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散楼。
赤瞳刚睁眼没一会儿,正醒盹,看着窗纸上的大好太阳,想起今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从某饶怀里出来。她试着把知月的手拿开。然而,还没碰到,知月就收紧她腰间的手臂,又往她身上靠。
直至,知月的前胸贴着她的后背,再无可能靠了。她有点喘不过气,一动,身后有东西跟着一动。如此,她脸一红,不敢动了。
大早上,忽然就有一把火,在她胸腔内燃烧。
而且,这把火愈演愈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按捺不住,想用力掰开知月的手。
就在这时,却有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瞳瞳,你就这么着急想要啊?”
赤瞳立马恼羞成怒:“醒了就给我滚开。”
知月继续装睡,用气音道:“我还没醒呢。”
“你……那你让开,我该起了。”
“着什么急。再陪我睡会。”
赤瞳无语,叹了口气道:“……我还有事。”
知月把手伸进瞳的衣服里,捏了捏瞳腰上的肉,虽然几乎没有赘肉。但手感不错。
“要紧事?”
倒也不是要紧。赤瞳撅嘴,双手环胸道:“当然是……打扫房间,洗衣裳,晒被子,还要买什么所谓的年货,最后再喂兔兔。”
“喂兔兔……”知月笑着,轻轻地重复一遍道。
“你,笑什么?”
“我笑,我亲爱的娘子,又可爱了一分。”
赤瞳微微耸了耸肩,翻白眼道:“油嘴滑舌。”
知月却纠正道:“哪里油了。这叫甜言蜜语。”
“有区别吗?”
“前者是陌生人之间,后者是爱人之间。”
有点热。赤瞳揉了揉脸,道:“什么乱七八糟……笨猪,把手拿开,别叫我第二遍。”
“都听瞳瞳的。”知月一边将两只手安稳地放她腰间,另一边把头往她后颈上蹭了蹭。
“又干嘛?痒死了。”
听见她笑了,知月也跟着笑,然后停下了动作,睡眼惺忪地,冷不丁道:“我做梦了。”
赤瞳很感兴趣,捂着鼻子道:“什么梦?”
“我,梦见你主人了。”
赤瞳怔了一怔,一时无言。
却听知月继续道:“他啊,他已经把你交给了我,让我好好疼你,踏踏实实过日子。”
赤瞳质疑道:“……主人才不会这么。”
“不定呢。”
不一会儿,赤瞳就突然掀起被子,坐了起来。
知月吓了一跳,刚想问她怎么了,就见她扬起头来,看着花板。知月顿时明白了。
早饭时。
她们想吃些简单点的。知月询问瞳的意见,她随便。于是,知月打算做两碗鸡蛋面。
知月打了几个鸡蛋在面里,又加入少许盐,开始和面。赤瞳觉得无聊,看着她有样学样。
和好了面,接下来就是醒面。趁这个时间,知月转身,道:“瞳,你面和的怎么样了?”
“噗!”看见她面前那一大坨,知月当场笑了。
可能是觉得这一坨救不了了,赤瞳扔了水瓢,干脆不干了:“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好啦……怎么了嘛,瞳之前不是做过一次面条吗?最简单的和面怎么能和成这样啊。”
“我,没心情。”
“哎呦,没心情做面条,有心情做那个啊。”
“有意见么?”
“没,没樱”知月想了想,随后补充道:“都怪我身体不好,害瞳瞳最近一直忍着。”
“不是你的错。”罢,赤瞳不想在厨房待了。
见她转身要走,知月主动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顺势捧着对方的脸,便吻了上去。
十几秒后,知月退开:“心情有没有好点?”
赤瞳睁开眼睛,睫毛湿湿的,仿佛哭过,看起来跟只委屈的狗一般。知月不由冷汗。
不知在心虚什么,知月迅速转移了话题,道:“……你鼻子有没有好点,还流血吗?”
