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远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那是他的母亲方素霞。
她缩着肩膀，用手搭在额头挡着夕阳的光，向村口张望着。
方素霞的眼神反复在路径上扫来扫去，仿佛只要多看几眼，就能把她的儿子盼回来。
看到这一幕，陈长远心里一酸，又忍不住扬起嘴角。
他加快脚步，提着鱼篓大步走近。
“妈，我回来了！”
陈长远站在院门口，笑着喊了一声。
方素霞一下子看到了他，整个人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忧虑转瞬即逝。
她走过来，拍了拍陈长远的手臂，：“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的眼神仅仅扫过陈长远手里的鱼篓，连鱼的大和有几条都没仔细看，只是拉着他的手上下端详，生怕儿子哪里磕碰到了。
“妈，没事儿啊，我出去抓鱼了嘛！你瞧，这篓里装的是啥？”
陈长远晃了晃鱼篓，露出一副邀功的表情。
方素霞却不甚在意，只轻轻拍着胸口，：“就你啊！别的不担心，就怕你搞什么危险的事儿。”
“你还哄妈！不就是鱼嘛，你平安归来，比啥都强！”
“妈，今晚上咱吃鱼！你坐着等着，我这就去处理！”
陈长远着就要拿着篓子往厨房后头走。
“哎哎，慢着！”
方素霞赶紧拦住他，“先别全杀了，留两条明儿你吃。妈吃点糊糊就够了——”
陈长远一听，脸色立刻拉下。
“妈，您要是吃糊糊，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这忙活一场可是给咱娘俩打牙祭的！”
“哎呀，妈是真不饿！”
方素霞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见儿子神色不善，赶忙补充道，“妈吃！妈吃总成了吧？”
话虽这么，可接下来她又伸手去拿鱼，打起了要亲自处理的算盘。
陈长远见状哪里能让他妈费劲，赶忙将鱼抢回来，笑道：“妈，您坐着歇会儿，我来！”
罢，他转身进了院子，熟练地架起木凳，将鱼一条条倒出来。
前世的记忆让他此刻处理起这些鱼来如同行云流水。
刮鳞，破膛，掏内脏，洗净，每一步都干净利索，没两下功夫，一整鱼案子就只剩闪闪发亮的鱼肉了。
方素霞站在旁边看得直砸舌，忍不住嘀咕：“长远还会这一手呢？”
罢又补了一句，“可别太费心，别累坏了自己，鱼弄好了先把手洗洗，灌点热水喝着，下午跑了一，可别落下寒气。”
话到嘴边，关切溢于言表。
陈长远嘴上应声，却没放慢动作。
他心里明白，母亲絮絮叨叨的是疼他，但同时也在掩饰自己的舍不得。
家里能吃上这顿鱼鲜，是多大不易？
他妈嘴里的“糊糊吃饱”他哪能信？
玉米面糊糊就那么点热量，不顶饱也没啥油水。
鱼处理好，陈长远升起火，将鱼肉一起丢进去煎出一层金黄色的脆皮，又翻面焖煮。
没多久，一阵勾魂的香味便传了出来。
“妈，快坐下！”
陈长远端着冒着热气的鱼汤，将母亲按到桌前。
从锅里他舀起两大碗鱼汤，两条完整的鱼分别摆在母子面前。
他话音透着几分豪横，“妈，我从来不吃第二顿，今吃不完这鱼，我就直接倒掉。”
方素霞闻言，不由愣住了。
她没想到儿子竟然径直给舀了整条的鱼肉，还霸道到这种地步。
她咋能不知道，这是儿子故意这么，生怕自己不吃呢！
可看着碗里鲜香的鱼，再看看儿子那坚持的神情，她的鼻尖一酸，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快吃，妈，再不动筷子我可生气了。”
陈长远故作不耐。
“好好，妈吃，妈吃！”
方素霞抬手擦了擦眼角，捏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塞入口郑
一瞬间，那久未尝过的鲜美滋味在口腔炸裂开，她竟有些恍惚。
她吃得慢，嚼得细，像生怕哪一口没品出个滋味。
陈长远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偶尔也吃上几口，更多的时候是看着母亲满足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妈，”等方素霞放下筷子，陈长远才认真地道，“以后我要带你过好日子。”
方素霞愣了愣，眼眶又有些湿润。
“你这孩子，啥傻话呢？咱娘俩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陈长远打断她，“所以，您得好好保重身体啊！这身子骨要是垮了，以后的好日子谁来享福？”
方素霞破涕为笑，“就你贫！妈知道了。”
她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陈长远这才放下心来。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他得赶紧多打猎赚点钱，带母亲搬去镇上，还要带她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
吃完饭，方素霞什么也不让陈长远洗碗，是怕他累着，陈长远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到了晚上，陈长远亲自去井边打水，给母亲烧了洗脚水。
方素霞嘴上着“浪费柴火”，脸上却满是笑意。
洗完脚，她早早地躺下，含着高心泪水睡着了。
次日，陈长远起了个大早。
捕鱼只是一时之计，真要攒钱，还得是打猎。
不过现在也不用跟母亲了，免得她担心。
“妈，我去河边转转。”
陈长远拿起一个竹篓，对正在贴纸糊的方素霞道。
“去吧，去吧，别走太远了，晌午早点回来吃饭。”
陈长远出了门，却转身去了后山。
前世在部队好歹学了不少野外生存的技巧，制作陷阱，捕捉野兔野鸡应该不是问题。
山里的野味可是难得的美味，拿到黑市上也能卖个好价钱。
后山树木茂密。
陈长远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合适的设陷阱的地方。
“这地方不错。”
陈长远在一处灌木丛旁停了下来。
这里地势平坦，周围还有不少动物的足迹，显然是个经常有野物出没的地方。
他开始布置陷阱。
先在地上挖了一个坑，然后用树枝和藤蔓编织成一个网状的盖子，盖子上面再铺上一层薄薄的树叶和泥土，伪装得衣无缝。
布置完陷阱，陈长远并没有急着下山，而是在附近转悠起来，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收获。
“看看能不能弄点草药。”他低声自语，眉头微拧，“母亲的土三七、金银花，都是值钱的东西，现在黑市很吃香。别能卖钱了，就是母亲以后病了熬个药，我都能放心点。”
他低下头，仔仔细细观察脚边的草丛，生怕错过什么，但还没找着草药，却猛地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气味。
有点儿血腥。
陈长远心头一紧，视线立刻转了个方向。
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响，悄悄地顺着气味走了几步。
待在一处灌木丛边一探头，他顿时愣住了。
靠在树边的并不是一只野兔或者野鸡，而是——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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