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七品典言,女子本不恋栈权利。
什么俸禄皇粮,身在皇宫有钱拿来没处花。
今晚的“贵人”既然敢大胆把皇上点了,把我召去能有什么好事?
再离不了烧杀抢掠这四字真言。
若一同合谋久了,不就更加骑虎难下?
那马脸王爷想要杀我,相爷一流想要利用我,本质上都是叫我以命犯险,殊途同归嘛!
哼哼哼,我要走了,我才不管你们有多重要的密谋,只能怪你们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穿越而来的人身上。不沾亲不带故,又无前缘,关系本身明明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我一咬牙,打定主意。
即刻抽身往回,一路大步流星,打算先回寝所收拾东西。再从膳房里头,我勘察过的一道角门开溜。
进了屋,苹果还未回来。也好,用不着再解释一番了。
现在唯一不舍的,仅此一人。
朋友一场,我将前几日得的几件赏赐和攒下的珠花放进她的妆奁盒里,叹口气道:“苹果啊苹果,你这个吉祥物定会事事吉祥。”
我脱下湿衣服,换了身黑色男式圆领袍。洗脸梳头,用最快的速度装扮成男儿模样。再凑齐我的几件宝贝戴好,揣上一袋铜钱和碎银子在路上用。可以了,其他全部撇下吧。
我的脚下如抹了油,一路往外出溜。
远远听着甘露殿似乎被烧脱了架,大块的屋顶碎片往下塌着,噼里啪啦。
赶来灭火的人更加多了!往嘉猷门涌入的人中,多了一批手持斧子镰刀的内侍宦官。如此看来,是要锯除甘露殿周围的植物,来阻断火势的蔓延。
这样的场景让我想起离山的大营,那里的火把是那样的多,那样的红,像是喝了我们的血,像被那妖邪道士布了什么五行法阵。
道士?
我灵机一动。
我端详了一下我身穿的这件袍子,像极晾袍。
一计升上心头。
我便瞅准机会,从路过的宦官腰间,抽了一把拂尘。
哈哈,混乱如此,有谁能看的出来他们的典言大人竟然升级成为道童了。
膳房位于掖庭宫西门以北,靠墙的那几排房舍便是了,由跨院相连,层层通达。
据我平时的观察,这会子时间,所有官婢杂役全部下值了。一贯只留下几个大龄阿婶守夜,一个侍卫也无。而厨房后院的角门便会在此时开上一刻钟左右,负责往外运送泔水。
我看了一眼手表,七点四十二分。
不错,时间刚刚好,差不多般后那门才会关闭。这一刻钟,可容许我自由操作了。
我警醒着一切动静,穿过一层层的门,上中下三等的厨房,往后院走去。
偌大的厨房灯烛已经暗了,将将能就着点烛光。数量上百的灶子经受一整的油污,现下又被擦的亮堂。真的,要是晚上躲进厨房这种处处都是零碎东西的地方,真的不容易找出一个人来。随处一口锅就比人大。
我的脚步很轻,从这头走到那头,通向后院的门如我所料开着,像敞开的怀抱在迎接我的到来。
我大大方方的步入后院,院里头大水池边儿上,一个阿婶正用力搓洗着一大盆抹布,并未察觉我的来到。
后院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白运泔水的板车就停在这里。我瞧着地上有刚淋上的油水,一丝丝被拖成了长线,延伸到了角门。
看来泔水刚刚被运走,车还没被送回。
我欢喜着推开角门!
心中已经准备吟诵诗歌:“仰大笑出门去……”
我去!
门外突然现出两个抱着膀子的阿婶,一左一右,齐刷刷向我看来。
呃。
我马上调整状态,拂尘一挥,右手一个单立掌,行道家之礼后道:“两位善女子,你们好。”
根据我的观察,在这个全民信奉道教的时代——(听闻太上皇那老头连皇帝都不干了,速度传位给儿子,自己躲起来炼丹玩。)那就更别提你们这些虾米了,瞧见有道士大佬现身于眼前,那反应,必须巨大呀!
如我所料,这两位阿婶眼中冒光,一脸崇拜!双手扑闪着作揖:“道长,您怎么上咱们这儿来了?”
我端着架子,将声音压的像男声:“哈哈,二位善女子客气了,我乃是司监主薄的弟子。因今夜甘露殿大火,上师察觉宫内有一股不正之气蹀躞,想是有妖异作祟。”
“然,四位八方,具体锁定和处,却难敲定,时有变化!于是上师特命我等一干弟子,持咒掐诀,上下巡缉。”
她们不住点头,十分配合:“那道长现在要去哪里揪出妖祟?”
我合上眼睛,呜呜啦啦念了一段我也不知道是啥的咒语,然后睁开眼睛道:“出这角门,沿着城墙寻上半圈,再从永安门入,想必应有所获,”
两人热情:“那道长快请吧。”
我立掌道谢:“我见二位善根颇足,定会在老祖面前与二位多多祷告祈福。时间要紧,先行告辞。”
她们两个激动的差点没跪下来,又是一通作揖,目送我离开。
我便继续步伐稳稳妥妥,口中念念有词。等到了拐角处,将我的身影再看不见了,我就一刹之间,撒腿就跑!
