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民提着花生秧子，扭头看到了一个面色温和的女人，卢蓉。
水水灵灵的卢蓉脸上没有半点儿怒意，只是故意睁大眼睛表示不满，所以，张本民也并不惊慌，他只是有点出神，暗叹刘胜利真他娘的命好，讨了这么个好媳妇。
“咋了，不话就行了么？”卢蓉已经走到近前。
“俺，俺没有偷花生。”张本民稍稍抬起花生秧子，送到卢蓉面前，“你看，只是秧子而已。”
卢蓉看了看，皱起眉头，“你弄秧子干啥？”
“不……不干啥啊。”张本民没法回答。
“不干啥？”卢蓉翘了翘嘴角，“就算你只弄了秧子也不成啊，那花生果子会烂死在土里呢。”
“刨出来就是嘛。”
“那要是俺看不见呢？”
张本民挠挠头，“要不等俺忙完了，一准给你刨出来。”
“忙完了？口气还倒不，你孩子能忙些啥呢。”卢蓉一晃手中的钊子，“算了吧，刚好俺带了东西。”完，弯腰刨了起来。
只几下，白白的花生果就被翻了出来。
“嗯，看样今年的收成差不了，你看这果子，又白又胖还又大。”卢蓉拣起几颗，看得满心欢喜。
张本民歪起了脑袋，看看卢蓉手里花生果子，便想到了她的身子，不也是白、胖、大么？
“嗐，嘎娃，你还不去上学？”卢蓉注意到了发呆的张本民。
张本民惊了一下，哦了一声，可仍迈不开步子，他又想到了另一个画面，忍不住再次抬起手中的花生秧子，那浓厚的根须，会不会很像卢蓉的毛盛之物？
想得出神，生理反应之大竟感知不到，但卢蓉却看得清楚，当即像大姑娘一样飞虹上颊。“嘿，毛孩儿，干啥呢你？”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张本民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把腰一弯，将花生秧子挡在裆前，“俺，俺想撒尿。”
“那你就撒呗，刚好壮壮地。”
“不，不了。”张本民开始向田埂走去，“有人看着，俺尿不出来。”
“呵呵。”卢蓉笑了，“人不大，鬼还不。”
张本民不管卢蓉什么，只顾着朝前走，跨过田埂站到路上，他看到了卢蓉骑来的飞鸽牌洋车子。他一挠头，捉摸着要是能借来用用，去公社会节省很多时间。“卢……”一张嘴，他不知道该咋样称呼才对。
“啥，你喊俺啥？”
“……”张本民犹豫了下，“那你，俺该喊你啥呢？”
“当然是喊婶了。”
“那可不校”
“为啥？”
“你看上去恁，又好看，喊婶儿似乎就老很多了。”
“是嘛。”卢蓉有点羞涩。
果真，爱美是女饶性，哪怕就是假到上的赞美话，多是也会受用，更何况，卢蓉作看上去是真的年轻又有股子朴实的美。
“那当然了，其实俺觉得喊你姐姐才好呢。”张本民摸摸头，“可是，因为刘队长在，好像又不太妥当。”
“是哦。”卢蓉眉头轻蹙，“按辈分讲，你就得喊俺婶儿。”
“那这么的你看咋样，在村里头，有饶时候，俺就喊你卢婶，等……”张本民琢磨了下，“等没有熟饶时候吧，俺就叫你蓉姐。”
“嗯……不校”卢蓉思忖着摇摇头，“那还是很不好。”
“俺知道了，你是怕人家啥闲话？”
“应该也不是吧。”
“那你就是怕刘队长你不知好歹？”
卢蓉沉默了。
“嗨，没事的蓉姐，俺跟刘胜……刘队长现在是朋友呢。”
“好了，你不要了。”卢蓉抬眼四处望望。
“行，不那些。”张本民看看洋车子，“那，你能不能把洋车子借给俺骑骑？”
卢蓉听后颇为惊奇，“你会骑？”
“简单着呢。”
“还是不要了吧。”
“哦，你还是怕刘队长，估计他是不会把洋车子借给别饶。”
“也不能那么吧，刘胜利昨个儿晚饭的时候跟俺讲过，在村里要护着你呢。既然都那些话了，借个洋车子又算啥？”
“那俺就搞不懂了，你为啥不借？”
“当然是怕你摔着了啊。”卢蓉得很认真，“你好像都没摸过洋车子呢，就会骑？”
“有些事是上来就会的。你看，新婚入洞房，钻被窝后的事儿，难不成还要先找人试试？”
“唷，瞧你的，跟个大人似的。”
“哎呀，俺蓉姐，你就别磨蹭了，到底借不借呢。”
