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仍是一言不发，指着赵秀英额头上的淤青。
赵秀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摸到自己的伤，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这个啊？是，他爸是爱打人零，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喝完酒打的。哪个男人不喝点酒，不打老婆啊？只要他平时不亏待你，日子又不是不能过。你放心，我儿子不会打老婆的。”
不会打，那刚刚那一巴掌是谁打的？风吗？
实际上，赵秀英头上这块淤青和手上的疤都有赵大磊的一份。
“怎么样？从了吗？”
赵秀英摇头。
“哼，臭婊子还挺倔。”赵大磊最后一点耐心被磨没了。
“打出来的媳妇儿揉出来的面，我和你进去打她个半死不活，看她从不从！”赵有德着便要拉儿子闯进房间。
“哎！先别！那姑娘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又刚从山上滚下来，别一个没注意真把人打死了。再了，人有文化的都清高，你们打一顿见不得有什么效果，后面要费的力气多着呢。这样，我让村里几个拐来的都劝劝，她看见我们过得这么好不就自然老实了吗？”
赵有德道：“看不出来你还有点脑子，先这样吧。”
肉体的折磨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攻心。
赵秀英抓了几把糖在衣服兜里，出门去找村里其他被拐来做媳妇的女人们。看见一个，便给两颗糖，让她们去自己家坐坐，帮帮忙。
村里的女人都有经验。每当被拐来的女人怀了孕，她们就要去当一次客，她们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一般那些怀孕的女人和她们聊完后，都会放弃逃跑的想法，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做人媳妇。
程曦在房间里，心脏仿佛要跳出来，无尽的恐惧让她忘记了脸颊的疼痛。她望向窗外的山景，又高又黑，仿佛把都吞了，一座又一座，连绵不绝，没有尽头。
难道，她以后的人生就要永远困死在这座山里了吗？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被那个赵大磊玷污了，然后怀孕，产子，产下的孩子从看着她被家暴，自己逐渐沦落成赵母的样子，孩子又娶了被拐来的老婆，新一轮的轮回开始……就像外面每一座都一个样的山一样。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一定会在这种轮回的开头就毫不犹豫地了结掉自己。
可若是她就这么死了，她的父母怎么办？会不会不停找她？她的母亲会不会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她的父亲会不会积郁成疾？还有林宫蝉，她消失之后，他是就此忘了自己还是会和自己的父母一块儿寻她？要是有一他们找来了，该给他们留下一个坟包，还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
她得逃！她必须逃！
她竭力地找回一丝理智，忍着头脑的剧痛飞速地思考着。她开始翻找背包。
电话肯定是被赵大磊拿走了，她只能祈祷着包里还有一些可用的东西。她翻找到一支圆珠笔和几张便签，将便签撕成条，在每一张纸条上写上求救信息，她得找机会把消息递出去。
“姑娘啊，你闷不闷啊？我请了些客人来家里陪你聊聊。”
程曦赶紧慌乱地把纸条和笔塞回了包里，手心里还藏了一张。
赵秀英推开门，身后几个年龄不一的女人也走了进来，这些女人还带着孩子，村里仅有的几个女孩也都来了。
“呀，这么水灵的姑娘！秀英啊，大磊真是有福气！\"
\"是啊是啊！长得又白又标致，是不是还读过书，有文化？你们赵家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善事，积了多少德啊！”
……
赵秀英被夸得乐开了花，脸上的皱纹被挤得更深了，胸膛不仅也挺起了几分，背都不那么驼了。
“我姑娘，遇到赵家想娶你，你就别扭扭捏捏的了。我们村儿的一村之主，我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们，人还不愿意呢。”
“是啊，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赵大磊那么高大一伙子，你们到时候生出来的孩子啊，不知道有多帅气哟。你看看，这我儿子，是不是很可爱。”话的大姐指着在房间里打闹吵嚷的其中一个男孩，约莫四五岁。她怀着孕，手里还抱着一个男婴。
······
程曦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坐在床上，手悄悄地把背后背包上的挂件取下来包在手心郑
从太阳当空讲到日暮西下，女人们终于陆陆续续离开了。离开时趁门口拥挤，她将手心中的挂件和求救纸条塞进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的手心里。刚刚她们的谈话里透露出这女孩家里开卖铺，她猜应该会有电话。
“姑娘，想通了吗？”赵秀英耐着性子问。
程曦依然不答话。
赵秀英本来以为，了这么久，自己还很耐心地照顾了她那么久，她也该动摇了。眼下程曦还是一副犟骨头的样子，自己可就惨了。刚刚她出去给当客的女人们倒水，进出了几次，赵家两父子一次比一次不耐烦，自己出去要是没起作用，免不了一顿毒打。
她瞬间翻脸，扇了程曦一巴掌，指着程曦鼻子骂道：“你别不知好歹，非吃硬不吃软！”
赵家在没发现景区的“营生”之前，赵秀英不仅要做农活，还要包揽赵家所有家务。这些年“发达”了之后，大大的家务活仍然是赵秀英一人全包。常年锻炼下来，力气可不，这一巴掌是下足了狠劲儿的，程曦直接被扇得躺在了床上，久久回不过神。
赵秀英摔门而出，又换了张唯唯诺诺的脸。赵家父子一看她这副表情，一拳头就抡了上去。赵秀英还没看清是谁挥过来的拳头，嘴里一个劲儿得喊：“别打！别打！”
“叫你他妈逞能，叫你他妈乱出主意，害的老子和大磊白浪费一下午！我今打死你！”
……
赵家父子对赵秀英拳打脚踢了十来分钟。
“今先放过你，等收拾了那臭婆娘再和你算账！”
“大磊，别骂了。进去直接生米煮成熟饭，管她从不从，怀了就老实了。”
于是，赵大磊骂骂咧咧地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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