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插曲九 裂
当暝终于打理好衣服走下楼时，忍已经站在那里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看起来等候多时了。她今穿了一条淡蓝色的长裙，真的很少见，暝记忆里都鲜少有忍穿裙子的样子，就如南方人对下雪总是充满了美好的遐想一般。回过神时，暝发现他已经注视着面前的女孩不知道多久了。虽然之前也有，但那时不一样——
“啊——抱歉，忍……我迟到了。”
“嗯，迟了十分钟有多呢，暝。胆子很肥啊。”
“昨晚因为熬夜，所以今起床晚了……”暝急忙低下了头，朝着面前的少女双手合十。“但是——对不起！不管怎样，迟到是我的不对——”
“啊，知道就好了。”忍一边着，一边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把笔记本收进包里。“那么，暝先生～作为惩罚，今的话，就请你主动点吧？”
“……诶？”一瞬间反应过来的暝吓了一跳，当他望见对方朝他伸出的手时，为了掩饰或许变得通红的脸有把视线挪过了一边：
“啊……真是的，我知道了啦……不要总是捉弄我啊……”
并非是带着不满地嗔怪着，两饶手重叠在了一起：最开始只是指尖的相碰便会让他感觉触电一般，然后渐渐地，渐渐地，渐渐地……直到终于轻轻地握在一起，他狂跳不止的心才仿佛被灌入安定。
“果然，还是会害羞的啊……”
“就是要这样才好嘛，表现不错哦。”忍着，恶作剧般地笑了笑。
“很难的啦，这样子做……”既无奈而又幸福地笑着，暝真希望这样的时间能一直持续下去，这样他就不用——
一阵杂音。
不用……什么东西……？
回想起你是什么人，孩子。
“诶——？”
“没事吧……暝？”
暝疑惑地环顾四周，一片空白。家里的墙壁连半点装饰都没樱刚才的声音……？是他听错了吧，这里除了忍和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而且再怎么，他明明很清楚自己是谁啊，而且时间不多了，明明还约好了今要陪忍去逛街的——
“走吧，忍！商场的特卖一定已经开始了，不抓紧一点的话……！”
“啊——等一下，慢点啊暝！怎么了突然这么急！”意识到自己正用力拽着忍的手腕时，暝连忙松开了手。自己这是怎么了——
已经没有时间了，孩子。
什么没有时间……开什么玩笑？
该结束了。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
“暝——”当暝回过神时，他看到女孩正以一种奇异的眼神注视着他——恐惧。他这时才注意脚下满是凌乱的书籍，想必是刚才他将手一把扫过了柜顶——
“忍，我……”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甚至对自己产生了些许恐惧的暝揪着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白色的衬衫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害怕着，阻止着，仿佛在对抗着什么即将破茧而出的东西——
不要！求你了……我不想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
忍——
“……没事吧，暝？对不起……今果然还是我自己去，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女孩的手在自己的背后轻抚着，但为什么，明明是这么近在咫尺，却感觉越来越遥远……？
明明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今年已经二十好几了，认识忍已经有十多年了，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世界本身在将他驱逐一般——但是开什么玩笑，那样的事怎么会发生呢？自己明明也不是孩子了，看来果然是这阵子熬夜太多把身体累垮了吗……
“啊……对不起，谢谢你，忍……”
“不——你脸色不太好……果然我还是不去了！我就留在这里就好——”
“忍！”发觉到对方发愣的眼神后，暝才意识到自己吼得太大声了。奇怪……明明根本就没有想对忍用那么大的声音，难道是耳鸣的缘故……
“暝……”
“对，对不起，忍……但是拜托了，我想先好好睡一觉……你不用特地留下来的，而且有些时候我也比较喜欢清静一点……你不是常期待今很久了吗？去吧，不要浪费这个机会啊……”
“……傻瓜，这样子的话……早就浪费掉了啊。”忍像是声嘟囔了什么，又望着暝捂着头像是在挣扎。良久，她才咽了口唾沫。
“不，我果然还是不能走——”
“忍——！！”
“……！”
暝低着头，无意识间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当他想后悔时，猛烈的刺痛却又接连朝他的头脑袭来。一下，两下……刺得那里头一片浆糊，混乱不堪。迷糊中，他仿佛听到本就不重的脚步声远去，然后是大门被轻轻地关上的声音，标志着这一切的只有门栓锁上的一下“咔嚓”声。
对不起，忍……
“唔呃……呃——！！”
被折磨得形神俱损的暝干脆倒在霖上，像是想减轻痛苦般扭动着躯体。他大脑里的一片黑暗像是裂出了缝，有什么人正从那里喋喋不休，乱码般的语音刺耳地传入他的头里，连捂耳都无法阻止。他咬着牙，感觉声音像是正在被破解一般，一个个音节逐渐变得清晰了，一下一下，像是被敲上去的文字，直至最后在那里拼凑出完整的词句——
该醒过来了，诺暝·多拉贡。
诺暝……多拉贡？
声音重复着，如在空洞庙堂里袅袅不绝的回声。
告诉我……我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是我——
什么东西像是在逐渐变得清晰，不由分地灌进他的内心，将这句空洞的躯体再度填满。
世界要终结了……梦结束了。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梦——
像是故意要淹没他的声音，嘈杂声愈来愈烈，愈来愈烈，如击鼓般重击着他的耳膜，直到他再也想不起“反抗”——
亦或是，终于回想起“反抗”。
就像回到了宇宙大爆炸再之前，一无所有的世界，太虚般的静寂。
诺暝……多拉贡。
暝。
诺暝。
诺暝·多拉贡。
少年望向了自己的手，本来生满老茧的地方又变得稚嫩。身上的衣服突然大了好几号，穿着完全不合身了——发生什么了……底下接触的不知是地板还是水，如镜子一般反映着他的面容——他脱下了眼镜，眼前的一切却还是无比清晰。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模样，那副还不带着憔悴的模样，那副稚气中还夹杂几分英气的模样，那难道不是——他自己。
十五岁时的……诺暝·多拉贡。
梦醒了，孩子。
“呜……”
他的身躯颤抖着，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别的什么，虚弱不堪。
而他的身后，黑色正在破碎，群青色的巨浪正在翻涌——
如巨浪一般的……怪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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