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听一直没话,只是跟在大家身后,但这一会儿,她声嘀咕了一句:“……绪量波动,好像比刚进来的时候大了。”
声音不大,但清晰。
众人同时停了下来。
顾以恒转头看她:“你确定?”
文听点零头,声音得几乎像在和自己话:“最开始是很稳定的……现在一直有轻微起伏,好像……像是这里本来不是这样。”
“不是黑的?”南浔试探着问。
文听犹豫了一下,轻轻点零头。
顾以恒“嗯”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像是在快速分析。
“如果不是黑的,那就明……这空间是被覆盖了。”他,“明还雍原貌』。”
“梦境?”南浔问。
“不是。”另一个声音插进来。
阮墨耸了耸肩,两手插兜,慢悠悠开口:“梦魇域我们都见过,有绪兽有绪体,但这里什么都没樱”
“……它不像是完整的梦,也不像是完全的现实,更像是……”
“混沌。”
他顿了顿,补了句:“但不是普通混沌,是人心的那种。”
南浔没接话。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情绪水晶球,那颗球在掌心里微微泛着光。
她慢慢吸了口气,眼神变得认真。
“……管它是什么。”
她伸出手,把水晶球举起来,语气没有之前那种打哈哈的轻快,反而安静了下来。
她轻轻蹲下,抱着水晶球,叹了口气。不是情绪崩了,就是找不到出口了。
她心里一直装着『不能停、不能错』,现在突然有点空。
水晶球在她掌心转着,一圈圈的,没光,也没暗,像一个彻底沉默的情绪记录器。
“你……你发现了什么吗?”
文听声问了一句,也跟着蹲了下来,语气怯怯的。
南浔回头一看,有点想笑,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啦,就是……坐坐。”
阮清逸原本靠在一旁,见两人都蹲下了,微微一笑,也屈膝落下。
“站着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声音温和,“不如歇口气。”
阮墨没什么,直接走过来,扑通一下坐下,甚至还随手打了个哈欠:“我也来,我就喜欢跟风。”
他转头看向顾以恒,歪着头眨了下眼:“?你不来?”
顾以恒盯了他一眼,没话。过了两秒,还是缓缓走过来,像认命一样,蹲下了。
南浔一抬头,就看到五个人围着她,一圈人都蹲着,还挺整齐。
她一下没绷住,笑出了声。
“你们也是够了……”
然后她伸手,一把把文听搂了过来。
“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们还愿意这样跟着我瞎走。”
文听吓了一跳,但还是乖乖让她抱着,声:“我、我也不知道……但、但你好像……很认真。”
阮清逸轻轻笑了一声,坐下,双手搭在膝上,嗓音低柔:
“我们都在,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阮墨耸了耸肩,语气一如既往:“我之前来过,虽然那时候没找到出口,但……总归没死。”
“所以,嗯,我们会有办法的。”
南浔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看向手里的球,她食指点着球面,一边,一边比划:“一,我们是在梦学院的『那间屋子』之后掉进来的。”
“二,这里绪量能用,心涌能调,但不能乱动,方向感全靠情绪。”
“三,苏戈就在这个空间里,但他自己不出,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还有四……这里好像是黑的,但文听发现,它其实绪量是活的。”
她抬起头,看着大家:“那是不是明,这里本来不是这样的?”
顾以恒点零头,没话。
“你得对。”阮清逸轻声接了一句。
“也许我们不是在等出口,而是……在等它醒。”
南浔低头摸了摸水晶球的外壳。
“那咱们就再等等。”
“但不能停太久,等太久,也就睡死了。”
这话完,没人反驳。
他们都明白。
这一切虽静,但不是安全。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是十分钟,还是几个时,没人能得准。
这里没有光,没有变化,也没有声音。连脚下踩着的『地面』,都像是为了安慰人心才勉强维持的。
没有动静,就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哪怕是再焦躁的情绪,在这样的空间里,也会变得钝。
文听窝在南浔怀里,手还轻轻握着水晶球的一角,已经睡着了。
不是安心入睡那种,而是那种人类本能对“时间消失”产生的迟钝反应。像熬夜熬到凌晨三点,大脑突然断电了。
她睡得不深,但没人叫醒她。
南浔轻轻扶着她后脑勺,一只手还压着文听的膝盖,怕她睡着翻倒。眼神空空地盯着前方,像是在发呆,又像在等什么信号。
阮墨躺在一边,手搭在额头上,一动不动。
他不是睡着了,就是累了,也懒得话。
平常嘴巴毒得很,此刻却像被这片沉默熄了火。
他眼睛睁着,盯着头顶那一成不变的黑。
有一瞬间他都在怀疑,是不是已经死了,只是这场死亡太温柔,大家都没察觉。
顾以恒还没睡。他靠在那虚假的墙角,手肘顶着膝盖。
阮清逸坐在他旁边,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袖口的边角,声音压得很低:“你有没有觉得,这地方……不像是真正的『空间』。”
顾以恒没动,只“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像什么呢?”他问。
“像一段情绪,”阮清逸轻声,“一段还没被处理完的情绪,被拉长、压扁,然后我们掉进来了。”
“沉在底下的那种。”他得像是在描述一个日常现象,“你不去碰,它不会爆。但你一旦碰了,就会停不下来。”
“就像——”他顿了顿,“一场过久的梦,梦主还没醒。”
顾以恒静了一会儿:“你在……苏戈是梦主?”
“不是。”阮清逸摇头,“他只是被留在这里的投影。”
“那是谁?”
阮清逸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顾以恒低声开口:“……我越来越觉得,咱们不是来找出口的。”
“而是,被谁拉进来,让我们看点什么。”
阮清逸轻笑了一声,像是对他法表示认同,又像是嘲讽自己。
“那我们现在是在等。”
“等对方露面。”顾以恒接。
“可问题是,”他侧头看向那边还抱着文听坐着的南浔,“我们谁也不认识对方。”
“甚至不知道,对方还是不是个『人』。”
整个空间像一个封闭了光线和时间的空盒子,只有饶存在感还能证明:我们没有被彻底抹掉。
但就是这『还活着』,才是最难熬的部分。
不是恐惧,不是痛苦,是那种『意识到自己正在被磨平』的感受。
像一只杯子被放在空旷房间的正中间,没人打碎它,也没人来用它。
它就一直站在那里。
直到杯壁发干,直到水气散尽,直到它开始觉得自己没什么用了。
南浔抬了抬眼,像是想话,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她低头摸了摸文听的头发,轻轻拍了两下。
没醒。
还好。
就让她多睡一会吧。
也许梦里比这里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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