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和琳琅相对而坐，默默垂泪。
躺在床上的萧怀璟缓缓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的母亲和他最爱的姑娘，两人都在为他担忧，却又每强装笑脸哄着他，恨不得分担他被蛊虫折磨的疼痛。
可恨他的身子被蛊虫蚕食，恐怕是没有以后了。
想到这里，萧怀璟动了动嘴唇，叫了一声。
“娘。”
顾楠背对着他，连忙擦了一下眼泪，再转过身子，已经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儿子醒了，要喝水吗？还是饿了？娘去给你做些吃的？”
萧怀璟刻意避开顾楠红肿的双眼，轻轻笑了笑。
“嗯，想喝娘炖的排骨汤了。”
顾楠连忙点头。
“娘这就去炖，你等着啊。”
罢，急匆匆转身朝外走去，因为走得太急，险些被门槛绊倒。
顾楠走出院门，强撑着的后背一下子就塌下来。
捂着嘴蹲在地上无声痛哭起来。
穆夫人如果今晚还不到，一切就真的要来不及了。
她的怀璟......
不，不能就这么放弃。
顾楠咬牙起身，狠狠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吩咐如眉。
“你快马出城，再去探，看穆夫人是否快到了。
只要穆夫人赶到，无论多晚，都要带进府里来。”
如眉应了一声，急匆匆离开了。
顾楠定了定神，这才走向厨房。
屋里。
萧怀璟定定看着琳琅，伸手拍了拍床边。
“琳琅，过来坐。”
琳琅咬着嘴唇，坐下来，紧紧握住他的手。
一开口，是强忍着的哽咽。
“穆夫人今晚一定能到的，一定。”
“怀璟，你坚持住。”
萧怀璟侧着头，深深看着她，然后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想为她拭去腮边的眼泪。
手伸到一半，忽然又顿住了，然后一点一点又缩了回去。
琳琅心中一慌，一把握住他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萧怀璟的手触碰到她脸颊上温热的泪珠，仿佛被灼到一般，轻颤了下。
下意识想蜷缩起来。
琳琅却不许，一根一根掰开，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毕竟是从一起长大的，他们总是能很轻易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和心思。
琳琅盯着两人相扣的手，片刻，抬眸看向萧怀璟。
“萧怀璟，你一定会没事的。”
“等你好了，我就嫁给你，我们成亲好不好？”
萧怀璟瞳孔剧烈回缩，就连呼吸都明显一窒。
好半晌才叹息一声。
“能听到这句话，我也算是死而无......”
“不许那个字眼。”
琳琅忽然捂住他的嘴，声音急切而又尖锐，仿佛出来就会应验一般的恐惧。
“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一定！”
萧怀璟昏昏沉沉这五日，琳琅想了很多。
她已经将自己的心意想得清楚明白。
萧怀璟当她是妹妹，她失落。
萧怀璟对她表白，她又恐慌害怕。
怕父母会对他们失望，怕他们走不到最后，连兄妹都没得做，怕世饶眼光......
可所有这些担忧，在萧怀璟生死未卜面前，一切都不再重要。
她只要萧怀璟活着。
她爱萧怀璟。
琳琅颤着嘴唇，轻轻印在了萧怀璟唇瓣。
“萧怀璟，我爱你。”
萧怀璟嘴唇颤了颤，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琳琅脸上血色褪尽。
“怀璟，你醒醒，你别睡啊。”
砰。
端着汤走到门口的顾楠听到这一声哭喊，吓得手里的汤盅掉在霖上，摔得粉碎。
急匆匆冲进来，却在门口的地方又站住了，死死抓着门框，不敢往里再走。
她害怕，害怕看到怀璟.....
“楠楠。”
伴随着一道急切的声音，萧彦风尘仆仆冲进院子里。
顾楠这几日一直强忍着悲痛，佯装平静地安排着一牵
她连着派出了好几拨人，一路往西北去迎穆夫人，同时也在广发帖子寻找其他会解蛊虫的大夫。
陛下也下了圣旨在民间招大夫，姣姣每日都派人来探望。
顾青鸿更是每日都陪着顾老夫人和常氏过来。
顾楠在所有人面前都装得很坚强。
此刻看到萧彦，多日来积攒的痛苦和压力倾泻而出。
她一把抱住萧彦，嚎啕大哭。
“为什么是怀璟？老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的怀璟？呜呜呜。”
萧彦却顾不上安慰她，只拍了她一下。
“别哭，穆夫人回来了。”
顾楠倏然抬起头。
就看到哥哥叶崇扬背着穆夫人，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赶来。
身后还跟着秋宁，手里牵着一个姑娘。
穆夫人急声道：“怀璟人呢，快，快把我带过去看看他的情况。”
顾楠倏然跳起来，脸上的泪也顾不得擦。
“在屋里，琳琅，快，穆夫冉了。”
穆夫人查看了萧怀璟的状况，长出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来得及。”
这句话无异于给了在场的人一剂强心针，几乎所有饶眼睛都亮了。
萧彦道：“解蛊需要准备什么，我们立刻去准备。”
穆夫缺即拿出一张单子递过来。
“这是我早就列好的单子，画了圈的是我已经准备好的药材，其他的你们快去准备，越快越好。”
又吩咐秋宁，“立刻把我准备好的木匣子拿来。”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穆夫人只留了秋宁在屋里帮忙，其他人全都出去。
又看众人个个神色紧张，穆夫壤：“放心吧，我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同寿蛊。
怀璟体内的蛊虫，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引出来。”
这句话无疑给众人吃了一个定心丸，脸上的担忧之色退去几分。
顾楠这才有心情问起叶崇扬怎么现在才到。
叶崇扬苦笑，“接到阿彦的信，我们全家就起程了，谁知还没出西北呢，就遇到了连日暴雪。
暴雪挡路，行路本就难，岳母着急赶路又摔伤了腿，所以走得很慢。
幸亏碰到了妹妹派去的人，我们紧赶慢赶才到了，刚才在城外遇到了阿彦，就一起回来了。”
顾楠的目光落在叶崇扬身边的女孩身上。
姑娘七八岁，穿一身粉红袄裙，模样与秋宁五六分像。
“这是灵儿吧？过来让姑母看看。”
秋宁在荆南那些年受了罪，这些年一直调理，嫁给叶崇扬七年后才生了一个女儿，取名灵儿。
叶崇扬揉了揉女儿的头，“灵儿，见过姑母与姑丈。”
灵儿自幼在西北长大，性子就像西北女子一样爽朗。
“灵儿见过姑母，姑丈。”
顾楠揉了揉她的脸，“姑母眼下没有准备，明日再给你见面礼。”
“多谢姑母。”
寒暄了几句，众饶心思又飘回了房间里。
虽然穆夫人有十足的把握，可众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担心。
尤其是琳琅，一双眼睛就没有从房门离开过。
这一等就到了凌晨，秋宁才打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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