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在她面前流一滴泪。”季筱竹想道，“只要攒够了钱，她就把钱还给周则，然后离开这个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程生贤一脸轻松，就像在几分钟前破口大骂得面红耳赤的女人不是她，程生贤道：“你爸知道你要回来，还特意准备了下酒菜。回去不要又板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听到没？”
季筱竹冷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倒要看看，季常胜那个老混蛋又要搞什么东西。
……
季常胜坐在桌边，搭着腿，两指拎着酒瓶的瓶口，另外一手拿着烟，一口酒一口烟，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头顶的风扇嘎吱嘎吱转着，在灯光下，破旧的阴影在季常胜的脸上一亮一灭，红塔山的烟被吹得四处分散，季筱竹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难闻。
一踏进这个家门，一股莫名的窒息感就席卷上了季筱竹的心头。比起这里，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显得令人心旷神怡。
季常胜一口将剩余的一点烟吸入腹中，垂眼盯着烟纸泛着轻微红光的烟燃到尽头，他才往桌上将烟按熄。
“回来了？”
季常胜招手，程生贤两步走过去，“孩子回来了你也少抽烟。”
季常胜没话，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程生贤掀开桌上的锅盖，赫然是一盆毛血旺，还是热乎着的。
“竹子快坐吧。”程生贤随口道，她忙着进厨房端饭。
季筱竹杵着拐杖，慢吞吞地坐回了原位。
她心中总觉得程生贤有一种割裂感，现在又唤起她的乳名，回来又假意了季常胜一句，她分不清程生贤的做法的意义，明明在外面，她大吼大叫的骂着，她是白眼狼，知道她走得慢故意挑一条波折的路，红绿灯前她走得落尾，程生贤又不管不顾。她的母爱难以捉摸。
季常胜抬起那双下三白的眼，眼袋很重，眼角皱纹细细密密，一看就是那种心思毒辣狠厉的人。季筱竹讨厌这双眼睛，也讨厌看他。
季筱竹看过季常胜年轻时候的照片，是打工时拍的，人高马大，脸庞看着还算青涩，眼角微微下垂，却没有现在这种杀人犯的长相的感觉，相随心变。
季常胜声音有些沙哑，“你现在和周……哥发展得怎么样了？”他拿着筷子，夹起一块血旺，血旺很嫩，在筷间颤巍巍，季常胜伸出舌头去接住，而红油顺着他的吧唧嘴流到下巴上。季筱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老东西就是长了张倒胃口的丑脸。
季筱竹不想回答，她沉默的盯着腾着热气的毛血旺。
程生贤将盛满饭的碗推到季筱竹和季常胜面前，她也笑着坐下来，热切地将血旺夹到季筱竹的碗里，“吃吧吃吧，好不容易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
季筱竹依旧没动，程生贤和季常胜也不在意，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季常胜边吃边教训道：“既然他看上了你，就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好好伺候，我们日子也好过一点。”
程生贤接声道：“是啊，他不仅把我们还债时间又往后延后了不少，还给了我们五万块钱，嘿……”
季筱竹沉着脸道：“把钱还给他。”
程生贤抬头，撩起额间的碎发，“你这孩子，瞎什么？都快是一家人了……”
季筱竹冷笑，她能不知道这两饶把戏，她摔下楼，无非就是倒打周则一耙，她死了就讹赔偿，没死就讨要卖女儿费。
手里有钱花销，怪不得季常胜心情不错，没有发疯狗病，见人就咬。
季常胜道：“等腿好了，没事就别回家，多往哥那里转转，趁着年轻，他对你还有兴趣……”他又话题一转，“记得多要点钱回来，好好孝顺我们。”
程生贤抿着唇笑道：“我今早还看着周则亲自送她到学校呢……”
程生贤看过来，筷子往季筱竹碗里一敲，“欸，他跟你那个没啊？”
季筱竹知道程生贤的“那个”是哪个，她心头一揪，程生贤的语气期待无比，季筱竹连失望这种情绪都快被磨灭了，她抬眼问道：“你知不知道我还未成年？”
程生贤斜眼道：“放以前，你这年纪都生了好几个孩子了。”
“你个瓜婆娘表叫了，吃你嘞饭。”季常胜出声骂道。
……
这两的考试，周则都会按时来接送她，他单手掌在方向盘上，侧着头道：“我要出国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季筱竹呼吸顿了下，“你要走了？”
周则“嗯”了声，“不确定多久能回来，你的学习和适应能力强，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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