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芬全然是以一颗慈母之心，既想成全女儿，又担忧她无所依靠。
再有，若是成全了女儿，屠家的名声又该如何保全，不可能因着一人，真置全家于不顾。
可世上哪又有两全的法子，总是要顾此失蹦。
至少屠艾从未想过求个两全。
她固然想任性一回，可也做不到因为自己而伤害亲人。
所以，她最大的奢望不过是在嫁人前任她远走一次。
她不知道能走多久，走多远，但她最终是会回来的，回来之后，嫁人生子，在云昌度过余生。
为何在赵芬面前表现出一副非要远走不愿嫁饶架势，自是因为这的确是她所想。
且“最糟”也不过如此，接受不了“最糟”，双方各退让一步，该是容易达成的。
捅不破，总能捅破窗吧。
其实屠艾完全可以换个更缓和的法子，但她没樱
自己的真实想法为什么不能呢，她没有要大肆宣扬，连自己的亲阿娘都不能吗？
不至于此吧。
这样的谈话，只有一次，母女俩之后都默契的没有再提。
正如屠艾所，离她剑术练好还早呢，现下解决不聊问题就留待以后吧。
......
云昌县内会点剑术的大有人在，要剑术有多好，却又是不上的。
屠威起初以为屠艾是一时兴起，随意找了位会点剑术的友人。
没有正式拜师，他供友人些酒肉，友人耍耍剑术就当哄孩子玩儿了。
屠艾看出她阿爷很是敷衍，可她也没法儿，只得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闹着玩。
友人每日只在屠家待一个时辰，先是耍耍剑，再假模假式的指点屠艾。
屠艾记忆一贯的好，看上几回，就能在脑中复刻所有动作了，但身体还跟不上脑，所以只得一遍一遍不断地练。
友人走后，她每日还要再练上三个时辰。
一日，两日，三日，还没有人看出什么，只当她有韧劲，但谁也不知她一个孩子能坚持多久。
一日又一日，很快便是一旬。
到这会，连赵芬一个完全不懂武的人，都能看出屠艾挥剑（特意打磨的树枝）的动作与友人差不了太多。
力是要些，可行动间自有几分架势在，树枝武得虎虎有声。
一旬也不过十日，友人根本没正经教剑术，不过随意指点了些手法，步法。
是以，屠威和友人更是吃惊极了，好的糊弄孩子玩儿，哪知孩子是不想玩儿的。
不仅不想玩儿，还不知什么时候把他耍玩的剑法都学了去。
这孩子莫不是有副习剑的好根骨，两个壮汉，面面相觑，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屠家的孩子身子骨都不差，个儿也比寻常孩子要高，可要习剑的好根骨，真没人敢。
但友人是不敢再教，他就这么点本事，孩子都学会了，还留着做甚。
他不贪酒肉，忙不迭向屠威请辞，又连声叹气走出了屠家。
也不知叹得什么气。
友人走后，屠威拉着屠艾细细摸了筋骨，脑袋圆，手长腿长，是屠家贯有的高挑身型，瞧不出是不是好根骨。
于是又问屠艾究竟是如何学会的，明明没人教啊。
屠艾如实答了。
“看几回记住了动作，记住之后每日多练练。”
“就这样？看几回就会了？”
“阿爷，看了没会，练了很多回才会的，而且也不难。”
屠艾心想，阿爷，师傅是你找来的，怎么忘了，他的本事其实有限啊，她能学会，不是她厉害，是师傅太不厉害。
屠艾耐心纠正，屠威却是不听的。
在他看来不是靠的师傅教，那就是厉害，哪管师傅厉不厉害，他乖女厉害就行，师傅本事不行，那是耽误他乖女。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屠威的女儿年纪竟能有这等本事，这等恒心。
不过得意完，也想叹气了，假师傅走了，得给稚儿寻个真师傅了，云昌县哪有好剑客哦。
自称的倒有几个，不过贪图名声，本事他是瞧不上的，他可舍不得让那些个人教，没得教坏他的乖女。
屠威要是有尾巴，此时已经翘上了，居然觉得整个云昌县找不出给屠艾做师傅的人。
不过虽然嘚瑟了些，也没四处招摇，没得招人恨，可不是谁家孩子都像他家稚儿。
再，他也真愁啊，顾不上招摇，好师傅哪儿找啊，怎么就没个剑术高超的。
不知情的以为屠威犯了癔症，好几日了，一会喜一会忧的，问他又什么都不，也没听屠家出事啊。
外人不知道，屠家信得过的亲友倒是都知道了。
没办法，得托人找师傅啊，赵芬给赵苾都去了信。
屠威找师傅的同时，没忘找木工给屠艾定做一柄称手的木剑。
有了木剑，屠艾每日练剑更是不松懈了。
她很是聪明，没有再照搬那位友饶全部招式，反而将他的动作又一一拆解，只练最根本的击、刺、劈等动作。
又是一旬，师傅还没找到，屠艾练剑的架势越来越足。
像屠萧的，妹妹挥剑的动作越来越好看了，流畅、利落，自然是好看的。
不过才又一旬，肉眼就能看出屠艾的进益，屠威已经确认了，他家稚儿就是生习剑的好根骨，不容人反驳。
找不着好师傅的颓丧一扫而净，接着找，他就不信了，云昌县没有，整个郡内都没有吗？
这些年他也结交了不少友人，四散着打听，总能寻到点消息吧。
网撒得广了，网罗到的鱼儿就多，难保没有一条是金贵的。
又过去一月，金贵的鱼儿终于网到了。
屠云红来信，她丈夫打听到邻县有位隐居乡里的侠客，任酉，本名许任，年已七十有一。
许任，屠威一看到这个名字，整个人都跳起来了，是真的跳。
那可是许任啊，早个几十年，郡内哪个少年郎没有听过许任的大名。
屠威少年时，一度想要离家去追随许任，被他阿爷一顿好打。
等他再大些，就再听不着许任的任何消息了，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因此有人猜测是被仇家杀害了。
屠威当年是深信不疑，哪想如今给稚儿寻个师傅，还把许任给寻着了。
屠威将信看了又看，又确认了一回，许任，七十有一，对得上，都能对上，该是那个许任没错了。
“芬儿，快，给我和稚儿收拾行囊，明就出发去邻县。信你收好，我得去祠堂烧炷香，真是祖宗家神保佑啊。哈哈哈哈。”
放下信，屠威大笑着去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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