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秦国公也败了么……”
如果巴东败局，让柴绍感觉如坠深井，那李世民再败江夏，则如落井下石，彻底堵死所有的希望。
“终究，还是没能走到关内啊……”
柴绍仰长叹，双眼微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他不怕战败，不怕身死。
只是感觉自己有负于元德太子，有负于隋王。
但……他知道身后袍泽已经尽力了，大家为了他柴绍一己之私，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若让众人跟他一起走上绝路，于心何忍？
“唐王，希望你言出必行，准许我麾下弟兄安然归乡，此生不再追究过往!”
李渊以为柴绍终于愿意投降，大喜过望，当场再三赌咒绝不食言。
哪知下一刻，柴绍朝东拜三拜，然后举剑自刎，身体自城头坠落。
隋军将士救之不及，纷纷失声痛哭，当中有贞烈者竟追随柴绍自我了断。
“柴嗣昌勇烈忠贞，他杨遇安何德何能，得此良将效死！”
李渊目睹柴绍坠城的身影，脸上惋惜不已。
随即命令唐军军士好生保存柴绍等人尸首，带回长安厚葬。
转过头，他登上蜀地最后一处被唐军攻下的城楼，脸上一扫沉重之色，意气风发道：“既得巴蜀，江夏在望，从今往后，江南就是本王的板上鱼肉了，哈哈哈哈哈……”
……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
是岸！
岸！
岸!
岸！
智者声音穿越百里，声声入魂，杨遇安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净土妙音，并且越发宏大真切，仿佛灵山净土近在眼前。
“不，不是仿佛，是真的被渡去净土！”
杨遇安下意识看向琼花，后者立即道：“我的神足通并非指向净土，是其他力量在干扰！”
其他力量？
杨遇安环顾上下四方，感知不大扩大，除了身后远方的智者以外，并无他同等层次的力量存在。
而智者也并未对自己直接出手。
既然问题不在外……
杨遇安将感知返照自身，目光陡然一凝。
不知何时，手中的前世镜上赫然浮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渡”字。
元始玉字！
“等等，武曲星之前他本尊丢了‘渡’字，莫非……嘶，原来如此！”
是智者偷了武曲的“渡”字，然后藏于前世镜内！
因为玉字源自尊，尊远在地大劫之前就已经存在，无前无后，无法想象，无法名状，所以在玉字主动显现之前区区凡人所制的前世镜根本照不出原形，难以被杨遇安察觉！
又因前世镜的情报是杨坚或者神尼智仙提供，然后杨遇安主动向杨广要来的，所以之前也没有加以防备！
再加上大量算子被用于制作现世来世二镜，短时间内杨遇安这边推演能力下降。
这前前后后的一切安排，终于成功瞒过海，在此刻打了杨遇安一个措手不及！
“尊圣大能，不论修为还是智谋，皆不可觑啊……”
此时杨遇安回身举目四望，以智者为中心，在无量佛光，无量音的反复洗礼下，不管法坛下敌对的双方，还是江都城中留守的官兵士民，全都跪在地上双手合什念念有词，俨然一处人间释国。
杨广，或者智者在众人顶礼膜拜之下，满脸慈悲相：“百姓心向妙道，隋王何必忤逆民心？”
“莫非隋王也要学你阿父当年那样，做个人神共愤的独夫？”
智者话音刚落，地上十方信众纷纷抬头望，对远方孤立镜前的杨遇安怒目而视，似有深仇。
杨遇安沉沉叹息，知道自己已经被智者拿捏得死死，再无退路。
不管地上释国，还是交出琼花，都是不可接受的事。
既然无路可退，那便只能走出那一步了。
下一刻，他再次转回前世镜前，身上气机触动，道景勐然爆发。
智者以为他要反抗，第一时间护住下方皈依信众，倒也不怕镜中字被毁坏。
那是真正的元始玉字，不是普通投影，就连他都不敢能毁掉，更何况杨遇安连中柱国都未到的修为？
但下一刻，当他发现杨遇安既非想逃，也非毁字，而是将一朵花投入镜面时，他终于察觉不妥。
“施主要干什么？！”
杨遇安自然没空回答对方。
现世无路，未来无望，他只能追朔过去找到生机。
琼花早已过，她能利用前世镜施展神足通回到过去。
她也过，这样做代价不菲，就连杨遇安也会掉落境界。
所以哪怕之前错失一道阴阳精气，哪怕襄阳战局每况愈下，他仍旧不敢尝试。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
……
“呵呵，居然得到一个未被使用的元始玉字，运气不错！”
杨遇安看着瓷瓶内浮现的“开”字，满意点头，目光转向脚下被制服的破军星转世之人。
但下一刻，童孔微缩，而后全身一阵剧震。
“呼……”
杨遇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再无半点喜色，只剩凝重。
刚刚那一瞬间，琼花仙子忽然向他展示一个令人极度绝望的“未来”。
若非话的人是绝对信任的琼花，他几乎不敢相信。
其后自身境界在某种恐怖伟力压制之下急速倒退，更是进一步左证琼花所言非虚。
他下意识内视自身，不出先前所料，利用前世镜穿越重生后，琼花陷入极度虚弱状态，短时间内无法再施展任何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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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自身也因为得知“机”，修为境界大幅跌落，只剩堪堪半步柱国境而已！
但这种程度的损失，比起那个绝望的未来，好像也算不得什么了……
“虽然我与琼花的修为都遭到重创，但我已经知晓后续炼镜全部过程，倒也不会影响炼制。”
“可问题在于，这件事由始至终都是释门布局，就算我最终成功炼成三世镜，恐怕也逃不出对方掌控，毕竟作为根基的‘前世镜’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前世境不可用，那通过三世镜阻止北斗七星的计划就无法实现。
“要不，重新炼制一面新的前世镜？”
他心中突然想到。
“不，舍利算子的数量不够，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就怕打草惊蛇，智者提前出手，以我如今只剩半步柱国的境界，恐怕更难逃脱！”
“该如何才能破此死局呢……”
杨遇安脑中高速飞转，
北斗的轨迹，金翅的埋伏，智者的背刺，杨广的“善意”，高丽王的野望，自己麾下可以借用的力量……
无数种可能，无数种方案，无数种组合，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但不论如何计算，他发现自己总是棋差一着。
既要压制七星，又要炼制三镜，还要提防智者……每一个目标都殊为不易，同时实现三者更是难上加难。
他不禁感慨，若是琼花能重生到更早的时点提醒自己那就好了。
区区半年，不上不下，不痛不痒，根本来不及做更多应对……慢着！
杨遇安目光陡然一凝，想到了一种先前未曾设想过的可能性。
一个相当冒险，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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