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殷是怎么死的?”
“噬殷魔王消亡已有千年之久,未曾于消亡前透露任何消息。”
达克·克萝丝答道。
“这期间……没有其他继位者吗?”
达克·克萝丝轻轻摇头:
“未曾有过。
“他与嘶青同时失踪,而嘶青在千年后重现于魔界,噬殷至今未归。”
难道那个黑影是噬殷?送来那个片的就是他?
陈单凌对此作着猜测。
倒不算全错。
那片算是噬殷间接给他的,那被追杀着的双翼恰好找到了他。
聊了这几句,就没声了。
三个不太会话的“人”聚在一起,是真的聊不下去。
一阵沉寂。
倏尔,陈单凌察觉了“血影”的动静。
见他的神色有变,朽白警觉:
“主人,是敌对方有动作了么?”
“我不确定,‘血影’没有起效。”
陈单凌留下的“血影”还停留在四翼吸血鬼阶段,只需做点手脚就能让其丧失效用。
这种手脚,吸血鬼是做不到的。
那需要圣水。
陈单凌并不知道“血影”无法发动的原因,他的心底只充斥着不安,满是不好的预福
“我要去找她。”
“您若过于接近,主必会死亡。”
“那我该怎么办?快来不及了!”
陈单凌刚才感应到的“血影”地点是在陈鹿的学校,像是在楼道里……
她正在回到教室的途中,这时应该是晚自习的时间。
“若封印大部分力量,则可减轻王息压迫,从而避免人类死亡。”
达克·克萝丝的语气毫无温度,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您有需要,吾自当协助。”
“你可知现下情势?若限制力量,主人安危恐受更大威胁。”
“如果陈鹿出事,我就管不了那些。”
陈单凌在乎的不过是自己的家人而已。
达克·克萝丝取出刚才的匕首,以陈单凌在匕首上残留的血液飞速在地面绘制符文,符文逐渐组成阵法。
她吹响手中冰晶般的透明横笛,符文向四周蔓延。
阵法完成。
咒文形成的法阵围绕陈单凌,向外延伸约有三米。
达克·克萝丝将指尖搭在陈单凌的血纹中心,闭眼低声吟耍
念至中途,她将舌尖咬破、取血点在陈单凌的血纹中心,左手掌心向上、十指垂直交叉于指根。
又一串晦涩难懂的语言过后,她高声道:
“猩红绳缚·枷锁,闭!”
密密麻麻的咒文沿着陈单凌的脚跟向脖颈处蔓延。
血纹泛着红光向中心聚集,沿着水平的中位线围绕一圈、形成了新的纹路。
这纹路中有着羊角、蛇瞳、蝠翼,以及倒十字。
力量限制已经完毕。
诛魔师的术法与噬殷留下的书籍中所记载的像是一脉相承,朽白粗略地学过一些皮毛、术法效果远不及诛魔师。
这种需要动用大型阵法的术法,还是克萝丝一族最为擅长。
由于力量的陡然限制,陈单凌顿时脱力。
他俯身跪地调整呼吸,手指搭在封印形成的纹路上。
刚刚完成的封印给他的颈部留下了严重的异物感,使他呼吸困难。
“切记,勿有过分强烈的情绪波动。
“魔王力量极不稳定,即便吾已封印七成,其具备的邪性仍会在您愤怒时优先冲破限制。”
“好的,谢谢。”
陈单凌又调整了会儿呼吸,
“朽白,我先去了。”
“…是。”
朽白解除了这处场地,封印的证据也就一并没了。
望着陈单凌一振翅就消失在眼前,他心下叹了一声。
“噬殷的继位者既留于人世,吾也暂且留下辅佐。这位的魔号是?”
“喰殷。”
听得魔号如此,达克·克萝丝淡笑道:
“其浓烈的嗜血欲会成为拖累。”
朽白自然料到。
真是讽刺,吸血鬼时期就常常限制食欲,没想到成为恶魔还是无法摆脱。
陈单凌甚至本就不喜欢饮血。
……
没有留下血迹?
