往镇南王府浇了里里外外浇上许多汽油，这才将镇王府付之一炬，导致无人生还。
为了给自己的亲弟弟报仇，皇帝甚至调令一直守卫北方的陈家前往南境，亲手消灭了那支外族人。
事已至此，哪怕心中再有什么猜想，各种议论却也只得停了。
毕竟镇南王府已死，最终坐稳皇位的是皇帝，谁还能狗胆包继续揣测皇帝的意思呢？
而陈家自此之后便渐渐低调下来。
别人或许不知，但陈家老爷子自己心里却是清楚的。
当年他对这南王府火灾一事确实也有疑虑，只是那疑虑他不敢宣之于口，只能稳妥行事，保全陈家，这才导致陈家低调。
这个想法不仅陈家老爷子有，知道此事的陈家男儿心中也都是有的。
毕竟他们当年也身处舆论漩涡，最能感知到那种危险。
只是碍于皇帝威严，这么多年来并无人提及。
然而陈衡寒年少气盛于，当年的镇南王府最的儿子又是好友，如今才愤愤不平提了出来。
要是在平时他敢这些，肯定是要挨一顿家法的，但是如今陈家所有重要人物都在这里本就是商量或许会掉脑袋的事，所以老爷子和家主陈霄虽然头疼，却也不好将他揍一顿。
陈衡寒见无人反驳他，发言便更是大胆。
“所以照我，我们就应该把皇帝杀了，重新扶持个有才华的坐皇位！我看言灵均就还不错，总之哪个都比现在的皇帝强，否则杀谢怀卿也没用。”
陈霄终于忍不住了：“行了，一口一个杀皇帝，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陈衡寒最是害怕他父亲，被他父亲呵斥的不敢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只是还有些不服气的哼哼了几句。
“本来就是，他连自己亲弟弟都能下得去手，还指望他能给子民带来好生活？”
陈霄刚要发火，陈岳寒便及时打断二人，沉声道：“衡寒，不要再胡的了，哪怕皇帝再不济，但你若是敢杀了他扶持别人上位，那便是谋反，是要被写在史书里被唾骂千古的！
父亲，你也别骂他了……当年我们兄弟与言佑安言灵均最是要好，当初他随镇南王去南境，我们还越好他回来时比武，谁能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居然年纪轻轻就死在大火之中？
刀山火海都杀出来了，却死于人心……所以这么多年来，衡寒心里一直不舒服也是能理解的。”
陈岳寒表面这话是在打圆场，但其实仔细一品他话中的意思，也能发现他也是认同他弟弟的心思的。
在他心中，言佑安一家的死与皇帝脱不了关系。
可事情也就如言陈岳寒的那样，就算他们再怀疑，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若他们就这样推翻皇帝的统治，最终结果也不过是会被挂上谋反的罪名，遗臭千古而已。
老爷子看着这沉闷的气氛，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
“我叫你们聚在这里，原本是为了商议进宫请皇帝惩治谢怀卿的事，可是如今看来，根源并不在谢怀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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