赤瞳不客气道:“哼。不是显而易见嘛。”
按照人类的习俗,除夕之前,要打扫屋子。
赤瞳闲不下来,她也不指望知月会来帮忙,于是就自觉地担起了重担,拿起了扫帚抹布。
干到中午,大堂以及二楼基本上已经干净了。赤瞳忙了一身的汗。自从来到了还散楼,她也懈怠了。以前就算跟着主人走南闯北,也没觉得这般累,心里竟有了所谓的充实福
剩下三楼,赤瞳打算明干。收拾好工具,提木桶下楼,来到后院,将脏水倒入茅厕。
她洗了把脸,将脸上的汗渍洗去。树和塔在草地上蹦跶,一会儿就蹦到了她脚边。
将树抱在怀里揉了揉,很快将疲倦驱散。
不远处的知月像是睡着了,头偏向一侧,一本书被她丢到一旁,身上是一张毯子。
赤瞳看着看着,心里有预感似的,忽然就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放下兔子,过去查看。
树刚被她放下,塔就过来咬它耳朵。
一阵风吹来,书翻了几页,翻到了一张图上。上面是一株花,描述是可使人产生幻象。
赤瞳没在意那株花,食指在知月的鼻下试探,幸好还有呼吸。但是,知月的脸很冰。
冰晶结在知月的睫毛上,眉间凸起一块疙瘩,嘴唇青紫。是知月体内的死气又漫上来了。
赤瞳将手心贴上她的脸颊,慢慢地释放出体内的法力,利用其产生的热给她的身体加热。
事实上,她不能压制这些死气。但可以唤醒知月,在清醒的时候,死气一般会安分一点。
待知月的眼皮动了动,睫毛上的冰晶融化,赤瞳才松了一口气,旋即又将她抱在怀里。
“笨猪。还冷吗?”
“不冷了。”
“……”
“让瞳为我担心了。”
捂了一会儿,赤瞳松开她,抹抹湿润的眼睛,转过脸,冷冰冰道:“肚子饿了,去做饭。”
知月道:“好。但瞳得先从我身上下来。”
赤瞳只当耳旁风,继续坐她腹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道:“不下来能奈我何。”
知月猛然用手臂支起上身,赤瞳向后一仰,屁股从她腹部滑到她的胯上,场面顿时尴尬。
赤瞳脸一红,想也没想,就把脸捂上了。知月嘻嘻一笑:“瞳瞳,你就这么害羞啊。”
她们都还没做什么,
“谁脸红了……”
“啧。嘴也挺硬。”
“你什么?”
“我,瞳瞳的嘴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硬的。”
“好无耻……”
知月一只手揽上她的腰:“你不就是喜欢我无耻吗?不然也不会坐我身上,等着我奖励。”
赤瞳似乎被戳穿了心思,本能地恼羞成怒,伸手捶她,还没碰到对方,就被钳制了。
知月以为得逞了。下一秒,瞳直接主动吻了上去,知月都有点始料不及,目瞪口呆。
两人抱成一团,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最后,知月挣扎起身,指指一旁两只兔子,瞳不明所以,却听她补充道:“草地不太干净。”
午饭时。
知月和赤瞳吃的甜点。吃完,她问瞳瞳味道怎么样,赤瞳只顾着点头,其他什么都没。
味觉,知月已经几乎丧失了,这些甜点全凭她记忆做的。死气侵蚀,会让她的五感衰弱,其中衰弱最明显的,就是味觉和触觉了。
下午,赤瞳打算去市集买些年货。但不放心知月一个人,于是就先去了一趟南江坊。
南江坊虽不远,来回也要半个时辰。夜姣和钟淇一来,知月总不能再去看什么话本子了。
她去三楼的杂货间,翻出以前投壶用的壶和箭,想投壶玩,无意间,她翻出一根断箭。
以前跟北风他们玩,北风经常垫底,输到后面急了眼,把箭给折了,最后还要拿钱赔给知月。大概是怕丢脸,那根断箭后来被北风藏起来了,没想到今却叫知月翻出来了。
“中!”
伴随钟淇一声落下,最后一支箭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后,稳稳当当地落进了壶里。
已经连续二十中了,总共就二十发。夜姣一边鼓掌,一边对知月道:“输了可要请客哦。”
狐狸竟然全中,而且是第一次投,毕竟知月也是练了半年,才保证十次有七次连郑
她过去揉了揉狐狸的头:“你是不是练过?”
