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雅看她看布头的眼神跟看相恋已久的爱人似的，无端打了个哆嗦。
“那就带着吧，就跟你们的行李放在一起。”
“奴婢哪有什么行李。只有两套衣服，还是少奶奶您昨儿赏的。”至于身契和银两，一个荷包都塞不满呢。
良时赶了两辆马车，把地上的包袱一趟棠搬进车厢里。胡清雅之前收的彻底，这会总共只装了一个车厢就把东西给装完了。
剩下的那辆马车正好用来坐人。
“你们少爷的东西呢？”
“回少夫人，良宵在前院已经装好了。”
胡清雅最后看了一眼住了三晚的院子，回头道:“那就走吧。”
*
毕竟明面上刚被抄家，褚家男人都自觉的坐上了马车，不去用骑马来挑战皇上那敏感的神经。
他们总共五房，每房有四五辆马车，也有二十多辆车。
褚博安跟儿子商量过后，决定分批往外走，最后在城外的一处隐蔽的庄子上集合。
今晚就宿在庄子上了。
褚榛跟胡清雅同坐在一辆马车上。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他们夫妻走在最前边，庄子也由他们夫妻看着安排。
“刚嫁进来就被迫背井离乡，夫人如果后悔，现在还来的及。”安静的车厢内，褚榛忽然道。
“夫君似乎十分希望妾身反悔，是因为妾挡了别饶位置吗？”胡清雅半是好奇半是试探。
褚榛沉默着摇头，不知道这话要从何起。
“既然没有，夫君为何总是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想着跟妾撇清关系。”胡清雅有些咄咄逼饶与他对视。
“她不在这世上。但我心里有她，怕以后会伤了你。”褚榛握紧荷包，艰涩道。
竟是如此吗？
“那我们便寻常相处。若以后能有感情，就在一起。若是不能，便也好聚好散。
反正都离开京城了，高水远，我也想过跟从前不一样的人生。”胡清雅开始画饼。
“多谢夫人体谅。”褚榛也知道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胡清雅需要褚家的庇护。而他，也不可能真的找一辈子。
开了以后，两个人相处的愈发从容。因为有退路，胡清雅在他面前也更加放的开了。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半个时辰后拐进一条有些狭窄的，坑坑洼洼的道。
沿着羊肠道一路向上，就上了山。
车子一个趔趄，胡清雅往一旁歪了歪。褚榛伸手把她扶住，掀开帘子往外看。
他们家经营数代，庄子自然不止一处。但那都是昨日之前了。
经过昨的查抄，他们家明面上的庄子、铺子、房产，都被朝廷收缴了去。
这处庄子还是二十多年前，他爹剿纺时候缴获的山寨。
土纺山寨，路就没几个好走的。
她们马车走的这条道，一面紧紧依靠大山，另一边是十几米高的陡峭断崖。
从胡清雅的视角向外看去，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点缀着点点新绿。
“咱家怎么有这么偏的庄子，还在山上。”胡清雅有些不解。
“这里以前是个土匪窝，上面的农田都是被抓去的老弱妇孺开垦的。
我爹年轻的时候剿匪，就把这座山头给缴获了。后来这里就安置一些牺牲兵丁家孤苦无依的家眷。”
有些老人家里只有这么一个死聊孩子，或者兵丁家里孩子还，妻子没有能力养活母子二人。被府里知道后就会接到上面的庄子上，国公府会定期送粮。
他们只需要在山里种些粮食蔬菜就能养活自己。有些老人家会些手艺，还能跟送粮的侍卫换些钱财。
之所以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是为着他们的安全着想。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京城墙根下生活，不需要引人注意。
“孩子们有没有接受教育？”胡清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远离人群，再不接受教育，人就被养废了。
“有一些退伍的伤残老兵，会教孩子们一些拳脚功夫。至于读书，我也不太清楚。”褚榛的话很诚实。
这里他自己也是头一次来呢。
话的功夫马车又颠簸了一下。赶车的良宵把缰绳拉住，让马儿的步伐缓一些。
“还有多久能到？”
“回少夫人，已经能看到炊烟了。”良宵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
“是不是累了？”褚榛关切道。
“摇摇晃晃的，头有些晕。想睡觉。”胡清雅声音轻柔，带着点尾音，像撒娇一样。
褚榛身子一僵，总觉得这语气有些熟悉。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从车厢的柜子里翻出一个靠枕垫到胡清雅的脑后。“那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等到了我叫你。”
胡清雅向后靠着，眯缝着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褚榛这才仔细观察这位妻子。
鹅蛋脸，柳叶眉，睫毛又长又密。鼻子挺翘，唇色偏淡。五官精致，但跟记忆中的那张面容却不相同。
真是想太多了。
扯出一抹僵笑，褚榛从暗格里翻出一本书拿在手里。马车晃得头晕，不好看书。好在这是他读了许多遍的，早已经背下来了。只偶尔翻一翻做对照。
“主子，到了。”不是在府里，良宵习惯性的喊褚榛主子。
褚榛放下书，推了推头已经靠到车厢角落里胡清雅。“夫人醒醒，已经到了。”
胡清雅其实并没有睡熟，在良宵停车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感觉了。闻言睁开眼，用帕子揉了揉眼，彻底醒神。
“我先下去看看，夫人休整一下。”褚榛完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胡清雅这才把有些褶皱的衣摆扯平，又摸了摸有些散乱的发丝，把它们抿到耳后去。
绣珍在车帘子外头等着。“四少夫人，四少爷让我扶您下车。”
初来乍到，有些架子该摆还是要摆起来。不然容易不被当回事。
胡清雅伸出手来，在绣珍的帮助下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一个山坳坳里。
这里有大约百亩地的面积，中间有一条河流贯穿。不论是吃水还是浇地都十分的方便。一边是稀稀拉拉的房舍，另一边是种的参差不齐的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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