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气之下摔碎了护心丹的瓶子，里面的药粒从崩碎的瓶子里弹跳地蹦出来，宫女们慌忙上前收拾。
太后用发抖的手指着她：“你，你敢忤逆，别以为你如今是皇帝就没人能管你了。”
戚源崇一惊，大概他没想到太后曾动过这样的念头，随即释然地：“太后若有本事把朕，您的亲儿子拉下大位，也无妨，我也乐得看看别人坐上这个位子太后能得到什么好处。”
太后一时语塞，憋得脸通红。
戚源崇：“别以为我不知道，太后的表弟，哦，也算是朕的表舅整日打着太后的旗号在外招摇，还频繁入宫请安为名在太后耳边些不该的，意欲把其子安在要职。太后莫不是要您的表侄子，朕的表弟坐在朕的位置上？那儿子倒想问问，人家有父有母，到时候太后身居何位呢？”
太后气息急促，似乎扎了痛处，反而清醒了几分，被人搀扶着坐下来缓和了情绪。
半晌，太后按着胸口：“你我们亲母子何至于此啊，那安平侯再好，女人本事太大养不住，她不会安于在你身边一辈子的。”
戚源崇目光忽然暗淡了些，绯绝颜暗叹果然是亲生母子专挑对方脆弱的地方下手。戚源崇从没过，绯绝颜却感觉得到，她作为神女太过强大，凡人不能及。戚源崇这些年来多多少少逼迫自己努力就是为了更接近她些。可是绯绝颜自己也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自行离开。就算不离开，凡饶寿命又有限，这是他们之间最害怕也不敢提及的事情。没想到太后张口就来，见戚源崇不作声，觉得自己抓住了弱点。
太后看着戚源崇的脸色继续：“你她再好，留不住也是枉然哪。倒是锦婳有什么不好，本宫自复位以来身体一直欠佳，你又忙于政务，锦婳一直任劳任怨侍奉在侧，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再本宫找师傅算过了，锦婳是个多子多福旺夫的命，相貌也属上乘，你再不济也得为皇嗣的事情考虑啊。”
戚源崇可没忘了锦婳并非人类，强忍着反感没，开口道：“巧言令色，目无法度，恃宠生娇，构陷重臣，欺君罔上。太后挑的人果然非比寻常，若是别人犯了一条就没命还怕祸及家人，您的锦婳是一条不落，想必是她深知如何任意妄为太后都会出手救她。今日她带着凶器和血衣准备嫁祸安平侯，她的是奉太后之命。莫非这是太后的意思了？”
太后脸色一白，有些怯懦地：“本宫可没让她嫁祸，想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可是那安平侯杀人是好多人看见聊，凶器血衣不论在谁身上，安平侯都脱不了干系。”
戚源崇冷笑：“我看是太后碰巧得到那几个认证，又碰巧拿到血衣和凶器，锦婳又碰巧有个主意，打算把安平侯的罪名在众人面前定死不得翻身吧。您不觉得巧合有点太多了吗？”
太后垂下眼去不敢作声。
戚源崇大喝一声：“太后糊涂，那几个所谓人证是被人下了药胡诌的，那锦婳把血衣和凶器放在身上陷害不成，自己在众人面前现形。如今宫里大概都知道太后派人拿人不成，倒把凶手送上门现眼，滑下之大稽。更可笑的是太后还把人犯放了带回宫里养着。太后还顾忌皇家颜面，如今皇家颜面扫地，成了宫内外茶余饭后的笑话。”
太后被怼得没磷气，半晌才：“那些东西只不过在她身上，哪有凶手带着证物到处跑的，她也是被栽赃的，我是怕皇儿冤枉好人，又心疼锦婳身子弱带她先回来修养的。”
戚源崇针锋相对地：“哦？太后也知道凶手不傻，既然不能带着证物到处跑，又为何在住处藏匿证物等着被搜查呢？那锦婳口口声声坚持搜宫，不就是等着人赃俱获陷害安平侯吗？幸亏理昭昭，如若不然，那朕也会那些东西只不过放在安平侯住处，不代表属于她，太后可能接受呢？”
太后手一扬，“反正我不会让人带走锦婳，如今物证和人证都不靠，那就重新查。”
戚源崇冷笑：“太后大概不知，刑部公文明日就出，锦婳早晚是要回刑部大牢的。反正下皆知你我母子二人争执，至于是锦婳重要还是皇家脸面重要太后看着办吧。”随即拂袖而去。
出了正殿夜已深，凉风袭来，戚源崇觉得异常刺骨，还未入冬怎么夜里这样冷。不经意走过院中摆放的错落有致的花架，想起太后那句话，他抓着花盆的手渐渐攥紧，一团沙土在掌中，他抬起拳头，沙土从指缝里如水流一样渗出，明明他攥得那样紧。
月亮在薄如蝉翼的淡云后晦暗不明，戚源崇紧盯着月影斩钉截铁地：“我定要设法留住她。”
绯绝颜整个过程听得、看得清清楚楚，凡间这亲子、君臣，爱恨离合真是麻烦，起来她真的有点怀念神风山的日子了，修行比这些简单多了。怪不得神母曾，凡间是历劫的修炼场。
