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轮椅碾过大理石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为轮椅上消瘦的男子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他膝上盖着的苏格兰格子毛毯有些褪色，却洗得干干净净。
那双曾经有力的手如今安静地搭在扶手上，指节微微泛白。
陈宇喊道，“爸。”
林月下意识地跟着喊道：“爸——”话一出口才惊觉失言，慌忙改口时连耳尖都红透了，“不是，陈叔叔！”她手足无措地捂住发烫的脸颊。
“哎哟，这就改口啦？我爸还没准备改口红包呢！”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像只欢快的云雀平月月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
月光在她发间跳跃，映出与陈宇如出一辙的眉眼。“月月姐姐，我哥这些年念叨你，连梦话都是‘月月别怕’，‘月月等我’，‘月月，月月’……”
“酥酥！”陈宇耳根泛红，却见妹妹已经灵巧地躲到月月身后，冲他吐了吐舌头。
月月颤抖的指尖轻轻触碰少女的脸颊，八年时光在这个动作里被悄然折叠。
记忆中那个抱着兔子玩偶哭鼻子的女孩，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你是酥酥？”
“如假包换！”少女踮起脚尖转了个标准的芭蕾旋身，裙摆绽开一朵昙花。
“怎么，一回来就要跟我抢闺女啊？”林木淼的声音从露台入口传来。
他携着许意的手走进月光里，身后跟着探头探脑的星星和佑佑。
“陈叔叔，苏阿姨。”星星和佑佑异口同声地喊道，乖巧得与平日判若两人。
苏婉温柔地抚过两个孩子的发顶，指尖在微微发抖：“星星和佑佑都长这么高了。”她眼角泛起湿润的光。
酥酥已经蹦跳着平许意身边：“许阿姨！我现在是皇家芭蕾舞团的预备演员了！”她骄傲地昂起头，又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老师我的转圈还不够稳……”
“我们酥酥最棒了。”许意轻轻捏了捏女孩的脸蛋，“以后只要你想学，阿姨会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你。”
“谢谢许阿姨！”
酥酥灵动的目光转向林星和林佑杰，她歪着头，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星星姐姐，佑佑哥哥~”她的声音甜得像裹了蜜，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时候撒娇的腔调。
星星顿时笑弯了眼睛，张开双臂一把将女孩搂进怀里。“酥酥！”她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酥酥的发顶，“八年不见，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星星姐姐比我还漂亮！”
林佑杰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耳尖悄悄泛红，
“酥酥。”他轻声喊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佑佑哥哥你现在越来越帅了！”酥酥突然从星星怀里探出头，眨巴着大眼睛认真道。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佑杰的手臂，“比我哥哥视频里拍出来的还要帅！”
林佑杰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他慌乱地瞥了一眼偷笑的姐姐，结结巴巴道：“什么，什么视频？”
话音未落，酥酥已经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哇！佑佑哥哥你耳朵红了！哦，你视频啊，是我哥他想月月姐姐，然后偷偷拍——唔唔唔——”
酥酥话没完，就被自家哥哥捂住了嘴巴。
众人忍俊不禁的笑声中，陈宇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目光在佑杰和自家妹妹之间转了个来回。
月月看着弟弟窘迫的样子，又看看酥酥，忍不住笑了。
夜风拂过露台，带着花园里玫瑰的芬芳。
大人们相视一笑，默契地转身往宴会厅走去，给孩子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林木淼俯身在陈远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几分故人重逢的感慨：“走吧，师兄。”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搭在轮椅扶手上，“知道你要来，我特意把师父从山上接来了。老爷子这会儿正在休息室等着呢，让他好好给你看看这腿。”
陈远闻言猛地抬头，消瘦的面庞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师父……他来了？”声音微微发颤，那双久经风霜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一簇微光。
“可不是嘛。”林木淼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师父这些年嘴上不，可每次我去看他，他总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怀念的弧度。
轮椅上的男人突然攥紧了膝上的毛毯，指节泛白。
苏婉见状连忙蹲下身来，温柔地握住丈夫的手：“我们走吧。”
“走。”陈远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
他抬头望向宴会厅的方向，眼神像是穿越了漫长岁月，“去见师父。”
陈远不自觉地整了整衣领，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苏婉的眼眶又红了——自从受伤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意过自己的仪容了。
只有林木淼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自家儿子手足无措的样子，摇头叹道：“这子，别别扭扭的，一点比不上他老子……”
话没完就被许意笑着拉走了，“你别忘了儿子才12岁，难道你12岁的时候就很会撩女孩了？”
林木淼赶紧否认，“没有，没有，老婆，我保证！我只撩了你一个！”又看了看自己的宝贝月月被陈宇牵着手，哼哼了两声，“不过，我倒是要跟佑佑好好，一定要把酥酥拐回家，那我心里就平衡点了。”
许意笑着摇了摇头。
休息室的雕花木门前，林木淼停下脚步，轻轻叩了三下。
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进来。”那熟悉的声线让陈远浑身一震，仿佛又回到了三十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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