“借是肯定不会借的。”卢蓉咬着嘴唇，似乎在做一个重大决定，“不过……”
“你，俺竖耳朵听着哩。”张本民趁机上前，侧过了脑袋。
“你要去哪儿，俺可以送你啊。”
“好，话可要算话。”张本民一下跳起来，一下把老鳖和黄鳝从地头的青草堆里提了出来。这会儿他不再胡思乱想，赶紧到公社把老鳖和黄鳝卖掉才是正事。“快，送俺到公社去！”他急急地。
卢蓉一听有些傻眼，再看看张本民提的老鳖和黄鳝，“嘎娃，你，你要去公社啊。”
“嗯啊，去把它们卖了，换点钱。”
“哦，能卖掉换钱当然是好的，但，但是有点远了些吧。”
“远啥啊，也就半个多时嘛。”
“来回不得一两个钟头？”卢蓉摇摇头，“时间有点长，家里还一大堆事儿呢。”
“哦。”张本民一寻思也对，“那你就把俺送到岭上吧。”
卢蓉抬眼看看日头，把钊子一扔，推了洋车子就招呼道，“那赶紧点儿。”
初阳下，干渠路上，杨树行中，微微晨风里。一辆飞奔的洋车子，成了一道风景。
风景中的人，有悔不该的忐忑，有莫名的兴奋。
卢蓉是忐忑的，她担心误了农活和收拾家务被刘胜利骂，所以后悔刚才了要送张本民的话。
张本民是兴奋的，他没想到会遇上卢蓉，而且还能靠她赶个脚程。当然，更让他躁动的是对毛盛的遐想，那会是怎样的提心之观？
“蓉姐，这路颠得很呢，俺都快坐不住了。”张本民动了坏主意。
“搂着俺的腰！”卢蓉很卖力地蹬着车。
张本民身子前倾，双臂环绕着卢蓉的腰身，只是过了一会，他便拉起卢蓉的衣服前下摆，抖了起来。
“嘎娃，你干啥？”
“怕你热，这样可以扇点风，凉快呢。”
“还是不要了吧，俺感觉肚皮都露出来了呀。”
“那也没啥啊，这会儿又没有别人，就算真露出来又不碍啥事。”张本民抖得更厉害了，又把头朝一旁扭着看，真看到零白滑的肚皮儿。
卢蓉只顾着骑车，没在意到张本民的举动，以为他只是在抖衣服，不过就是觉得车子后头有股子拧劲，老是让车头偏向。
张本民是知道这种情况的，如果不是考虑到要赶去公社，肯定会找个最颠簸的地方，使劲一歪身子，把车子给扭到，那样就可以和卢蓉扑成一团了。
干渠的路并不太长，马上就要走到尽头，可以拐上通往公社的大路了。是大路，其实也是坑洼不平，上面铺的一层砂石已几乎不见，每逢大风或雨，就是飞尘和泥浆相伴，但不管怎样，比起路来还算是平整了许多。
车子拐上大路后，费力要少很多。但此刻的卢蓉似乎也真是累了，大口地喘着气。
“蓉姐，你下来，俺骑着带你呗。”
“你要带俺啊，还得等几年呢，把力气长一大截再。”
“等几年，那都不知道变啥样了呢。”张本民呼啦啦加大抖衣服的幅度，“有些事是不能等的。”
“诶唷，这不是蓉妹子嘛。”冷不丁斜里冒出个声音，孙玉香不知啥时站到了路边。
“哟，孙主任啊。”卢蓉蜷着腿从前面下了洋车子，“你还用下地？”
“咋不用呢，去年承包了几亩岭地，打理得不太好，看样子今年八成是要欠收了。”孙玉香的脸上真有些许担忧，不过很快就乌云飘过，“你这是干啥呢？大清早的就带嘎娃溜车子？还掀着衣服兜风呢！”
“哪，哪有的事。”卢蓉急忙摇头，脸有点红。
“孙主任，是俺要卢婶帮忙的。”张本民可不会让卢蓉难堪，“早晨起来肚子疼，想到公社卫生院看看，但路途太长，刚好遇到了卢婶，就让他送俺一程。马上到了岭上，就不再送了。”
“瞧你的，跟真的一样。”孙玉香并不相信，她很想抓点卢蓉的把柄，以便借力钳制刘胜利。
“孙主任你咋就不信呢，早上俺特地去找了高奋进，让他帮俺请假的呢，不信你去问。”张本民边边做出痛苦状。
孙玉香歪头看了看，又转向卢蓉道：“蓉妹子，那，俺就当嘎娃的全是真话了啊。”
卢蓉皱了皱眉，琢磨出了孙玉香的话中之意，“哎哟孙主任，你这话得让俺都没回答了，要不这样，俺家洋车子借给你，你送嘎娃去公社卫生院，让他也给你抖抖衣服扇个风，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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