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轻笑一声，眼底尽是轻视与得意，似乎已经笃定，如今的宫中已然是她的下。
一个失势的公主，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然而，元昭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冷然一笑，嗓音淡漠，字字如冰：
“很好……”
她缓缓环顾四周，眸色深沉，落在那些被翻得凌乱不堪的摆设上。
从前母后亲手添置的物件，如今横七竖柏倒在地上。
碎裂的瓷器、被撕裂的帷幔、一地狼藉，犹如被践踏的记忆，再也拼不回曾经的模样。
这些东西，都是精心保存多年，父皇和皇兄，一点也舍不得破坏。
它们在，就好像母后还在。
就好像母后……会从长春宫的哪一处忽然出现……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双拳握得死紧，似是要将心底翻涌的怒意生生压下。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只是蓦然转身，大步朝外走去，广袖翻飞，气势凌厉，声如锋刃，
“甘棠、碧云，跟本公主走！”
甘棠与碧云对视一眼，连忙跟上，不知元昭究竟要做什么。
长春宫内，众人看着她毫不迟疑的背影，一时竟无人敢动。
就连淑贵妃和赵嬷嬷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方才她分明怒不可遏，气势逼人，可转瞬间却什么都没，竟就这么……走了？
淑贵妃怔了片刻，旋即冷嗤一声，眼底尽是讥诮。
“元昭啊元昭，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扬起下巴，目光透着不屑，轻轻拂了拂广袖。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毫无威胁的闹剧。
……
殿门外，冷风裹挟着肃杀之意，掀起元昭的衣摆，猎猎作响。
她登上轿撵，眉目间寒意凝霜。
甘棠心知不妙，低声询问，
“殿下……我们去哪？”
元昭垂眸，指尖紧攥，半晌，才咬牙吐出三个字——
“临、华、殿！”
甘棠闻言，心头猛地一跳，脸色瞬间变了。
她惊骇地抬头，望向自家公主，喉间滚了滚，终是未能劝阻，
反倒是瞬间回神，吩咐道，
“快！去临华殿！”
轿夫们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一颤，但不敢多言，只得加快步伐。
长春宫与临华殿，一东一西，隔着偌大的宫城，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元昭坐在轿撵上，手指轻叩扶手，脸上虽无怒容，可越是平静，甘棠与碧云就越是心惊。
她们清楚，殿下是真的怒了。
临华殿前，守殿宫人见公主突然驾到，皆是一愣，不知所措，忙上前拦阻，
“公主殿下，娘娘此刻不在宫中，若殿下想见娘娘，还请——”
“滚开。”
元昭手一扬，碧云随即上前，寒着脸将那宫人一把拦住，猛地推至一旁。
惊呼声四起，殿门口的宫人纷纷面露惶恐，望着站在正殿前的元昭，脚步下意识往后退。
她缓缓抬眼，扫视四周，眸光沉冷如夜。
二十年了。
她有快二十年没踏入这座宫殿了。
从前，为着元恒的缘故，她对淑贵妃向来能避则避，不愿多生事端。
哪怕她从来知道淑贵妃对母后的那些心思，也一直保持着表面的和平。
可今日，长春宫被翻得面目全非，那些她母后留下的点点滴滴，被践踏、被玷污，她竟只能眼睁睁看着？
她忍了二十年，今日这一口气，她咽不下！
“甘棠。” 她声音不高，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甘棠立刻应声而出：“殿下！”
元昭垂眸，手指一抬，语气平静而冷冽，
“给本公主——砸！”
话音一落，甘棠与碧云对视一眼，瞬间领命，抬手一挥——
“砸！”
有宫人察觉到不妙，立马溜出去寻淑贵妃。
元昭并未让人拦下，她会让淑贵妃亲自来看看。
夜色下，临华殿霎时间乱作一团，惊呼声、木器碎裂声、殿前宫饶惊叫声交错回荡。
“公主殿下——您、您怎么能……”守在殿门的宫人惊得面色惨白，连连后退。
然而扶山等人挥舞着殿前的镇尺、棍棒，将临华殿前厅内的雕花屏风、玉器摆设尽数砸翻。
“砰——”
一面锦金雕龙的座屏应声倒下，溅起满地飞尘，连带着旁边一只嵌宝青铜炉滚落地面，碎裂成几块。
“住手！！”
尖锐的喝止声从外面传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敢放肆！！”
元昭站在殿前台阶之上，听到声音，缓缓抬眸，嘴角轻勾出一抹冷笑。
下一瞬，淑贵妃怒气冲冲地被人簇拥着从殿外走进。
一身华贵凤袍，在摇曳的烛火下金光璀璨，然而此刻，她脸色却难看至极。
她扫了一眼狼藉的殿内，几乎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怒不可遏，
“元昭！你疯了吗？！这是本宫的寝殿！你竟敢如此放肆！”
元昭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彻骨的寒意。
“放肆？”
她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后眸光骤冷，抬步缓缓走下台阶，步步紧逼。
“贵妃娘娘，你翻了本公主母后的长春宫，怎的本公主不能动你的临华殿了？”
她的语气不紧不慢，每一个字，淑贵妃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本公主母后的宫殿，连地砖都被翻了一遍，真是好放肆啊。”
元昭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红唇微启，语气轻柔，
“贵妃娘娘，以牙还牙，一报还一报罢了。”
“你！”
淑贵妃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开口，却只见元昭侧头，淡淡道，
“甘棠，继续。”
“是！”
甘棠领命，手一扬，一旁的侍从立刻抡起棍棒，猛然砸向一旁的玉制案几！
“咔嚓——”
玉案四分五裂，碎片溅落一地，宛如雷劈般凄厉！
“元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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