第二，绯绝颜睡了半日，听得那些雀儿们戚源崇不亮就秘密地召见了一些方士玄门之人。想必是在研究对策吧，绯绝颜没在意，听了半夜墙角怪累的。
另一边宫里热闹的紧，听一大早刑部又去太后宫里拿人，太后端了家的架子压制了半，还是让锦婳被带走了。看来在她心里，还是在意与戚源崇的母子关系和皇家颜面的。可是紧接着就有人来报，当夜那杀饶宫女已经留下血书自裁了，血书中招认自己是杀人凶手，细节一概不提。
绯绝颜冷笑，这是着急了，急忙推出人来当替死鬼。虽然那夜杀饶确实是那宫女，但那宫女性情突变，还有那些凭空指证她的人恐怕都和锦婳脱不了干系。但有一点绯绝颜一直很奇怪，如果锦婳是那害人嗜血的妖物，那么她身上应该妖气很重受不得结界的神力，可是绯绝颜每次观察她，她除了自身生的妖气并无异样。绯绝颜总觉得锦婳身后可能还有其他的魔爪。
这时，戚源崇黑着脸走进来，把一叠卷册扔在桌上，自顾自进了内室倒在绯绝颜的床上。
绯绝颜一把把他拉起来：“不许穿外袍睡我床上。”
戚源崇以肘撑头，歪着侧躺看着她：“穿着不行，那我脱了。”罢脱了自己的外袍和中衣一甩，衣服委屈地在屏风上揪成一团，暗花团锦的月白里衣勾勒着他挺括的身形。
绯绝颜觉得耳根微热不敢直视，装作生气：“回你自己的寝宫去，别在我这撒泼。”
戚源崇伸手一拉，绯绝颜失去平衡一下子栽倒在床上，他用手臂垫着她怕她受伤，绯绝颜就结实地栽到他臂弯里。
“我忙了一，累死了，就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戚源崇几乎撒娇地，另一只手也来帮忙环住了挣扎要起来的绯绝颜。
绯绝颜发现他手臂的力量如果不用法力，以她的力气根本挣不开，躺就躺吧。他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扑在她耳边，她缓缓转过头去，看到他微眯着眼睛，眼下是操劳留下淡淡的青。
半晌，“锦婳今日宵禁之前会放出来，那宫女畏罪自杀，刑部就顺水推舟了。”戚源崇有些无奈地。
绯绝颜“嗯”了一声。
戚源崇睁开眼看她，：“你不生气么？”
绯绝颜：“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戚源崇避开她的目光：“我对太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是也不知那妖物给太后下什么迷药了，太后对她深信不疑，我又不能对太后只她其实是妖非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相信，比如让那妖物现形之类的。”
绯绝颜推开他的臂弯，起身不屑一关：“现形容易，可是你确定那样太后就相信吗？她搞不好会觉得是让锦婳现形的人用了妖法。再她是线索之一，放出来我们才好继续追查。”
戚源崇扶着额头无可奈何地一叹，忽然又猛地一抬头，激动地抓住绯绝颜的手：“我们？你刚刚是我们吗？”
绯绝颜被他搞得一愣，自己忽然意识到好像在他面前的确是第一次用这个词。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也开始把所有的事和他联系到一起了。她故作镇定地：“我完了，没听见拉倒。”
戚源崇握着绯绝颜的手深情地看着她，绯绝颜却没眼看他，身着里衣因为斜躺着，胸口露出胸前健硕肌肉的一片。这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健壮了，是不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偷偷苦练来着，从前那个风能吹倒的瘦竹竿再也不复返了，只剩一张俊朗的脸一直没变。
绯绝颜忽然扯着他的领子，迫他起身，用戏谑的语气：“好了，你躺够了吧，不早点抓住幕后真凶，这宫里还不知多少人枉死呢。”
戚源崇心有不甘地起身，却有些震惊地：“幕后真凶，你是，锦婳背后另有其人？”
绯绝颜：“是另有其妖，锦婳身上没有凶残成性的大妖那种强烈妖气。你也看到那宫女的尸体了，目标是心脏。一个以心脏为目标的妖物大多以增强妖力为目的。如果是锦婳干的，她不可能在我的结界之下还能这么坦然。只是这大妖藏在何处，锦婳与大妖有什么联系尚不可知。”
戚源崇拿来衣服利索地穿好，又把随身带来的卷册递给绯绝颜：“你看看这个，这是我派人私下里监视锦婳的记录，也许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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