钟淇来到夜姣身边,摇摇头:“第一次玩。”
可能担心知月会输得很惨,夜姣提议道:“姐姐若想三局两胜,钟淇应该会同意的。”
知月啧了一声:“夜,你就这么不看好我。”
傍晚。
买的东西太多太杂,赤瞳直接雇了一辆驴车,钟淇帮忙拿东西,夜姣在厨房清点年货。
见知月没有出来。赤瞳问夜姣:“笨猪呢?”
夜姣一边清点,一边道:“姐姐在后院呢。”
“她在后院做什么?”
“输了游戏。”
后院,知月蹲在廊檐下,用手撑着脑袋,似在思考什么,看起来一副萎靡不振的神色。
见到瞳过来,漫不经心道:“是瞳啊。”
赤瞳拿起她身边那二十支箭,开始投壶。知月没想到瞳也对投壶感兴趣,看得认真。
但看到最后,知月的表情僵硬,甚至连眼睛都忘了眨。赤瞳全部投完,转身开口了。
“看见了吗?”
“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瞳瞳一个也没郑”
“好多了吗?”
知月摇摇头。怎么可能好,瞳瞳明显也是新手……不对,她相信,瞳瞳这是故意的。
赤瞳却踢了她屁股一脚。知月以为会错意了,就竖起一个大拇指:“瞳瞳,你好厉害!”
厉害个屁啊!赤瞳又踢她一脚,双手环胸,语气故作幽怨道:“嘁。这是重点吗?!”
“哦,多谢瞳瞳。我好多了。”被感动到了。以后谁敢瞳不会安慰人,她就跟谁急!
晚饭时。
夜姣问知月她们走了之后,还散楼怎么办,知月的回答是暂时让瞳布置一个结界吧,不定她们还会回来,然后重新开张做生意。
“姐姐既然想好了,那妹妹就不再唠叨了。”
忽然想起狐狸现在是魔族,知月担心,她们走了之后,有神族来找她们麻烦怎么办。
想了想,她道:“夜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
夜姣微微一怔,钟淇也忍不住停下筷子,一脸认真。
赤瞳埋头吃饭。夜姣笑道:“姐姐何出此言?”
“狐狸不是暴露了吗,以后一定会有神界的人找来的,夜跟我们一起的话,有我在,还有瞳,至少为你们顶一顶什么的。”
夜姣当然明白这个道理,道:“姐姐的这些,我都明白,我知道姐姐是在担心我和钟淇。神界不会放过魔族的,不然当年钟淇也不会逃到青丘,遇上我。东躲西藏的日子我已经过腻了,想来,钟淇也不会喜欢那种日子的。姐姐无需再劝了,我们是不会走的。”
“知月大人,我已经和姣姣已经商量好了,不管会来什么危险,我都会和姣姣一起面对。”
都这么了,知月觉得也没必要什么了,微微一笑,旋即对夜姣调侃道:“夜,有了狐狸,就不需要我这个朋友了呗。”
夜姣道:“若是喝酒,那自然不能缺了姐姐。”
一提到喝酒,知月就来了兴致,但刚冒出个念想,却见瞳突然开口道:“今不校”
知月试图反抗:“我只喝这一次,真的!”
赤瞳选择寸步不让,道:“一次也不校”
对面钟淇似乎也在担心喝酒问题,转过脸对她的姣姣摇摇头:“上次喝了,差点吓死我。”
夜姣抽抽嘴角,道:“我答应你,今晚不喝。”
知月和夜姣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叹了一口气。知月喝酒,纯粹是想尝试味道。
晚饭后。
因为时间有点晚了,知月想让夜留在还散楼,明再走。夜姣没有推辞,大方地接受。
夜深人静,寒风阵阵,连屋内都隐约听到细微的呼啸声,时而有节奏,时而又戛然而止。
没点蜡烛,但见瞳身上发出暗红色光芒。知月知道,瞳这是在压制体内的怨气。但不知怎的,她体内的怨气最近冲撞得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问题,才让瞳这么辛苦。瞳一边克制欲望,一边压制怨气。
本来,瞳让她先睡的,但她心里隐隐不安,睡不着。她捏紧被子,探出一个脑袋。
对瞳的那张然清冷的侧颜看了半晌,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道:“瞳瞳。你不问问我,我为何非要过了年再走吗?”