陈单凌在教学楼的斜上方悬停。
他观察每一层楼的走廊地面,见实在找不到血迹,他便试图从年段推断楼层。
陈鹿今年刚上初一。
陈单凌落到初一年段的走廊上,收回了身后的三对巨型蝠翼,就怕陈鹿的去向还未查明,反而先引起校内的恐慌。
可魔角和红色长发之类,他实在没法收起来。
“您好,请问找谁?呃…您需要帮助吗?”
教室内的老师看到陈单凌的身影在走廊徘徊,会询问需求也是情有可原。
她看到陈单凌的长发凌乱、浑身是血,还吓了一跳。
遭遇“血十字”后,陈单凌还未曾整理过仪容。
陈单凌不敢与其对视,只低着头:
“抱歉,我妹妹可能失踪了。”
老师一惊:
“您的妹妹是?”
“陈鹿,是您班上的吗?”
老师摇了摇头:
“不是,我们班上的名单里没有这个名字。”
她回头嘱咐学生注意秩序,就快步走到别的教室帮助陈单凌询问。
终于在最后一间问到了。
“找陈鹿吗?她二十分钟前申请去一趟卫生间,现在还没回来。
“啊,请问你和陈鹿是……?”
“…兄妹。”
陈单凌回答时,仍不敢直视面前的老师。
这正是他当年的班主任。
没带任何口罩之类的东西,可这副样子真不敢让老师看到。
但愿头发能挡住这张脸。
这所学校的厕所分布是单层女、双层模
而陈鹿所在的教室位于四楼。
“她往几楼去了,您知道吗?”
“更多学生会选择往上走,上面那间女厕比较干净。”
陈单凌循着老师指着的方向看去,头也就抬了起来。
即便上半张脸基本都覆盖着血迹,作为当年多次因为发色曾经在校内大打出手时的“名人”,班主任对他相貌的印象可以是记忆犹新。
“你看着很眼熟啊。”
陈单凌只想尽快退避了事,快步上了几层台阶,在台阶上寻找着踪迹。
“你以前是我班上的吧?江…
“陈单凌?”
陈单凌动作一顿,暗暗瞥了一眼他曾经的老师。
昏暗的楼道中,微弱的灯光从陈单凌的头顶照下。
冷色的灯光只将陈单凌的身形显得更像鬼魅。
而他的脚跟处,丝毫没有影子的痕迹。
恶魔,是没有影子的。
“……您认错人了。”
陈单凌极不擅长撒谎,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借口。
终于,他在墙角发现一处排列异常的足迹,像是倒徒墙角留下的,脚印还很新。
也难怪从外面看不到这里的异常,这地方就在刚才的视角盲区里。
陈单凌蹲下感知。
这是两对脚印,其中一对是陈鹿的脚印没错,另一对属于一个成年体型的人。
“老师,您先回去吧。”
“那…需要我配合的话,可以来班上找我。”
“好,谢谢您。”
语调也是一个样子,真的认错了?
班主任思考着又走回教室:
这是受了重伤来的?找陈鹿?
在知道陈鹿在楼道内发生的事以后,陈单凌不再作任何逗留,瞬移离开了这里。
老师望着教室的窗外出神:
是啊,陈鹿到底去哪了?
……
陈单凌循着“追溯”看到的景象飞至城郊。
他仔细将景色与记忆比对,可这四周的房屋都太像了。
若是会使用“影蝠”,寻人还能便利些,但那一招吸血鬼无法使用,他就暂时没能学会。
没别的线索吗?哪怕一点……
“?!”
是血。
血滴落在地,豆大的血滴溅开成一朵朵的红色“花朵”。
啪嗒。啪嗒。
一把泛着寒光的银色匕首正划着她血淋淋的手臂、割开皮肤。
陈鹿的身上已经布满了胡乱交错的血痕。
“呃…”
许是被下过药,陈鹿的呼吸轻颤、吃痛才能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刀刃抵到她的脸颊上。
“你流的是就那帮吸血畜生的血吧?”