这时,我将“用尽吃奶的力气”诠释的淋漓尽致,速度之快简直能将地上的尘土蹚出一道白烟来……
我坐在京城闹市的一家路边摊上,抱着一大碗馄饨吃的美滋滋。
那无敌大海碗香烟直冒,里头满满漂着皮薄馅大的胖子~
咬一口,肥而不腻的油汁就溢出来了,鲜香味美。再连皮带馅送入口中,竟不知可以软滑至此。
就连碗中的汤也是回味无穷,喝一口,肠胃润润贴贴。叫人舒服到想去珍惜这每一滴汤水,以不辜负馄饨师傅的精绝手艺。
我的描述一点也不夸张!
此时簇,此情此景,这种情感纯粹是打心底,有感而发。
品味完这一顿盛宴,我才开始想着下一步去哪儿。
回二十一世纪,我估计够呛。虽我这经历,不太像是投胎成功。可是,也无法确认彼方时空里,我的肉身还在不在。再了,也没回去的渠道呀。
既然他们,我在此方时空里,有个爹是凉苏县的知县大人,那我就偷偷回家找爹爹吧!自此潜伏在家,啃老一生!
这个去处实在是太美好了!极其适合我这个宅女呀!
做好了打算,便抬头问道:“这位阿叔,您知道凉苏县怎么走吗?”
馄饨摊主转过身来,满脸笑容:“咳,我哥儿,这么晚了您可是走不了咯。只能明一早,挨个客栈问问有没回益州的车,给几个钱,看能一路捎上您不。”
“很远吗?”
“可不近!在咱京城西南,近千里地。要是白赶路晚上投宿的话,马车二十能到。”
我点点头,见别人在桌上放上两枚铜钱,我便放了三个离开了。并不是耍阔,只是美好到叫人动容的事物,值得被买单。
这西市真热闹,这个时辰了,还有几家卖汤饼宵夜的铺子,宾朋满座。
京城里都是正南正北的街道,纵横交错,每家铺子招牌各有特色,倒不容易迷路。
我沿着巷子的灯笼阵,往前走着,遥闻前有琵琶之声。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滩。
……
曲儿婉转清丽,不知是哪家女子在月下抚琴。今夜既是无事之身,何不近前一赏?
走到了,才知——
寻香误觅亭侯。
原来引我来的,竟是一家唤做怜音阁的女乐馆。
馆中檀香弥散,飘到了门口。
我踏上软木台阶,轻掀帘幕,进入阁郑选了处无客的矮席几案,跪坐在柔软的蒲团上。
有婢者见有客来,奉上银壶银樽各一,附几叠果脯糕点。
我便与自己斟满葡萄美酒,赏着台子上半遮面的姑娘抚弄琴弦。举杯啜饮一口,唇齿生香。待一杯饮尽,便开始溺醉在这五颜六色的迷离灯影郑
古时的酒真香啊。
琵琶娘一曲又完,起身行礼退场。
安静有礼的宾客们,在此时才会轻拍几案以做喝彩。
而下一位将要出场的艺伎,经司仪介绍,是位刚来几日的新人。
但见她身姿娉婷,年形虽,却也初现婀娜。
羞羞然转屏风出场,一身改良过的胡服装扮,依稀露着双腿。那遮面的面纱,由珍珠串成,珠光奕奕。她手持一枚短笛,笛尾流苏如泻。
那该是羌笛吧。
她走路的模样,倒叫我感觉有些熟悉。
只见她玉步登台,一撩外衫,半坐半倚在半月牙凳上。轻举羌笛,手腕旋动挽了个花,便挽在了唇边。透过珠帘面纱的缝隙,用红唇含住,幽幽吹奏起来。
羌笛的声音空旷悠久,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好一番别致滋味。
然而赏的越久,越能够从她的颔首点头,气息吞吐间识出故人模样。
她是谁?
我的脑中过着每一张面孔,这十二日来,所有有印象的面孔。
我去!
张瑞卿?
我腾地坐直了腰身,再也没有心思品酒赏乐。
原来你还乐淘淘的有了一份新的工作,开始了新的生活。还是份在现代人眼中,叫做明星的工作,名利双收啊!
光是你成为了我时候想成为的人(那时候不懂事),这已经够可气的!
你竟然,竟然还在前几伙同马脸王爷,在半路上堵我,想要杀我,那真的是有够过分了啊!
我决定要惩罚她!不仅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那个惨被断喉的紫衣女子。以及等等。
办就办,我即刻想起主意来。
今夜……宫中我未赴约,想必当权者已经连夜起草通缉公告,欲要追捕我。没准明日一早,便会在各个城门处卡点,等着逮我了。
那么,我就多留一。
我起身大摇大摆的走到柜台前,学着男人模样道:“台上的这位姑娘,本公子明日午时想约她一同进餐。初次见面嘛,哈,就先聊聊心事。倒不知,她是不是朵解语花呢?”
那鸨母将手一拍:“公子哪里的讲话!我这里的姑娘,各个善解人意。您对她颇为好奇,是她的福分呐!哈哈哈,那明儿个,是送到贵府上?”
我佯装满意的点点头,坏笑道:“如此甚好。不劳烦妈嬷相送,明日午前,我派车来接姑娘。”
我俩相视一笑。
突然发现,鸨母与客人之间,竟也存在着神秘的情感链接,那是一种知你懂你且依着你的体贴……
于是交付了定金,拿上盖戳的收据,便背手阔步,离了这怜音阁。
今日不停的演戏,使我累极了,只想速速寻到一家客栈,好生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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