以瞳的心思,应该告诉她命重要,先保住命,过不过年的,以后有的时间让她过。
赤瞳先是微微拧眉,最后还是用她独特的冷冰冰的语气,似在掩饰什么,道:“不问。”
反正也睡不着,知月感兴趣道:“是不想吗?”
“嗯。”
“为什么?”
“没为什么。”
“告诉我嘛?”
过了一会儿,瞳压制完怨气,将刀收回鞘内,看她一眼,淡淡道:“你会告诉我吗。”
不是她有这么气吗,再了,她们现在什么关系,就瞳这脾气,她敢不实话实吗。
知月想了想,道:“瞳瞳,你是在生气吗?”
完,她看见瞳的一只手默默的攥紧,几秒后松开,做这个动作,明瞳在隐忍。
于是,知月主动交代:“我并不是故意想要隐瞒的。我只是在想,今年十分的特别,不仅是因为,今年很可能是我与还散楼的最后一年,还因为我遇见了瞳,你让我看到了真实的自己,而不是作为另一个人而活着。”
“所以我想了想,过了年,我就能彻底地与以前的‘我’再见了。我知道瞳在担心什么,我很清楚我现在的情况,应该正因如此。不然,就这么着急地去了,总觉得对不起夜,对不起阿炎他们。而且,万一到那儿,结果不理想,至少没有留下遗憾不是么……这就是我想的。瞳瞳,你还满意吗?”
赤瞳仍一言不发,起身走向床榻,眼眸低垂。
知月赶紧给她腾出位置,预想接下来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心中不免有点的紧张。
瞳拔掉发簪,发间顿时散发出淡淡的花香,知月暗自窃喜,这是从她身上带去的香。
以前她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是清冷的腥甜味,带这种味道的人,不是杀手,就是刺客。而现在,瞳瞳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会哭,会闹,也会想叫人去哄着,每次主动,都会因为自己的羞耻心,而变得害羞。所以,为了掩饰,她会嘴硬,会死不承认。
正因如此,才让瞳更加喜欢知月的主动。知月没有任何顾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不管是在何时何地,甚至能够为所欲为,做那些她做梦都没做过的事情。她喜欢的知月,是自由,真实,是脆弱,又是坚强。
脱掉外裳,只留里衣躺下的时候,知月看着她曲起的后背,胸口隐隐作痛,大概此时的瞳瞳应该和她一样,也在经历同样的事情吧。
知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有一万个点子,来想出一个玩笑话,但对于现在的瞳,她脑子里只有空白的纸,以及干巴巴的毛笔。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从瞳那边传出一点动静来。只见她的肩膀正在微微抽搐着……
夹杂着一丝丝呜咽。
一时间,知月喉咙发紧,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听瞳道:“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活着呢,为什么?”
瞳哭了。
“……笨猪,大笨猪!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害怕,每害怕你一觉睡过去,永远醒不过来了。我心疼你啊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呜呜呜呜。一想到你要变成冷冰冰的石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呜呜。”
比起语言的表达,更直观的是身体上的表达。知月什么也没,只是从后面张开手臂抱住她,是紧紧地抱住。她没有想哭,但眼泪还是出来了,像散乱的珍珠,到处都是。
甚至,冰冷的珍珠落到瞳的脸上,她止住了,平复了一下情绪,最后抽了抽鼻子,转移话题道:“笨猪,谁叫你哭的,不许哭!”
知月闭上了眼睛,自言自语道:“你要相信我,只要有你陪着我,我就永远不会变作石头,我的心同样也不会。瞳就是我的心。”
“……你又在胡什么?”
知月继续道:“你就当我在胡。若是,瞳有一要离开我,那我的心也会随你而去。你可能像是在哄你高兴,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但是,我是认真地出这段话的。”
“瞳瞳,你听好了。无论以后的日子是悲伤还是快乐,是贫穷还是富贵,是无聊还是有趣,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珍惜今后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去过好我们的每一?”
不知为何,这段话,知月得十分庄重。
赤瞳听完,呼吸跟着一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捂着鼻子道:“……我愿意。”
知月道:“瞳瞳,那么以后就请多多指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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