陈鹿的双眼被蒙着布,身体也被紧紧捆缚在椅子上,气息微弱。
“你怎么可能是人呢?你哥哥就不是!”
“我哥哥……是人。”
“我可知道你哥哥是什么样子!獠牙和翅膀你敢没见过?”
“那又怎么样?比你……好多了,长得一副人样…也就只敢欺负我。”
“你真是不想活了!”
陈鹿反驳得呼吸急促,在刀尖刺入她的动脉之前——
霎时间。
黑红色的王息将银色匕首震开,再紧紧缠绕住刚才那饶脖子。
眼前的人被陈单凌的王息勒着颈部越提越高,在窒息感和王息威压的双重作用下,他几近昏厥。
陈单凌抬着手,对这禽兽怒目而视。
他龇着四对獠牙,一言不发。
“…哥哥?是哥哥……吗?”
陈单凌刚成为恶魔,气息与吸血鬼那时的相差甚远。
陈鹿对这个气息不熟悉,还是凭直觉问的。
陈单凌没有回应。 他的五指向前张开、挥下手掌,王息将眼前的人焚烧得不剩灰烬。
在那人凄厉的惨叫声中,这场裁决结束了。
陈单凌没发现,自己的嘴角边竟挂着一丝不祥的笑意。
恶魔,极易在杀戮过程中被激起快福
幸而陈鹿被严严实实地蒙住了眼,看不到他此刻不同寻常的表情。
当啷。
银匕首掉落在地的声音让陈单凌回了神。
陈鹿已经昏过去了。
她身受多处刀伤、有几刀刺得较深,很可能已经山了脏器。
又是弑鬼者干的。
陈单凌看着陈鹿这副惨状怵心刿目,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主人,请一定注意情绪。”
“……嗯。”
刚镀了一圈红边的封印纹才又黯淡下去。
朽白为陈鹿止了血,又在室内扫视一周。
陈鹿周围全是未干透的血迹。
而从气味判断,这都是陈鹿身上的伤口流下的血。
“这是什么地方?”
“应是城郊某处工厂的货仓之中,只是目前没有货物在此。”
“您仍可为主舔舐疗伤,只是……”
朽白刚要嘱咐陈单凌一定注意嗜血欲望的克制,陈单凌就已经在为陈鹿舔舐手臂内侧的伤口了。
陈单凌方才赶到的时候就在隐忍,即便已经愤怒至极,但过分虚弱的陈鹿必然无法承受他震怒时高涨的王息。
那是他最在乎的人。
冰冷的舌尖轻点手臂,陈鹿的肢体因刚才所受的折磨又以为是刀尖、不禁猛地一颤——
原本獠牙的距离就极其接近,这一颤,直接让獠牙刺入了还未好全的伤口。
完了。
光是血的腥气就能让他耗费大量的精力去克制食欲,这下连獠牙都完全接触到,这怎么办?
好不容易才忍到现在啊。
朽白紧走上前,将陈鹿的手臂从陈单凌的獠牙上移开。
陈单凌定定地望着陈鹿手臂上新增的伤口不知所措。
“若是咽下,‘血契’将立即起效。”
也就是即刻异变。
伤口虽因血契印记的生成而快速恢复,但这也意味着陈鹿将来还会经历他前段时日所受的折磨。
费了一番力气,陈单凌才得以把视线从伤口上挪开。
“属下稍后会负责将主带回家中,您可先行离开。”
陈单凌不便话,只点了头,振翅离去。
一路上,他心乱如麻。
他很清楚陈鹿还惧怕着自己,自己也一直没敢让陈鹿直接看到他作为野兽的那一面。
可如果将来陈鹿也要经历这些,该怎么办?
他不愿想,更不敢想。
那便只能保证陈鹿不出别的意外。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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