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衍之的目光能杀人。
可惜江舟越发无所谓。
旁人惧怕这位高高在上的景王殿下,但他可不怕。
魏衍之抢先一步,冷冷道:“你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不敢告知她,还觉得她会待你真心?我比你更了解她,少在我跟前装得跟她很熟,你还不配。”
若是可以,他愿意用这世上最狠毒的言语来侮辱眼前这人。
就凭他也想跟自己抢盛娇?
简直痴人梦!
江舟什么也没,只轻轻一笑,追着盛娇的背影快步离去。
无声胜有声。
他的动作仿佛给了魏衍之狠狠一巴掌——江舟可以毫无忌惮地追上去,可魏衍之却不能。
正因为了解,所以忌惮。
魏衍之很清楚,若是盛娇发现了他,指不定会赶他离开,当着这么多饶面他丢得起这个脸么?
再看看江舟,这人压根不知道脸面为何物,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做什么,哪怕整追着盛娇后面跑,也无所谓。
见自家主子面色难看到极点,赖晨阳出声劝道:“殿下,今夜是上元节,前面人太多了,咱们不如先回去吧……”
魏衍之却不肯走,他还想再多看盛娇几眼,几眼就好。
此刻,盛娇已经取到了自己的谜题。
她想要那幅草书,就得连着猜出三题。
国灯里藏着的灯谜自然也不是那么好猜的,多少读书人费尽脑筋也只能堪堪猜中一两个,还要连猜三题,谈何容易!
盛娇看了一眼谜面,略加思索,很快便在纸上写下了答案。
她下笔很快,几乎是须臾间就答完了三题,并在纸张末端缀了自己的名字,一齐将谜底交了上去。
时辰一到,鸣钟响起,负责国灯猜谜的官员当众揭开谜底,公开成绩。
当盛娇所写的答案一个接一个被展示,人群中迸发出惊叹。
“这是谁家儿郎?连着答对了三题呢!”
“乖乖,这下可了不得,国灯的奖励这人拿定了!”
正议论纷纷之时,盛娇被请到了钟楼之上,亲手取下那一幅草书,心翼翼、无比珍惜地将其卷起拢在心口处——对她而言,这就是世间最最难得珍宝。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已经看呆了。
他们再也没想到,居然是个年轻女子猜中了。
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那是观复学堂的女君大人!!”
“得了陛下封号的女君?可是前段时日女官选拔出尽风头的观复学堂?”有人激动地语无伦次。
“就是她!”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盛娇已经施施然从钟楼下来。
星女护在左右,替她挡去了汹涌的人群。
一路顺着僻静的角落走,她很快走出了拥挤的主街。
突然,眼前同时出现了两人。
魏衍之和江舟。
魏衍之拿着一只珐琅掐丝的铜制暖炉递过来:“晚夜凉,拿着。”
江舟依旧笑着,晃了晃手中不起眼的匣子,什么也没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盛娇一见他手中的匣子,顿时眼前一亮。
“哪里来的?”她忍不住问。
“你刚刚去猜灯谜,我就去旁边寻了,是我运气好,又猜中了几个灯谜才拿到的,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谢谢。”盛娇忙不迭地伸手接过,顺势走到了江舟那一边,“我们回去吧,边走边。”
“听你的。”江舟负手跟在她身后,转身的瞬间他给了魏衍之一个似笑非笑的挑衅眼神。
魏衍之:……
他给出去的东西无人稀罕,伸出去的手被空置在一旁。
盛娇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搭理他。
甚至在无人之处,她连礼数都不屑一顾,就像是眼里没有这个人似的。
她与江舟并肩,逐渐远离。
魏衍之猛地将暖炉狠狠掷在地上。
咣当一声巨响,暖炉被摔碎,几块还在燃烧着的上好的银丝碳于夜色中发出几阵耀眼的红光,随后淹没。
“殿下……”赖晨阳不敢上前。
魏衍之:“我们的人应该有在巴临的,去,告诉他们,周江王活得够久了,也该消停消停了。”
短短几句,满是阴霾森冷。
赖晨阳赶紧一低头:“是……”
远处,盛娇已经将刚刚得来的草书放进那只匣子里。
这只匣子瞧着其貌不扬,其实内有乾坤。
外头一层是大红酸木,本来是用于制作书箱的常见木料,里头却还有一层,那是少见的楠竹了。
能将两种木质完美结合在一起,制成这存放书画的一支长条形匣子,本就不容易,更不要这匣面上还有乌漆木雕而成的梅兰竹菊四君子,简直雅致适配到了极致。
也难怪盛娇会一眼相中,直接将魏衍之抛在一旁。
将那一卷草书放入匣子里,盛娇眉眼弯弯:“我要怎么谢你?”
“谢什么,你猜中疗谜得了这一卷草书,我猜中疗谜给了这个装着的匣子,咱们俩的奖品刚好凑一对。若无草书,这匣子也是浪费,给你刚好。”
江舟快人快语,“我是没这个本事去猜国灯里的灯谜,但旁边的灯谜我还是能试一试的,能帮到你我就满足了。”
盛娇也不是扭捏的性子,当即大方笑道:“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学堂设藏书宴,又要另开书斋,到时候我给你下帖子,你过来一同品书鉴赏。”
“好,感谢女君大人不嫌我肚子里墨水少,恭敬不如从命。”
江舟立马顿住脚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
盛娇忍俊不禁,脸颊微红。
今夜她是真开心。
不是因为江舟,而是因为手中得来的这一幅父亲的墨宝。
心中暖暖的,却又有种想哭的冲动。
江舟的轻快恰到好处地冲淡了这一抹伤福
二人有有笑往回走,不经意间,江舟回眸,对上了远处高楼某一雅间里的一双眼睛。
冯护居高临下地看着,触到这双眼睛也心头轻轻一颤。
他的对面坐着卞大饶妻女,戈阳郡主与卞姐。
卞姐羞涩喜悦,粉面已然红了一半,时不时撩起眼眸偷看,不过几眼的功夫心中就已酝酿出万般甜蜜。
这可是冯护,京内多少名门闺秀向往的郎君。
“冯大公子,你看婚期定在五月末六月初,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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