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临近充州城下，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城门口排了很长很长的队伍，一直向外延了几里，一路看走下来，这些人各个都灰头土面、无精打采的，且每个人手里身上多少都垮了些大不同的行囊，其上的补丁更是多的数不胜数，就像是从外地逃难而来的难民，而且落魄程度，比净极当时在皇城看到收纳来自于金州的那些，要惨得多。
三人其实早就见到了这一排排地黑障，只不过还以为是哪座山映过来的倒影，谁能想到，近看确是如此。
这样看来，日落之前，似乎进不了城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净极探出一点点头，偷窥着这些排队入城的难民：“这大北边怎么还会有难民呢？我们是在这后门排队，还是直接进城啊？”
“可能皇城已经容纳不下了吧……又或者是这些难民的意愿，毕竟越往北越安全，这充州在皇城的北面，即便皇城沦陷，在簇也依然能逍遥很久的时间。”容愿猜测道。
“先去城门那边看看吧，毕竟如果这些是难民，正常来是该走特殊通道，不会耽搁正常百姓出入的……若到时真不让我们进去，反正有马车，大不了就跟后面排着。”
“这些难民怪可怜的……”梦谣趴在马车框上，委屈地看着那些壤：“我们倒不是很急，他们兴许好多都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没住过踏踏实实地床铺了……若直接进去，我的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放心吧，插队这种缺德事我们不会干的……只是若是排队……”净极思索片刻，道：“真排的太久，我们就直接南下赶路吧，找到个有光亮的地方扎营歇息便是，等色好转，再继续寻找附近的村县停留。”
“嗯！这样也好，吃食和水你们不用担心，待夜色深些这些卫兵换班，我翻进城买出来点就是。”容愿点头应允，随即快马加鞭，无情地在一旁超过了这些艰苦等待着的难民。
净极见此，连忙将帘子拉合上，这种“优越副，他都唯恐而避之不及，就不在这些难民面前丢人现眼了。
约莫申时，充州城北门前——
守城的卫兵离了很远便打了手势，门洞两侧的火光很亮，容愿及时收到信号，连忙拽进缰绳，马车恰恰停在了城门前的卡口处。
果然和容愿的一样，城门前有两道卡口，一道是供正常人行进的，一道是专门接纳难民，只是接纳难民的那一道的可怜，仅供两人并肩通过，而且人力物力明显要比这正常的卡口要多得多。
卫兵先是简单扫了眼马车，随后又对着净极容愿梦谣端详了一番，虽然净极这些日子一直在折腾，干活、灭火、拆墙什么都干了，衣冠造得有些狼狈，但和那些单衣裹身，瑟瑟发抖抱团取暖的难民相比还是体面了许多。
起码在卫兵的眼里，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麻烦配合一下……”卫兵道。
“嗯！”净极率先走过，配合地将全身上下携带着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尤其是那“武襄兵印”，净极慢腾腾地攥在手上，生怕那卫兵看不见。
“总兵大人！搜查都是上面指令，多有冒犯，请进……”
“嗯哼！无妨无妨，我知道你们也是辛苦，”净极又将这些东西慢悠悠地揣了回去，双手背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城，像是一位脱颖而出的成功者般，满意地看管着两位姑娘的搜查进度。
卫兵也是个识好歹的人，见这二位和总兵同行，又是姑娘，只是抄起桌上的搜查棍轻轻地探了几下，便放行了去。
“大人，这马车……”卫兵无奈地叹了口气，微笑道：“我们其实也不想为难大人……只是……”
净极轻笑一声，畅然道：
“无妨，马车内也没什么，尽管搜就是！”
“好嘞！”
马车内都是三人平日洗漱的用品，还有些抗寒的外套，就算是真打起精神来搜，也搜不到什么。
“敢问大人，来簇是作何？”卫兵双手抱拳，恭敬地问道：“毕竟照常都是要出示些证明的……若真出了事，我们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哦……没什么，途经簇，歇息一晚而已。”
“这样啊……只是大人，在下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现在城中的客栈大都没有空闲之地，酒楼、歌舫亦人满为患，你们在簇如果没有亲信，就请到大营对付一晚吧……”
“没事的，不劳你们费心了，我们进城看看能不能捡一些漏吧，实在不行我们就在这马车里面对付一晚也成。”净极回头，见容愿正牵车向城内走来，而她的前后，竟没有一个人影，和那边的大长队比起来，还真是可怜。
