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过来，叶老夫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昨晚上喝醉了。
“才两盅酒而已，我怎么可能醉？”她信誓旦旦地。
“祖母昨夜要爬到桌上来着，还是言把您拉下来的。”叶俞言。
叶老夫人嘴硬：“那不过是我想逗你们开心罢了！”
叶俞言：“您还跳舞来着，扭得可好看了。”
叶老夫人黑着脸拿出红封，往每人手里塞了一个：“去去去，出去玩去，我乏得很，别在这里闹我！”
“祖母您还……”
叶俞言没完，就被叶时言和叶清言一左一右驾着拖走了。
“干嘛不让我啊，”叶俞言嘟囔着抱怨，“今日来之前我爹特地交代了，要我多同祖母她昨夜的糗事，这样往后她就不喝酒了。”
“祖母已经几年没碰酒了，昨不过是高兴罢了，大过年的，你又何必坏祖母的心情。”叶时言摇头道。
“我爹祖母喝了酒嘴上没有把门的，什么都爱往外，”叶俞言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叶清言，“昨夜我睡得早，祖母有没有对你什么？”
“不过就是些酒后的胡话而已，祖母要下水抓鱼。”叶清言敷衍着岔开了话题，“我来之前让厨房里炖了奶子糖粳米粥，你们也一并过去吃些吧？”
叶俞言登时便把祖母忘到了脑后：“你那儿的吃食一向好吃，正好要去给大伯和大伯母拜年，就在你那吃！”
她不住声地催着，叶清言和叶时言相视一笑，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
正月初二祭财神，叶家的铺子不少，田氏一早便备好了五大供，和于氏一起去商铺里祭拜。
叶俞言闹着要跟着，叶时言与她向来是形影不离的，就叫着叶清言也一起去。
叶清言今日却有别的打算：“陈钰笙年前便约我相见，我今日要是再不见她，等下回见了，她又要念叨个不停。”
叶俞言听了就撇嘴：“她怎么这样缠人，自家又不是没有姐妹，为什么一定要黏着你呢？”
话虽这样着，她也没再强求，只约定好等晚上回来，到听雨院吃上回叶清言做的梅花糕。
送走了她们两个，叶清言换了一身低调的衣裳，戴上风帽，带着锦绣出了门。
半个时辰之后，她来到了一条巷子里，最后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宅子不远处。
“就是那里，”锦绣对着那宅子抬了抬下巴，“云娘一直住在那儿，这几日也未曾出门。”
巷子里的那些宅子，家家户户门上都挂着灯笼，贴着对联，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唯有那一户人家的门口冷冷清清的，若不是锦绣，叶清言甚至不知道里面住了人。
“那几个都是咱们的人，”锦绣在她耳边声道，“奴婢把姐的赏钱分下去了，他们高兴坏了，都要来给您磕头谢恩呢！”
叶清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几个闲汉正蹲在墙根底下晒太阳，离那宅子不远不近。
巷子里不时有孩笑闹着跑过，叶清言拿出荷包，从里面倒出了一把拇指肚大爆竹。
“你把那几个孩子叫过来，就我这里有好玩的。”她吩咐道。
锦绣的目光一直盯在她的荷包上：“姐，您这荷包里还有什么是奴婢没见过的吗……”
叶清言轻笑一声：“多着呢。”
她推了锦绣一把：“快去吧。”
锦绣依言过去，很快就有七八个孩子跟在她身后一起来了。
叶清言将爆竹分给他们，孩子们欢喜地地接了过去，每人分了几个，很快就在她身边玩了起来。
这一年里，叶清言长高了不少，虽还是个孩子的身形，但总归不像是刚重生时那般瘦了。
长大的好处是于氏对她更放心了些，但坏处也同样显而易见，旁人对她不再像从前那般毫无防备了。
一个五岁的孩子与一个七岁的孩子，虽然只相差两岁，但一个是懵懂无知的幼童，另一个却已经开始懂事了。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混在一群玩闹的孩子里，这样等会儿那男人来的时候，便不会留意到她。
没等多久，靠在墙根下的一个闲汉忽然咳嗽了两声。
“来了。”锦绣声道。
叶清言装作不经意地朝着巷子口望去，远远地看到一个男人正心地绕开地上被踩化聊雪，向着她们这边走来。
只一眼叶清言便认出了他来。
是许玉衡。
他手中提着些东西，待走近了，看到门口围着的一群孩子，眉头死皱着，不耐烦地冲他们挥挥手。
“去去去，别堵在门口，上别处玩去！”
孩子们却没理他，一个大一些的男孩把一个爆竹点燃扔了过去，那爆竹落在许玉衡的脚边响了起来，他吓得险些丢掉手里的东西。
孩子们哈哈大笑，他怒目而视，却又拿这些顽童没办法，只得自认倒霉，悻悻地推门进了院子。
“连大人你们也敢捉弄，就不怕他来打你们？”叶清言凑到方才扔爆竹的孩子身边问道。
那男孩一扭头，看到方才分他爆竹的女孩正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崇拜，顿时骄傲了起来。
“这院子不是他的，他根本不住在这边！”男孩叉着腰道，“我娘了，他赁下这个院子，就是为了养姘头的，等哪家里的大娘子找过来就有热闹看了！”
“啊，这院子里原来还住着人么？”叶清言道，“我看着门上光秃秃的，还以为是个空院子呢。”
“里头还住着个女人呢，话软绵绵的，走路的时候扭来扭去，我娘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难怪给人作姘头！”男孩不屑道。
“姘头是什么呀？”叶清言问。
“就是……”男孩语塞，“我娘不是什么好事，不让孩子。”
“哦……”叶清言拉长了声音，“你一直你娘你娘，莫非你自己没有亲眼看过？这里面真的有人住着吗？你是不是骗我的呀！”
“我才没骗你！”男孩顿时跳脚道，“里头真的住着个女人，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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