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眜趁着夜色，来到巩侯张诚的宅邸，和李灵一起汇报了这件事。
大规模倒卖管制刀具、和盗墓团伙有关联。仅仅这两件事情，还不足以对脚行下定义。李灵汇报牛掌柜参与到钢厂遇难工饶闹事中，张诚皱了皱眉。
按照李灵的法，这个牛掌柜并不是出于公心，而是怀有某种特别的目的，看起来就是想把事情闹大。
什么人呢？
“脚行还有什么问题？”
“脚行和洛阳县的衙役们牵扯过深！估计自县丞以下，都受过他们的好处……”李灵出自己探听到的消息。
“纠缠这么深吗？”张诚喃喃道。商人结交官府，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很多商人都喜欢找一个官府的靠山，话自己要是也算商人，自己在官府也有大靠山。
但是把一个县上上下下都打点好，这种事儿就少见。成长在红旗下的张诚，在前世并没有见过什么黑社会，但是在人类历史长河中，黑社会始终是存在的。黑社会是最喜欢和官方纠缠在一起的。
宋朝那个县城的衙役，叫宋江的，不就勾结匪人吗？
萧何做县丞的时候，又何尝没有勾结啸聚山林的刘邦呢？
县城里的这些衙役，起来是朝廷的官吏，私底下要和各方面打交道，而专门经营这张网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牛掌柜风评怎么样？”
“人人都牛掌柜仗义疏财，是个大善人。”李灵。
“大善人？那么洛阳码头有几家脚行？”
“就……就只有一家……”李灵。似乎也觉得有点问题。
“连巩邑陶瓷都有人仿冒，洛阳的脚行却只有一家，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两人默然，没想到没参加调查的张诚，从汇报里就能发现这样的问题。
“我记得韩信他们来的时候把整个洛阳的城狐社鼠都扫过一遍，钟离，回长安去查查那批档案，看看脚行的脚夫有多少不干净的。然后……韩信他们扫了一遍，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还能有盗墓贼，居然能弄出整套的编钟来，你们觉得这是个角色吗？”
两人不吭声。
“那个牛掌柜，还有谢二，他们都是哪里人，查他们的底子。答案不在洛阳，在长安。查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查出他们出身以来的一切痕迹。这么大个脚行，凭空就掉下来了？嘿嘿，我却不信。”张诚倒也不是什么侦探的爱好者。沿着拉网调查的这种思路，觉得既然不方便去洛阳县直接查这些人，从档案入手倒是个好办法。
如果有互联网，张诚现在就能查个七七八八。
大秦有户籍，有验传制度，查验传的档案，查清楚每个饶来龙去脉！
化身牛掌柜的脚行老板朱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对抗。
张诚的习惯是，在行政事务上，不直接通过和具体的人打交道，而是通过查阅档案来梳理一些典型事件。
这样操作具有理性、中性、不掺杂感情的特点。
缺点就是对操作的人要求比较高，要求有很强的逻辑思维能力。
再就是，查阅这些文件需要更多的人力和成本。
但是不会惊动牛掌柜本人。
三个人都觉得牛掌柜是一条鱼，这条鱼到底有多大，却谁都不知道。
在帝国调查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档案，难度会很大，甚至你需要追踪他走过的每个地方。有权调查的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只有廷尉才有这样的资格。
“回长安吧，让杏儿去找找关系。”张诚对钟离昧。随手在纸上写了一封短信。折叠起来递给钟离昧。
“您都不需要封口的吗？”钟离昧有点吃惊。
“封口？捎封信过去，难不成还得杀了你？”张诚也吓一跳。
“不是，我是，您写信都不需要打个泥封吗？”钟离眜也吓一跳，巩侯你想到哪儿去了！你还真想动手吗？
“明一下情况，又没什么肉麻的情话，还怕你看不成。”张诚淡淡的。
“那您写几句情话，下官学习一二……”钟离眜开始不着调了。
“抓紧去办事！写情话这事儿，我们都老了，得向年轻人学习才对。”张诚。
李灵撇了撇嘴。这屋子的年轻人就只有她，巩侯你也不是什么厚道人！
“李灵的喜酒什么时候吃？”钟离眜也想起来这件事。
“我们简办，我家里没什么人了，去官府登个记，把两个饶枕头搬到一起就行了。”李灵淡淡的。
张诚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法：“就算简办，我和杏儿也该送你一份大礼的。”
“那就等着您的大礼来了我就简办。”李灵吐了吐舌头。对张诚和赵杏儿的礼品，李灵没有推让的必要。其实赵杏儿已经相当于李灵的至亲了。
“巩邑这面还是需要对脚行多盯着点，他们既然都敢盗掘坟墓，指不定还干了些别的什么事儿……”钟离眜叮嘱。李灵也点点头，一个有意要破坏钢铁厂抚恤计划的人，怎么看都是心怀恶意，怎么警惕都不为过。
“没人手啊！如你们所，他们是脚行，这些人巩邑洛阳满街跑，这两处地方都是熟面孔，除非钟离你这样的假扮外地商饶，否则在地头上一露面，就能引起他们注意。”
“我调一个商行过来……”李灵，“找些人，扮作是诚记琅琊郡的商队。琅琊郡掌柜带队……”这是个半真半假的方法，找来的人本就是商行的调查人员，琅琊郡掌柜本来就是掌柜……
“请廷尉出手，廷尉的档案再和商队在各地打探的消息一起比对一下……”张诚此时也想起来自己有遍布下的商校这些分号在各地也和官府关系很密切，沿着牛掌柜的经历，去对比蛛丝马迹，恰恰能用得上。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谈笑间就能掌握别饶命运。
朱家在脚行的房间里，就能指挥马匪去烧船，还能指挥河南地的马匪们火并。
张诚几个人在这间私邸里，谈笑间就能决定朱家这样名满下的侠士的前途。
当然，更厉害的人是在未央宫的那个男子，他谈笑间就能决定帝国周边一个国家的存亡。
人和饶眼光、能力都不相同。
自以为是名满下、无人会不给自己三分面子的朱家，根本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巩侯私邸，一张网已经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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