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放慢了速度，她碗里的面还是很快一根不剩的吃完了。
而韩尚的饭还有一大半。
方青予有些尴尬，用勺子舀了口汤，尝了尝，意外的很好喝。
她吃面一向不喜欢喝汤，本来是为了掩饰尴尬，没想到这次破了例，竟不知不觉喝了半碗，一点也没觉得勉强。
韩尚吃饭向来专心致志，待他发现方青予的动静时，汤只剩半碗了，她低着头，用汤匙一勺一勺地舀着汤往嘴里送，动作有些缓慢，也有些机械，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扬头，朝着正在前台聊的服务员妹使了个眼色。
那妹秒懂，笑盈盈地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转身进了后台的厨房。
韩尚也没再吭声，转回视线，不动声色的继续吃起了饭。
方青予仍一勺一勺地舀着汤，话这汤虽然好喝，可是再这么喝下去要见底了，到时该怎么办，请客的都没吃完呢，她倒要先吃完了，着实不太好意思。
唉！早知道吃慢点了！
正当她在心里哀叹的时候，那服务员妹就来了，端着托盘，在方青予面前放了一碗羹外加一盘点心。
还没等方青予疑惑，那妹就自动解释道，“我们店有一个活动，凡是客融一次来我们这儿吃的，都会送上一份银耳莲子羹，和一碟水晶糕！”
“啊！”
方青予轻轻讶异了一声，放下勺子，望着妹道，“那么好啊！”
她的眼睛透亮透亮的，人又生得好看，此时嘴微微张着。
服务员妹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姐姐那么漂亮应该的！”
“谢谢你。”
方青予冲她点零头，“你也很好看呀！”
“啊！”这次轮到服务员妹惊讶，她边拿着托盘边捂住脸，感叹道，“谢谢姐姐！第一次被人夸呢！还是个美女！”
方青予笑了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韩尚被彻底忽略，那妹又急急忙忙跑到后厨，端了一碟红豆酥出来，放到方青予桌子上豪迈又开心地，“这盘算是我自己送你的！”
“那怎么好意思，这都有两份赠品了！”
方青予推辞道。
“刚刚那是——”
空气骤然僵硬了几分，某个字即将要脱口而出，那妹连忙拐了个弯儿，硬生生道，“那是店里送的，和我送的不一样嘛！姐姐慢用！”
完就连蹦带跳地跑到了前台。
留下方青予目瞪口呆，“现在这服务员都这么大方的嘛！”
“这家店是她爸开的。”
韩尚挑着盘子的玉米粒淡淡道。
方青予：“难怪……”
“你刚刚夸了她好看，她开心。”
韩尚认真地解释道
，“因为这个，她送的，大概是真的很开心吧！。”
“哦……”
方青予点点头。其实她是知道原因的，都是身为女的，她能体会到女人被人夸漂亮是怎样的开心，只是他的表情太过认真，一字一字解释，仿佛怕她不懂似的，方青予也只好装作顿悟的样子点点头。
一下子有三份吃的，这种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方青予把银耳羹和水晶糕推到他面前，“你吃吗？看着还不错！”
“这是店里赠给新饶。”
韩尚抬眸看着她，目光淡淡，里面写着拒绝。
言下之意：你是新人，你自己吃吧！
“噢……”
方青予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讪讪地伸手把银耳羹和水晶糕移过来。
拿到一半，韩尚突然开口道，“等等。”
“嗯？”
方青予诧异，然后就见他把手中的勺子打了转，用勺炳的位置切了水晶糕的一角，大概只有指甲那么点儿，放进嘴里咀嚼了下，随后又移到银耳羹里蘸了一下，然后又伸长了胳膊把勺炳移到方青予的面前挖了一块儿红豆酥，等到把这些点心一一尝完后，他轻声道，“可以吃了。”
方青予抿了下唇，看完他做的这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谢你。”
许是想到了刚才她喂面条的场景，韩尚的眸子定了定，默了一会儿道，“不客气。”
这三个字他得较轻，分不出里面的喜怒哀乐，又或者什么都不含有，仅仅只是为了回应她。
方青予舀了一勺银耳羹，香糯软甜，不得不，这家店贵有贵的道理，这服务态度挺好的，赠品也不错！
方青予很快被美食俘获，之前那种不平的心也抛之脑后。
一碗银耳羹喝完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得暖和了许多。
水晶糕的味道有种红枣的香味，方青予猜里面大概有药材之类的，不得不这家店真的很贴心呀，弄得全是养身体的，而且是关于女孩养身的。
她在心里叹着，转眼看到那个精致瓷碟里的红豆酥，她的眼神愣了愣，刚刚吃的东西仿佛堵在了心口。
心里有什么在往外漫延。
“我刚刚是不是挺坏的！”
她突然开口问道。
韩尚抬眸，她仍望着那盘红豆酥，眼睛里仿佛罩了一层哀伤。
有那么一瞬间，韩尚怀疑，她那句话不是在问他，而是给另一个自己听的。
“那个服务生那么活泼可爱，送我吃的，夸我漂亮，可是我心里想的却是她会不会毒死我！”
她继续着，眼睛一直看着红豆酥的位置，声音很轻，可是韩尚还是听到了语气里浓浓的自责和厌恶。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儿讨厌！”她的表情多了些变化，嘴角缓缓勾出一个笑，“应该不是有点，是很讨厌！”
“我，总害怕别人会伤害我，可是我这样何尝不是在伤害别人！”她抬头，望向他，眼睛脆弱不堪，“我真的很恶毒吧！”
韩尚的眼眸颤动了两下，他低了下头，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桌子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重起来。
韩尚似乎也没了从前淡然的模样，他缓缓吸了一口气，觉得胸腔被塞了什么东西似的。
半晌，他挤出一个笑容，看着她，认真地道，“你一点儿都不恶毒，恶毒的人才不是你这个样子呢！”
恶毒的人才不会这么时时刻刻的惩罚自己。
恶毒的人才不会因为自己伤害了别人而难过。
恶毒的人不会像她那样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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