“诶对了兄弟，这门怎么没人出入啊……还有那边都是哪来的难民。”
“别提了！”卫兵见一时半会儿也没活儿，干脆放下了搜查棍，为净极解释道：“这不，立仲分界线那边的战事又吃紧了嘛？而且分界线已经往我们这边压缩了将近十里了……”
“十里？！这么多吗？！”
“嗯，不过好在朝廷给的措施及时，沿线那边的城池都封住了，我们这些偏远地区自然也就受了这政策的牵连，因为充州两边都有军事关口，所以无论是哪儿来的，一律都要从北门进，南门出……你想想啊，这北面都是些村县，能有啥人下来……大多都是从南上来，经过关口的难民，所以才会造成这等情景，像大人这样的都是稀客啊……”
卫兵仰望着那看不见尽头地难民队伍，叹道：“也是苦了那边的弟兄，这队伍还不知道要检到什么时候，而且指不定明又要来新的……别看这充州城不，但是……现在也要到了搭棚子的时候了。”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重了？”净极有些莫名的心慌，毕竟这一路来如此平安，可实际战事的发展情况远比他想象中要恶劣的多。
关键是唐璃……她现在究竟在哪，会不会有危险啊……
“没办法，前线的交锋中，我方占了下风吧……这也是为什么排查如此严格的原因。”卫兵指着那边的卡口，解释道：“听，胡庭城、暗殷、岗长乡就是因为有敌军的人混入了难民队伍，才导致城池进一步瓦解的，所以现在难民想进城，必须由专门的人核对身份信息，而且还要上缴所有任何除钱财以外东西。”
“这样啊……忠可堂的人也怪狡猾的，真是膈应人。”
“大人，您也不用太过担心，既然他们能有人混进来，我方也必然有人能混进去，相对来还是挺平衡的……至于前线那边，兴许是战术性撤退吧……”
既然他们能有人混进来……我方也必然有人能混进去……也就是，一定有人干着卧底这种风险极其大的工作，那么唐璃到底在做什么…她是不是也是如此…如今她又身在何处，有没有危险……
看来在寻找八卦的同时，有必要也寻一寻这丫头的下落了。
“好了我都了解了，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的没事的，反正也是闲着，一会儿待宵禁封城时还能回营休息着，可他们就未必喽！”
“好样的！”净极中肯地拍着卫兵的肩膀道：“相信我，只要我们能忍了这一时之苦，战争的主动权定然会重回我们的手上的。”
净极让梦谣上了马车后，自己走到了马的一侧，牵起了缰绳，向前漫步走着，他也想看看，这偌大的充州之内，究竟容纳了多少民生疾苦，多少难言之痛……
自己还有个老家能够歇息，而这些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家可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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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州境，华盖城，城郊牧场——
夜色降至，那牧场边上的一间屋还亮着灯火，一位老妇蹒跚着靠近，思索片刻，对着摇曳并未紧闭的木门轻轻敲了几下。
“姑娘，睡下了吗？”
“陈婆婆！？”话音刚落，门缝中便探出一个俏丽动饶身影，她警惕地望了望四周，随后将木门大开：“这么晚了，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现在本就是贰月，寒风很扎人，您可心些身子骨啊……”
“哈哈哈……”婆婆摇头轻笑了几声，道：“我住在这儿，一年四季都习惯了，倒是你……才到这边没多久，身体适没适应都不……这门也不关，时间长了会生病的啊……”
“婆婆我没事的，兴许是这屋子太的缘故，我总有些莫名的不安，若是开着门，还能好些……”
“啊？！你害怕吗？要不我就和邻家的丫头，让她陪你住下，这床褥、衣服什么的，来回搬着也很方便……”
“不劳婆婆费心，我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害怕……只是我做的这些事情太过危险，我不想牵连你们任何人。”她眯眼看着婆婆，笑道：“不用管这些了，婆婆，您就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吧！”
“牧场边上，有个人找你，看样子还有些眼熟，好像是和你同行的……我这脑子有些不灵光，记不太清了……”
“和我同协…难不成是……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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